李天,每一世轮回,他的名字都叫李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名字,也许冥冥之中的约定。
再次站在了奈何桥前,这是第99次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清楚,但他就是知道。
再一次见到面目可憎,他却觉得可亲的孟婆,他沉稳的端起了孟婆汤。
“年轻人,这世你还做人吗?”孟婆沙哑含混的声音。
“做!”他的声音平稳坚定。
“你还是那样的执着。为什么呢?”孟婆的声音里有些怜惜,再次问出重复了99遍的为什么。
李天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
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为了能再见到她一面,就算此生依然不能相聚,但是能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自己百世的轮回,不都是为了能见到她,守护她么?
孟婆汤的效果渐渐生效,李天在心里默默做出重复了99次的祈祷。
诸天神佛,李天愿以永世的沉沦乞求你们,给予我一次机会,让我能陪伴在她身边,就算是一颗树一块石一粒尘埃,我也心甘情愿。
祈愿的契灵接收到强烈的执念,却如同遭遇霉煞一般闪避,放弃了最纯美的滋补,不作丝毫的承应。
在孟婆的叹息声中,李天浑浑噩噩的背影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
她本是地主家的娇贵千金,在国外留学,忽然接到家中的紧急书讯,赶回家中,家中已经面目全非。
刚进家门不及探望父母一眼的她,被拉上了批斗台,对这一切懵然不解的她,被灌上了崇洋媚外,资本主义,地主家庭成分,原本的学士装扮被撕扯成碎片,强披上酸臭难闻的粗麻衣,整日的游街批斗关地窖黑屋遭人唾弃到麻木,原本天之娇女的生活瞬间从天堂堕落到地狱。
未久,父亲被杀头,母亲病危,总算寻到一丝得见家人的机会,慈祥的母亲泪流不止的不停念叨着对不住她,逃,逃,逃……那封信是父亲被胁迫下,写出去的……父亲在世虽然是地主,但是为人慈善,修桥铺路,赈灾缓佃,惠及乡里,但是翻身做了主人的愚昧百姓哪里懂得感恩,硬是落实了反派的帽子,不得善终。
母亲是夜撒手而去。
逃,她不是没想过,她能逃到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有她这个弱女子的容身之地。第二天昏厥在母亲灵堂的她,再次被拉着游街批斗,批斗完照例是一番政治汇报,一如往常的汇报之时来了个肥胖矮短的上级军官陪审,泥垢终不能蒙明珠,她被那个上级军官看中。是夜,在上级军官的胁迫下,一声痛呼,失去了少女之身,她被胁迫强奸了。
接下来日子果然容易了一些,但每天要面对上级军官那丑陋肥胖馊臭难闻的身子,娇嫩的她每次都是拼命的忍受着痛苦,逢迎着上级军官的肆无忌惮的索需蹂躏,这个时代人的尊严其贱如粪。
但随着一天天过去,她的小腹明显的肿胀,被察觉了。事发之时,上级军官被京里“召”了回去,她再次的孤苦伶仃,更加的可怜无依,批斗起来罪名更加严厉,没了上级军官的这顶保护伞,她遭受的罪是以往的十倍百倍,期待的美梦终于破碎,日子再无可期待,终于她知晓了自己只是那个上级军官短暂时期的一具玩偶罢了。
在麻木的批斗日子里,她学会了卖笑,虚伪的逢迎,学会了以肉体来换取一顿饱饭,甚至一张烙饼,虽然挺着数月的身孕,但是能换来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给予肚子里的孩子多索取一些营养,再低贱的事情,她做。
孩子早产落地,严重的营养不足,孩子畸形。要知道最后的日子里,她不能换取到任意食物。偷,抓起来就吊着打,孩子绝对没了;抢,一个从小在呵护下长大的娇娇女,体力衰弱,何况高高坟起着肚皮,她连三岁的孩子也打不过。发霉的馒头,狗嘴里抢吃食,馊水桶里捞渣滓,甚至草根树皮硬挺到孩子落地,在一个破烂潮湿的杂草铺子上。
孩子稚嫩的哭声将她分娩昏迷的她唤醒,用银牙生生咬断脐带,顾不得下身的血腥,含泪哄着满身鲜血黏液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给予孩子仅有的温暖。
接着继续上批斗台的,不再是她单薄的身影,还抱着粗布缠绕的孩子,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第二年后,转劳改,政治改造,本来体弱的她,经常的昏倒在农场地里,每天依然要为了孩子的营养,以瘦弱的身体承受着劳改场各种各样的男人,仅仅是一个半个馒头,一碗剩粥。
苦难的遭受压迫的日子终于在孩子两岁的时间结束,回到乡里,搭建了茅屋,过上了自己的日子。
天在生产队里重活粗活的做着,默默遭受众人的白眼嘲讽,晚上出去寻求娘俩的口粮,这段日子唯一的依靠,就是晚间教读孩子读书识礼,孩子先天性右手并指,不能握笔,但她不认命,就先自己学着左手拿笔写字,再教孩子左手拿笔写字,孩子也争气懂事,资质一般,但勤奋,别的孩童还在撒娇的年龄,他已经识字逾千,能写会算,让她劳累的身心,满是欣慰。
孩子到了入学堂的年龄,遭受到种种歧视成见,乡府院决计不批条,她跪在乡长门前反遭百般羞辱,村里孩童更是唱着歌儿泼粪水侮辱她,最终懂事的孩子哭劝着把她哀求着拖了回去。
回到家,娘俩又抱在一起痛哭不休,最终她决定按照国外学来的知识,全面灌输给孩子,将孩子培养成人。
孩子懂事,总分担一些家务,但怀胎造成的病根,孩子先天性站立不稳,特容易摔跤,而且拒绝使用拄棍,每每总是摔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而且他右手不灵活,也经常受伤,每次回到家里,看着疼痛难忍的孩子稚嫩的面上挤出的笑容,都让她忍不住心酸落泪。
转眼孩子八岁了,倔强的他已经能正常行走,帮上母亲,最重要的是,孩子知书达理,已经小大人模样,敬重母亲,从来不管乡里的闲言杂语,不在母亲面前撒娇问爹的事情,不问母亲为什么村里大人小孩歌唱里的那些难听的不堪的话儿是否属实。李天八岁了,随母亲李慧芳姓李。
按照乡里的规矩,八岁,不进学堂,也可以帮着乡割猪草,放牛放羊,村支书丝毫不顾忌李天的残疾,硬是派下了任务。
李慧芳当然知道村支书这老无赖打的什么算盘。自孩子懂事后,李慧芳再也未曾做过一回卖笑或者更不堪的事情,需要顾忌孩子的尊严,生得美艳的李慧芳虽然经过压迫和分娩,但这几年来锻炼调养后,更加具备成熟女人风情,就算粗布也遮掩不了苗条的玲珑的身段,勾引起了村里很多男人的欲望,背后里被女人们称为狐狸精。要不是一个地主家庭成分,早就大把的人来排队侯着迎娶她。
是夜,李慧芳拿上家里积攒的一些粮票,抓过下蛋的唯一母鸡走进了村支书的家……
但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动不动拿着李天做要挟,白日也敢找上门。
最终还是瞒不过李天的眼睛,李天红着眼睛,拿着镰刀冲进屋内,狠狠的在村支书的光腚上划了两刀,村支书惨叫着从李慧芳身上下地,摔起旁边的椅子就砸李天,八岁的孩童和大人的较力很快见了分晓。惊呆的李慧芳顿时哭跪在村支书身前,为已经昏死过去的李天讨饶,村支书一直打到手软才罢休,在李慧芳的身上又逞了一回兽行才罢休。
李天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李慧芳红着眼睛无声流泪,李天看到母亲,笑了笑,又昏了过去,高烧不下,吓坏的李慧芳连夜把李天抱到乡卫生所,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
卫生所的医生当然知道这地主成分的李慧芳,一句话,没钱不治!
李慧芳的死哭活求,磕头披血医生才愿意把孩子暂时留下来,但还是没钱不给治,看着那医生淫邪的眼睛,李慧芳解开了衣扣……
李慧芳回到乡里,挨家挨户的去乞求乞讨一些钱和饭票,那些除了一些受到老地主恩惠极重的人家偷偷塞了一点点钱票之外,大都是以贪婪的眼光望着李慧芳,一晚上,终于在天明时分,李慧芳迈着柔弱无力的双腿,捂着流血的下身,蹒跚着向乡卫生所赶去。
终于李天的针药下来了,高烧暂时止住,但是被医生告之,断了骨,尤其胸肋骨已经插入了肺部,还需要动手术,这里的医生医术只有一些皮毛,生死各安天命,李慧芳顿时犹如当头一道霹雳下来,昏了过去,被医生掐人中泼凉水弄醒后,问要不要治。
治,当然要治,现在送县城大医院,几十里山路下来,孩子绝对路上断气,再说县城医院的门槛更高,哪里是穷人家的孩子治得起的地方。尤其是地主成分家庭的孩子,死在医院门口也只有人吐唾沫。
李慧芳给医生磕头作揖,医生只是伸了伸手,李慧芳将所有的钱票都拿了出来,医生又开了一个淫亵的条件,勉强答应了给李天手术。
手术下来,李天一直昏迷不醒,呼吸也很微弱,再李慧芳的苦苦哀求下,医生开了半瓶的点滴给李天挂上,楼着李慧芳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慧芳白天在地里劳作,晚上去弄钱和回乡卫生所看李天,给李天弄吃的。李天的小命终于在昏迷了半个月之后,有了知觉,微弱的呼唤着娘,娘,把李慧芳感动的直哭。
两个月后,李慧芳领着扯线后的李天回去了,但李天从此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不能走上不久就喘息的厉害。李慧芳心里暗暗落泪。
李慧芳带李天回家后,村支书依旧来纠缠,但再也不敢在李家乱来,李天那杀人的眼神,他看了都怕。
李天要静养,身体手术后也非常的需要,为了李天,李慧芳每每在李天睡熟后出门……
第二天李天总是能喝上几口鱼汤鸡汤吃上鸡蛋什么的,李天早已经懂事,每次吃的泪水直掉。
终于三个月后,李天身体大有起色,嚷嚷着再也不吃鸡蛋喝汤了,腻了,自愿接下放牛割猪草的活计,还连连拿着镰刀在母亲面前示范,放下心来的李慧芳,精神一松懈,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