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尘岁月
4357600000011

第11章 初试锋芒 (3)

第 四 章  初试锋芒 (3)

这番近乎奉承的话,抓到了镜花妖的痒处,借三分酒意,把在织造署年来所经历的得意事,颇为自负地一一娓娓道来。

当然,妖女不会将风流艳史说出。在官能上,他的确喜欢这个美艳娇娃,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自然情投意合,等到都有了三五分酒意,逐渐言挑目逗放浪形骸,手脚温存得其所哉。店伙计如果没得到酒客允许,决不敢冒失地闯进来,厢座是他俩的天地,百无禁忌。镜 花妖是艳名四播的江湖****,众所周知是个罗裙松的女人,但眼界甚高,能获一亲芳泽的男士,必定是俊伟出众的人。在众多追逐裙下的人中,好像一头发春的母大虫,只有最雄壮最凶猛精力充沛的雄虎,才能获她的芳心。虎丘邂逅,妖女便动了春心,目下酒催****春情荡漾,投怀送抱发乱钗横,一阵阵令人怦然心动的低吟荡笑从屏风内传出,即使是天宇第一号的呆瓜,也知道厢内的光景是如何绮丽了。

右邻的厢座内,终于出来一个满脸杀气的年轻人,身材魁梧剑眉虎目,人才一表雄健骠悍,穿一袭体面的宝蓝绣云雷图案长衫,佩的剑古色斑斓。后面抢出一名中年人,神情冷森颇有慑人的气概。

“范老弟,不可鲁莽。”中年人伸手急拦沉声低喝。

“郑兄,你就别管啦!”年轻人也低声不悦地说。

“你会误事。”

“韩姑娘已经误了事。她并没积极诱劝那小辈投效,说不定反而为情所困,不顾后果跟那小辈遨游天下,咱们岂不失去得力的臂膀?”

“你也未免太抬举两妖女了,范老弟。”中年人摆出教训人的面孔:“把她们当成得力的臂膀,其他的人有何感想,在咱们的人当中,两妖女的武功名望只能算中等的,至少仅比你我高半级。小心被比咱们地位高的人听到,保证会有是非。你这么气冲冲闯进去,也几乎可以保证有是非,她的地位比你高半级,你没忘了吧?”

“我是公事公办,怕什么?我非去不可。”年轻人固执地不听劝阻,拂袖而走。

左邻的厢座,也踱出三名男女。年轻人的身影刚进入旱天雷的厢座。中年人劝阻不住年轻人,仍站在当地发怔,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感到难堪,突然看到对面的三男女,脸色遽变正欲退入厢座走避。三男女中的一个虬须大汉,一双怪眼似铜铃,金目凶光暴射,相貌狰狞极威严。

“没你的事。”虬须大汉神气地向中年人举手一挥,示意要中年人回避。中年人一咬牙,本来就想退走,正好乘机摆脱,显然知道三男女的来历,惹不起这三个人,乖乖退入厢座。

虬须大汉再向一男一女两同伴打手势示意,三个人堵住了旱天雷的厢座屏门两侧。

姓范的年轻人,干预的借口相当堂皇:公事公办。其实,自己心中明白这与公事无关。

像鬼似的悄然进入,幽香与酒菜醉人的厢座,年轻人怒火上冲,沉不住气了,双手抱肘而立,像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重重地哼了一声,进入时轻灵似猫,沉醉在男欢女爱的一双男女,似乎并没发觉有人闯入,直至听到哼声,吃了一惊同时扭头察看,看到了怒火把脸孔刺激得扭曲变形的姓范年轻人。

镜花妖不是一个重视羞耻的人,愤怒得几乎跳起来,衫裙不整也不加理会,猛地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只酒杯,不理会敞开的胸襟,露出半脂白玉似的上半部****,母老虎的野性要发 作了。

她本来是坐在旱天雷膝上的,罗裙半解胴体半裸,暴露在外的****玉乳动人心魄,用口哺酒的荡态更是撩人****,难怪姓范的年轻人,妒火中烧难以忍受。

旱天雷的胸膛也是敞开的,瞥了闯入者一眼,泰然自若掩好胸襟,手急眼快抓住了镜花妖的手,及时阻止镜花妖将杯投出。

“阁下,你知道擅自闯入是犯忌的事吗?”旱天雷将镜花妖挽至身后,盯着年轻人邪笑着说:“你该知道这种酒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希望看到何种情景?我要求阁下解释。不然……”

“不然又怎样?”年轻人傲然反问。

“你会被赶狗一样踢出去。”

“是吗?谅你也不敢……”

眼一花,旱天雷已经贴身而立伸手可及。妒火中烧的人,是不讲理性的。年轻人反应超人,事先已知道旱天雷了得,怎敢大意?人影一现,不假思索立即出手,云龙现爪劈胸便抓,望影出招速度骇人,这一抓快如电光石火,虽说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但瞬间爆发的劲道十分惊人。

用爪攻击胸部,没有多少作用,即使能造成伤害也不严重,人的胸部是最强韧的部位。但如果手指能练成坚若钢钩,又当别论,摧毁胸骨抓出心肺,一抓便死。爪功没修至无坚不摧的境界只能抓住对方的衣襟示威,自己反而容易受到致命的反击。因此使用云龙现爪攻击,外表像是攻击胸膛,其实却是以五官和咽喉为目标,爪上功力的深浅可决定伤害的程度。年轻人这一爪,极见功力,如被抓中,五指皆可能贯胸裂骨。

旱天雷的手,却快了那么一刹那,左手闪电似的扣住了对方的脉门向外拉,右手同时击出。连站在身侧整衣裙的镜花妖,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太快了,速度到达某种极限,人的视觉是会扭曲或走样的,所以说目击的事不一定是真实的。

耳光声清脆,人影暴退,砰一声大震,震倒了一排大屏风。

是姓范的年轻人,被两耳光打得天昏地黑,急急后退而引起的暴乱,屏风一撞即倒。

“凭你这种货色,也敢充人样争风吃醋呀?”旱天雷双手叉腰,摆出泼野狂傲的姿态发威:“你如果拔剑,我一定弄断你一双狗爪子,说一不二,哼!”

姓范的年轻人眼前发黑,狂乱地作势拔剑,闻声心中一凛,剑拔不出来。楼上一乱,各食厢均有人探头外出察看。

外面等在两侧的三男女,几乎被倒下的屏风波及,幸好闪退及时,也被猝发的情势吓了一跳。

旱天雷似乎早已知道屏外有人窥伺,看到三男女并没感到惊讶,仅若无其事瞥了三男女一眼,心中早已认定这三个人,是年轻人的党羽,心理上已有接受对方进一步挑衅的准备。

“范斌,再不识相逞强,不会有好处的,认了吧!”那位皮肤妖嫩,曲线玲珑诱人的少妇,用怜悯的口吻相劝:“你差得太远了,仅比妙剑你那位同宗范光超高明一分半分,在这 姓姬的手下,决无一分半分胜算,和他争风肯定会被打破头的。”

这位年轻人范斌,武功的确比妙剑范光超高明三分两分,而非一分半分,所以并没把旱天雷看成劲敌,因而大意挨了两耳光。

妙剑范光超,也是一照面便栽了的。妙剑范光超是名剑客,妙手飞虹范斌则是江湖十俊彦之一。俊彦,表示是当代人才武功皆出类拔萃的人,在江湖大有来头,颇有名望的年轻高手,妙手飞虹绰号,表示手上功夫非常灵巧神妙,剑出如飞虹,剑术的造诣超人一等。今晚,妙手经不起考验,一爪抢攻,反而莫名其妙挨了两耳光。

“女人祸水。”为首的虬须大汉冷冷地讽刺,目光轻藐地落在发乱钗横的镜花妖身上。

“你说什么?”旱天雷虎目怒睁,狠盯着虬须大汉,十足表现出维护女伴的争风者神情:“你这家伙说话不干不净,毫无风度,十分可恶。老兄,你得把话吞回去。”

要闹出众所周知的事故,必须闹大些,惟恐天下不乱,是扬名立万引起注意的终南捷径。此时此地,他非将事故扩大不可,其中当然牵涉到颜面与利害,他岂能让镜花妖在大庭广众间受辱?何况镜花妖是他的女伴,他非出头不可。语出如风,哪能吞回去?分明有意激怒对方,也表示吃定了虬须大汉。

虬须大汉果然激怒得无名火发,像是吞下了一桶火药,铜铃眼怒张,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声怒吼,虬须大汉挫马步虚空发拳,出手便是可怕的拳攻,有点像火候精纯的少林绝技百步打空,拳出劲发声如殷雷。连环三拳,风吼雷鸣。

旱天雷左闪右移,每一拳皆击中他的虚影,身后,食桌在可远及丈二的拳劲中崩坍破碎,酒菜食具一团糟,响声震耳。每闪一拳,他的身形便拉近一步。虬须大汉在丈外连续发拳,三拳势落人已近身。

“老丁小心……”美丽的少妇看出危机,急叫着从斜刺里截出,右手大袖一抖,红光耀目生花,刺鼻的古怪烟硝味四散,热流八方涌发。旱天雷一惊,向下一伏。

“哎……”虬须大汉惊叫,翻出丈外,砰然大震声中,撞倒了另一厢座的屏风,里面的男女食客一阵惊叫,惶然走避,全楼大乱,红男绿女争相走避。是被旱大雷用腿扫飞的,不但扫飞了虬须大汉,也避开了少妇喷出的袖底火球袭击,虬须大汉老丁的三拳毫无作用。

他身形倏然回复挺立,手中多了一只滚散的酒杯,双手一动,酒杯在他手中被捏成五六块瓷片。

那位生了一张三角脸的中年人,这瞬间双手齐扬,利器破风声乍起,电虹带着厉啸接二连三破空疾射,以旱天雷为中心汇聚。

所有的变化,似乎在刹那间发生,虬须大汉三男女的连续攻击配合紧密,走道地方狭小躲闪受到限制,想逃过大劫难似登天。

同伴遇险,虬须大汉三男女已动了杀机,每一击皆志在追魂夺命,手下绝情。旱天雷的五六块瓷片,分向少妇和三角脸中年人抛,像几只活的娥蝶,旋舞着飞出。三枚断魂钉,就在这瞬衔尾到达,穿透他的身影,贯入对面的窗台。

他的身影突然幻没,微风飒然,座内灯火全灭,只有走道的灯光可辨景物,少妇与三角脸中年人,全神贯注躲避飞舞而至的瓷片,不曾发觉他是如何脱走的,还以为他已经被断魂钉击倒了。

楼板上没有他的形影,三枚断魂钉并没击中目标。瓷片也伤不了人,只是扰乱性的诱饵。镜花妖躲在一旁发怔,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不见了。

虬须大汉老丁爬起,脚下有点不稳。

“人呢?”虬须大汉厉声吼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惊疑的神情明显。三角脸中年人不死心,进入厢座内满地乱找,似乎想从破桌碎屏中,找出被击毙的尸体。

“人走掉了。”少妇沮丧地说:“这小辈的武功身手,比咱们所预估的份量高三倍,或者五倍。老丁,咱们算是栽了。”

虬须大汉老丁的铜铃眼,凶狠地投落在妙手飞虹身上,虬须戟立,怒火炽盛。

“都是你们误事。”老丁怒叫:“该死!”

妙手飞虹双颊红肿,出现左右各四根指痕,双目仍然视觉不曾恢复,差愤交加豪气全消。

“丁如山,你怎么颠黑白怪起我们来了?”镜花妖鼓起勇气,挺身而出沉声分辩:“这本来是我们和姓姬的事,你们无端插手弄巧反拙,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居然怪起我们来了,太过份了吧?”

“你给我闭嘴!”虬须中年人丁如山沉叱:“咱们的事你们少管。”

“你却管我们的事。”镜花妖大声抗议。

“泼妇,你认为我们管不了,或者无权管你们?”丁如山咄咄逼人。

“这……”

“天下事本座都可以管。”

“这可是我们的私事……”镜花妖气沮,但语气却急剧地软弱下来。

镜花妖是织造太监李实的走狗,丁如山这人,却是东厂的鹰犬,先天上地位就差一级。织造太监是****魏忠贤的奴才,魏忠贤是东厂事实上的主子。目下在苏州,东厂这些专使是太上皇,掌生杀大权的皇家特务,走狗奴才怎敢拂逆反抗?

“牵涉到我们,就不是你们的私事了。”丁如山盛气凌人,态度骄横傲慢。

“怎会牵涉到你们?”镜花妖吃了一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特务们如果横下了心给她安罪名,她铁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咱们从京师南下,共来了三批人,颁下紧急搏杀令,不惜任何代价,搏杀上次民变,杀了专使的凶手费文裕。先来的两批人,迄今音讯全无,下落不明,可能已遭了毒手。本座奉万总管金谕,侦查这个姓姬的人。万总管怀疑他是费文裕,本座负责带他去让万总管盘 诘。你两个不要脸的男女闹出争风的窝囊事故,被他提高警觉逃掉了,本座找你,你不愿意?”

“不要在本姑娘面前作威作福,阁下。”镜花妖忍无可忍,把心一横冷然说:“你神拳铁掌丁如山,只是东厂的一个小档头,在江湖道上,你还算不上是什么人物。我镜花妖冲重赏份上,投效织造署贪图一些好处,去留有绝对的自由,大不了本姑娘拍拍腿走路,你们奈何不了我。不要欺人太甚,阁下。范斌,我们走,今晚的事晦气已极,咱们认了。”

她态度转为强硬,神拳铁掌三男女还真不敢再发威,毕竟自己理不直气不壮,惹火了她不会有好处,反而伤了和气结怨积仇。两人不走通道,干脆跳窗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