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出入澳门人生浮沉
43550500000067

第67章

输钱的赌徒输法都差不多,赢钱的赌徒各有各的赢法。输大钱的赌徒几乎可以断定是输在了自制力上,而赢大钱的赌徒却各有不同--比较搞笑的是自制力比较差有时候甚至能成为赢钱的理由。

改用宁宁做监工后,我发觉我的自制力不由自主地提升了,主要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各方面都要胜过宁宁,结果搞出这么个纸条战略,还得让宁宁监工,让我的自尊心上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内心变得异常敏感,冲动的火苗刚刚要燃耗,就被一种更超然的情绪强行压制下去了。

其实将每次投注的数额都规定好貌似不易赚大钱,但实际上是有优势的,首先一个优势就是,无论你对下一局的结果没有感觉,有一点感觉或是有强烈的感觉,你都得按照规定投入一万。这就排除了一种惨败的可能:本来你赢了二十万,某一局,你强烈感觉是个庄,于是你心想反正二十万都是赢来的,而且感觉强烈,于是你都押了庄。而事实是感觉只能满足内心需求,不能改变赌博结果,理论上讲,庄闲游戏中,你的感觉只在一半的情况下是对的。对了当然好说,但是那50%错误的感觉却可能会葬送你全部盈利甚至全部身家。

改成这种打法之后,我没去玩********,因为算起来麻烦,也没去玩最喜欢的****,主要是因为一天前赢的钱都是在百家乐赌桌上赢的,就感觉百家乐会给我带来好运。

百家乐有几个传说中的打法,最菜鸟和最高境界的都是完全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剩下的人之中,总有一部分在不停地尝试倍投法,就是第一次押200,第二次押400,第三次押800,这样不断加倍,直到赢一次为止。这种赌法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是在澳门这条路基本封死,首先你的本金不是无限的,而就算你的本金无限每个赌桌也有限红,威尼斯人大部分都是八十万限红;就算你的本金无限赌桌没有限红,你玩到最后赢的那次也只不过赢了你最初投入的那200而已。

而另一部分对倍投法不死心的人则在不断尝试使用斐波那契数列倍投,这个数列最初几个数的排列是1、1、2、3、5、8、13、21、34、55--数列本身的理论就是从第三个数开始,每一项都是前两项的和。

采用斐波那契数列倍投,不是按照数列顺序来,而是按照数列顺序,从第一个开始,隔一个项算一个投注基数。就是第一次投100,第二次投200,第三次投500,第四次投1300--这种投注法的优点是一旦赢取一手,不但可以将之前输的本金全部捞回来,还能再多赚一笔,这笔多赚的钱等于你前一次投注额,举例说明,就是你投1300那次赢了,那么你总体上可以赢500块。

但是这种貌似利润更高的倍投法,在资金上所面临的风险却要比第一种倍投法大得多,比如这种方法若连输九次,第十次的投注额就会变成418100元,总投注额达到67万多,假设在威尼斯人,第十次你必须赢,否则下次就过了最高投注额。67万本金等于全部扔进去了。当然在高倍投注区这个上限可以放大,但是问题是高倍投注区最低5000起投,你的上限放大了下限也放大了,同样的情况下你只会输得更惨。而百家乐把和以及抽成算进去,庄闲概率大概都在45%左右,连续10次不中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1.5。看似很小,但是,若是输了,你能输得起么?

除此之外,还有个比较传统的方法是跟,见什么跟什么,直跟到不中为止。方法就是看见桌上出了庄,就跟押庄,反之押闲,和不考虑。若连输三次就换桌换运气,连赢五次也出场--其实这种方式跟我目下用的固定本金投注法如出一辙,都是通过稳定的节奏和固定的投注额,在波动的概率中寻找机会。

这三种方法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使用者中,失败者数量远超过成功者。

我开玩后因为心里有些负担,所以没放得很开,第一个小时,因为过于保守,只押了四次,三中一赔,按约定我该出场溜达了。因为之前说的那个原因,我非常安然地退场了,也没去大运河购物中心,而是走出了酒店,上街溜达。结果没走出多远,口袋里电话就响了,我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昨晚打电话的那个号,159开头,系统提示是广东的号码。

因为我平时还有个兼职是业余域名玩家,因此每个电话在我看来都可能是询价电话,所以我通常都会接任何陌生号码的电话。

电话接起,就听那边传来个失落的声音:鹏啊,我是宝川……

竟然是吴宝川--也就是胖子。光听声音我就知道,他可能是找我借钱的。

没说三句,果然被我猜中。

胖子这人其实不怎么喜欢绕弯子,他的脑子里对一切逻辑的东西理解的都不怎么深刻,阴谋诡计什么的也不大在行,不过撒谎倒是有一套,但他跟我也没必要撒谎。我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胖子现在人在珠海,说是“遇上点麻烦”。其实他说他在珠海的时候我就懂了,这厮是借高利贷还不上给扣那儿了,说来奇怪,明明高利贷是在澳门放的,但是一般都是马仔跟人出关到珠海才敢实际控制,似乎资本主义的土地上想控制一个人不大容易。我在想,如果我借了高利贷的钱,然后我出关后趁机溜了呢?会有什么后果?后来一想到红夹克查我房车那架势,心想还是算了吧,人家查我身份证跟我翻手机电话簿难度一样,这压根就不在一个级别上,我就算跑,还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不都得带身份证?总不至于因为欠了点钱亡命天涯吧……哦,若欠了一亿的话,亡命天涯倒也没什么,但是高利贷绝对不会借我那么多钱的。

电话那头,胖子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本来哥不想给你打电话,但哥实在是没招了……就******差四万,都不让我走,操!

我脸上露出个轻蔑的微笑,心想:四万,算个毛啊,哥是赌神,赢四万一眨眼的事!因为之前一起来的时候胖子的确没少请我吃喝嫖赌,所以这钱我打算借他,就当是还人情了。电话那头的胖子语气甚是悲壮:你三哥一辈子记你的好!

在大运河购物广场一家店里给胖子说的那张卡里汇了点钱,宁宁知道我是给胖子汇钱,一个字也没问,好像她想屏蔽这个让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略微有些尴尬的人。

汇完了钱,心绪有些乱,大运河购物广场蔚蓝的人造天空下,商铺看起来奢华而富丽,遥想几个月前,胖子就在这条街上,花十七万买了块江诗丹顿,花两万七买了根他也许一辈子也用不着的万宝龙钢笔,外加其他各种奢侈品--就这胖子还嫌没花够。那时的胖子,意气风发,言谈之间充满豪情。今天却落魄珠海,因为区区四万难以脱身,或许,这会儿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不过紧接着我又想起他吹牛逼的嘴脸,用人民币点烟那得意忘形的样,再想起他鄙视百家乐自认为赌神的种种言论,脑子里猛地冒出个念头:让你穷得瑟!这下傻了吧!

不过想虽说是过了过脑子,但胖子的经历没有对我起到半点的警示作用,反而有负面影响,因为我的第一念头是:比起胖子,我之前欠那点高利贷算个毛?这才哪到哪?该玩还得玩!这真是一件顶奇怪的事,似乎赌徒只会从别人的惨烈教训中得到“他比我惨”的自我安慰,而不会有受到警醒的感觉。

胖子已不是几个月之前的胖子,而我也不是几个月之前的我。我把手伸进兜,捏了捏口袋里的那摞筹码,手指与筹码之间摩擦,那种细细密密的触感总让我忍不住再多搓一会儿。看了一眼表,心想:我该去赚钱了。于是再次往赌场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