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试图让自己忘掉赌博,但是始终没有成功。都说无法戒赌的人都是好吃懒做的人,但我不愿承认--至少我始终都在劳动。或者说一直以来我从没放弃努力,我曾相信努力可以换来一切,努力可以让我获得我想要的成功。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并不是付出努力最多的人。在北京和郑哥短暂的接触,让我知道权力的能量,而在澳门的生活,又让我知道了钱的能量。作为一个凡夫俗子,我又如何抗拒他们的诱惑?权力,或许我此生都无法触及,但钱,我可以--至少我相信我可以。
我不知道美国人是否像中国人一样爱赌,不过听说拉斯维加斯也很多中国人,而且澳门在开放内地游以后,迅速发展成赌博额最高的世界第一赌城,或许中国人口多,但是我觉得另一条不容忽视:中国社会从未实现公平。哦,你会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对么?是的,没有,但是一种不公平是你负重20公斤和其他无负重的人一起跑100米,另一种不公平是你全副武装后退1000米跟人比赛跑100米。对中国草根来说,很多时候就是全副武装且后退1000米跟人比赛跑100,裁判还是你对手的三叔。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机会,你可以在1000米起跑线上赌一把,赌赢了自己可以上前500米,输了……再退1000米而已,反正也是跑不赢,无所谓了。
这就是我对中国人爱赌的理解,或者说这就是我对自己变成赌徒后的自我心理安慰。
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在澳门的赌博过程,能回忆起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回忆了,从中我的出了一个结论:要赢大的,靠我以前那种赌法绝对不行。以前的赌法充满了小市民的市侩,打麻将或许行,但是赌不行。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真正决定去澳门拼一把,直到我开始自己找工作。其实我不出去找工作,单靠公司留下的那些资源--光那个月收入八千多的返利网,就够我吃喝的了,尽管没了人力支持,收入会有所下降,但是好在这种网站维护成本低,舍得广告,总还是能维持几千的盈利。再外加一些淘宝客网站,怎么也月入过万了。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也不能总在家宅着,我也得出去工作,有时候工作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生活,更在于告诉你周围的人:我是个正常人。于我而言,至少在萌萌家那边我也得作出一副大好青年积极向上的样子。
在大连,找到我专业对口的工作,有两个最主要的地方:大连软件园、大连高新园区。我先是在软件园一家企业面试,中午的时候,在附近一个快餐店吃饭。那地方中午吃饭的都是附近打工的白领,我孤独一人,在听他们聊天,我发现这里所有人聊天,除了工作,无非就两个话题:房子,找对象。
我慢慢地吃饭,周围的人已经走了好几波了,看着他们来去匆匆的影子,再想到纸醉金迷的澳门。忽然一个天大的疑问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在这周而复始地工作,赚取一座房子娶妻生子,还是在澳门纸醉金迷,烂赌死掉?
这命题太大了,大到古往今来无数智者都没有得到统一的解释。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我忽然醒悟:生是经历,不是活着。生命只有一次,绝无可能重来,而我不想把我唯一的生命花到这周而复始无聊的工作之中去。既然活着,就该潇潇洒洒,不该周而复始--那时我压根没想过,其实去澳门也是周而复始,而且循环的更简单,赢-花钱-继续赌-输-筹钱-赌,只不过过程看起来更花哨些而已。
我决定像做项目一样筹备下次澳门之行,以便提高我赢大钱的几率。
不过在我刚开始筹备的时候,胖子就来电话:去澳门不?我看好个店面还差点钱,去澳门弄点。听他那语气,就好像澳门赌场是他家开的,想要多少钱,直接拿了就是。这次我没犹豫,直接说不去了,理由是我这边有个很忙的项目。胖子试图说服我,并表示管来回路费,还给我提供个姑娘。我还是没去,因为我一直觉得我跟胖子一起赌好像很难赢。
十二月剩下的时间里,我先是开了个外汇账户,假想那就是赌。很快我发现外汇被称作投机是很正确的,它接近赌博,但不是赌博。因为他是一个市场,这个市场本身是可以产生价值的。而且这个市场也并不是只靠运气,而且据我估算,如果完全按照培训中讲的来操作,那么像胖子那样投了8万多本金最后亏了7万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因为照培训中的理论这时候早该停手了。
外汇里投了三千美金,一个月总体算下来赚了110多个点--其实我只有一单是盈利的,其余全赔,只不过盈利那次赚得足够多。我每次都交易10手,这样就赚了有1100美金。初战告捷,跟陈哥在网上聊,陈哥那边似乎没我这么顺利,小亏12个点,不过他说他没完全按套路走,其中有一周,一周内连做了八次交易,说是心态有些急了,并说那时候冲动起来就跟在赌桌上一样。
一般来讲,第一个月做外汇能做到赚就相当不错了,我这样一下就赚30%实乃不易,但是我却觉得很不爽,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钱,主要是因为:太慢了。一个月赚30%,还慢么?慢,比起赌来,太慢!在赌场我一分钟就可以捞九万,一个****豹子足以。
而且我发现更严重的是,本来我去澳门的欲望并不特别强烈,一个月外汇做下来,却变得格外强烈,盈利平仓的时候,会想:赚这点钱还不够在澳门输的。而输的时候却沮丧地觉得这个不适合我,不如去澳门赌一把痛快。我发现所有跟赌博性质相关的东西,都会引诱我去玩更大的赌博,在家打麻将打着打着嫌小,就会立刻想到澳门,有时候甚至盘算打完麻将直接飞澳门,但多次都因为一时凑不齐那么多钱而放弃。闹得最后只好到机房凑合玩几下过过瘾。
大海在这个时候找我:过年去不去澳门。
我忽然想起胖子,这厮一月去了澳门,就没了动静,照胖子的作风,应该是输了,不然早打电话跟我吹牛逼了。不过他没找我借钱,这说明也许他输的还没那么惨。
你们这群损友啊……我心想,不过我还是不能去,也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自己跟自己约定,这次去澳门,必须凑够二十万赌资,要不然就不去,那时候还差七万多呢。为了这七万我甚至想把车卖了,后来还是打消了主意,因为我真的挺喜欢我那辆朗逸的,见证了我很多事情,不舍得卖。
春节很快就来了,大海在正月初二踏上了飞往澳门的飞机,我继续窝在家里。我和萌萌都是本地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到了春节的时候,不用参与春运。
大年初二那天我和萌萌双方父母吃了一顿较为隆重的饭,将婚礼定于2011年6月,因为据说附近庙里有个半仙说这天无比的好,好的呱呱叫。我在想这位半仙如果去了澳门,会不会赌赢?赌赢了会不会叫小姐?
过年这种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乐趣早已从放鞭炮收红包变成了打麻将扎金花。不过跟家里亲戚扎金花也着实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输赢,还得照顾老一辈迟缓的反应。打一张牌等半个月,还骂我们出牌太快。
电视上的节目无聊的紧,除了歌功颂德就是些网上传了好几年的无聊段子,有助于治疗失眠。家中我老爹正跟三叔四叔打麻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去机房溜达溜达,结果接了个电话,一看是宁宁的。这姑娘来大连后我们联系过几次,见了一面,我在打机时候她来找的我,不过也没多聊,关键是在大连这地方,熟人太多,走街上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了呢。
电话那头宁宁有气无力,说很难受,问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刹那之间我忽然觉得她一个姑娘,在这么个陌生的城市,大过年的没回家,可怜兮兮。也是我无聊得紧,也就去了。到了宁宁说的那个出租房,敲了半天门宁宁才出来,形象把我吓了一跳:那苍白痛苦的表情就仿佛被人捅了一刀,我一进屋,就觉得屋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好像什么东西放久了,而且屋里温度特别低,外面可是数九寒冬,屋里估计只有不到十六度,也不知她们这暖气怎么烧的。
我问宁宁怎么了,宁宁只说肚子疼,有气无力的。我看她那样忽然心生恻隐,担心她这是阑尾炎,穿孔了会出人命的。于是就载她去了中心医院,结果一查是急性肠炎,挂了瓶盐水,从表情上看似乎是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