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从澳门星球回到地球,所以我必须得重新按照地球人的方式生活了。每去一次澳门,好像就是做了一场梦,是美梦抑或噩梦,全看输赢。
回来之后,每天跟夏一鸣在公司为了每单几百到一两千的微薄利润不停地拉活,那时候我们除了网店装修还有做网站,还有一个利润不错但是麻烦甚多的项目,就是淘宝客以及返利网。淘宝客和返利网差不多就一个模式,可以理解成帮淘宝或者其他地方的卖家推广他们的产品,从中赚取佣金。这活技术含量不高,但是如果个人干的话,精力还是跟不上,公司式运作有一定的优势。我们选择的主要手段除了传统的广告推广外,就是在一些中型或者接近大型的网站论坛中注册ID,然后热烈地发帖,对论坛中几乎每个帖子都进行拍马屁,对论坛的经营者拍马屁,对论坛既有的版主拍马屁,并对版主职位表达出一种强烈的渴求,以我们的运作经验,一般来讲同时运作十个论坛的ID,,在中型论坛三个月左右的运作至少可以混两三个版主的职位。而得到版主职位以后,就可以获得一项权力:删帖的权力。
估计大家也都有在论坛看到野广告的经验,我们相当一部分的淘宝客的成交也都是靠这些野广告撑着的。当了版主之后,就可以在野广告方面做些手脚,比如正常来讲版主应该在第一时间删除野广告,然后封号,而我们的做法是对别人的广告这么处理,对自己人发布的广告,也删,但有所保留,比如撑个十来分钟半小时再删,或者容忍自己人在签名档发广告。别看半小时时间短,一些中型论坛,如果定位好受众人群,的的确确会有真金白银的收入。虽说发不了大财,但是能保证不被饿死。这种方法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必须多人协作,而且需要伪造ip来欺上瞒下。实在是个不光彩的活,但是想到大牙那种人经营连赌博网站都经营,不知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就不觉得内疚了。
这种网站做得多了,实在是烦得很,因为一没太多的技术含量,工作简单重复;二就是模式可以轻易被复制,竞争一天比一天激烈,利润越来越低。我和夏一鸣觉得无聊,带的几个员工也总有人感觉前途渺茫,所以动不动就有人离职,离职之后自己也做起了和我们类似的业务,实在是头痛不堪但是却毫无办法。
钱难挣,屎难吃。这句话是夏一鸣的口头禅,我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我从来不说,说了让人感觉我好像吃过屎似的。每当在公司苦逼呵呵地为了这些事忙碌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我的人生不该这样,不该被这些无聊的、琐碎的事情所耗费掉,我应该有个更广阔的舞台。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总是感觉找到这个舞台的希望过于渺茫,于是在日复一日之中,仅有的青春被时光无情地抽走,本来就不高的生活情绪反复被无情地摧残。
到十月的时候,我和萌萌已经基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先是双方父母见了面,然后萌萌的父母因为一直被我的外表欺骗。认定我是个好青年,席间双方相谈甚欢,大家都在笑,只有我在装笑,因为我总在想万一被他们知道我喜欢赌博怎么办?这种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的,九月还去了好几次机房,输了四千多。
十月中旬胖子来了一次,带着他老婆孩子,他跟他老婆闹崩以后她老婆一直住在沈阳的娘家,胖子上次回长春之后先是定了辆英菲尼迪,趁等提车的间歇开着他那辆宝马去沈阳登了老丈人的门,买了一大堆东西,说了一大堆好话。话说人间这些事,一般因为赌闹得两口子离婚的都是因为赌输了,没听说谁家因为老公赌赢了老婆要跟他闹离婚,老公赌赢了甩了老婆的事倒是常听说。这就好比一个高富帅冒充贫苦男孩谈恋爱最终都会被女友原谅,而一个穷苦男孩冒充高富帅通常都会被女友抛弃,最终还落得个骗子的恶名。正所谓来者熙熙皆为利来,来者攘攘皆为利往。说白了,还不是就因为个钱财。
胖子说他的女儿从小就没看过海,胖子就开着他那辆全新的英菲尼迪FX35带着老婆孩子来了大连,说是看海。因为之前胖子在澳门没少请我吃喝嫖赌,这次来了大连我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先是带着萌萌请他全家吃了顿海鲜。开始想叫上大海,结果给大海打电话时候他正在打麻将,说刚玩一个小时就赢了四千,无法脱身。为什么说打麻将没有打机爽,因为打麻将你不能赢了转身就走,也不能随时都玩。但是,打机都可以。
我终于见着了胖子老婆的真面目:胖子的老婆名叫王璇,看起来气质很不错的女人,是胖子大学同学。本来在长春一所大学工作,跟胖子崩了以后回了娘家,现在在沈阳一个培训机构上班,胖子的女儿小名婷婷,快三岁已经满地跑了。长得也挺可爱的,看着胖子这一家三口,忽然生出了个念头:如果胖子不是赌徒,那么他们就应该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那不是挺好的么?
吃得差不多了,胖子喝酒有点上头,于是就开始喋喋不休:先是讲他给他老婆办了个五万的美容卡,又给他女儿办了三万多的早教会员,还说给他老丈人买了什么名茶之类的,总是那意思就说他为了挽回这段感情下了血本。我想问他那根万宝龙究竟有没有给她女儿,后来想起是在澳门买的怕在萌萌面前露馅就没提。
胖子紧接着就开始讲他怎么跟他老婆道歉的经过,说得悲悲戚戚,最后说到他见了女儿婷婷后,他老婆让婷婷叫爸爸,结果婷婷回身就进屋找照片去了--原来胖子从小就接触婷婷很少。他老婆跟婷婷提起爸爸就拿照片给她看,婷婷还以为爸爸就是张照片……胖子说着说着就动了真情,竟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拉着她老婆的手就又开始表决心,说之前都是她不对,这次真的就错了,再也不玩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虽然醉得可以但我还是感谢胖子,因为他和他老婆始终都没提那个“赌”字。
萌萌在边上听得不明所以,偷偷问我胖子究竟是怎么了,我在桌子底下伸出了三根手指,用口型告诉萌萌:小三。萌萌恍然大悟。我发现我撒谎越来越在行了……
尽管喝了点酒,但胖子口才还是没受影响,把他老婆说哭了,最后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看得萌萌也跟着哭了。我安慰了一下萌萌,看着胖子那一脸惨相,但不知怎么心里一点也不信胖子能戒赌,我只听说过谁输得精光最后不赌了,没听说过谁赢了大钱能戛然而止地停止赌博。唉……但愿他能顶住吧!
跟老婆孩子哭了一阵,胖子又凑过来,竟然拉着萌萌的手,跟萌萌说我如何如何人好,说萌萌又有福气又如何的,对我进行了一通吹捧。
禽兽,放开我的女孩!我一边想一边把胖子和萌萌的手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