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杨婵离去的方向,杨戬的拳头握得咔咔直响,体内真气在冲天怒火的膨胀中变得躁动不安,害整个大殿平空起风,温度直线下降。
恰巧出来的玉鼎真人看到这一幕,吓得一愣,忙步来到杨戬近前关问:“徒弟徒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你像要找谁玩命似的呢?”
“师傅,寸心被三妹捉走了。三妹用寸心要挟我,给刘彥昌谋个仙职,这样她就和刘彥昌遵天条,名正言顺永生相守。三妹的堕落让我意外到难以置信。”杨戬低声回答玉鼎真人,语韵中满附失望和雷霆。
为杨戬所说愁云积眉,但仅片刻,玉鼎真人便又恢复平静,劝慰气对杨戬说:“徒弟,你先少安毋躁。过来坐,陪师傅喝杯茶。”
“对不起师傅!现在别说喝茶,就是琼浆玉液我也喝不下。寸心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偏偏三妹现在失去理智。我很怕……可是,我又不敢强来,那样可能会害寸心的处境更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杨戬的俊脸饱含困苦,星眸望着天际,锋芒满布。
“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先过来坐,喝杯茶冷静冷静,师傅陪你从长计议。”玉鼎真人强笑着开导,见杨戬木雕状不动地,只好上手拽杨戬到屋边的长桌旁坐下,亲手为杨戬倒了杯茶。
体量师傅爱徒之心,杨戬闷闷地拿起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斜视地面,满脸憋气窝火,一语皆无。
挨着杨戬坐下,玉鼎真人轻摇破扇,目光柔和地望着杨戬,语重心长道:“徒弟,其实凭你的阅历和聪颖,不该为怎么办苦恼。这种事你不是没经历过,当初天廷捉你三妹,就和现在的情形很像。你做司法天神足足八百年,接触的刑事案件无数,像这种绑架人质的罪犯对你来说应该不稀奇。怎么对待这类罪犯,你应该心中有数。”
看了一眼玉鼎真人,杨戬锐利的眼神中现出一丝不忍:“可是,现在的区别在于……我不并想拿三妹当罪犯看待。她被囚那么多年,才放出来几天,我不想再把她变成罪犯收押,忍受牢狱之苦。”
“不拿你三妹当罪犯的话——就更好办了。”沉吟似地重复杨戬的话,玉鼎真人突然有主意般扔出一句。
“更好办?”杨戬本能疑声,满附困惑地望着玉鼎真人,等着他说明。
领会杨戬求教的眼神,玉鼎真人立起食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等?”望着玉鼎真人写在桌面上的字,杨戬不禁质疑出声。
肯定地点点头,玉鼎真人捋着狗油胡,好像高人指点迷津一般,对杨戬语气清幽地说:“徒弟,你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因为你把现在的局面看成家庭纠分。你既不想伤妹妹,也不想伤媳妇,所以你才苦恼。但为师希望你能换个角度去看问题。比如,把这局面看成是战场,打着准备收降敌人的盘算,你会怎么做呢?”
因玉鼎真人的话陷入沉思,微时之后,杨戬神情一震,直视玉鼎真人的双眼,了然中却又带着万分固执的怀疑。
用深切点头压下杨戬眼中固执的怀疑,玉鼎真人再次语重心长道:“徒弟,师傅之前跟你说过,天道轮回,冥冥中自有定数。基于此理,有时候你要学会判断,一个问题的发生,是否是为了解决另一问题。为了磨练沉香、促生新天条,你利用了很多人;那么现在,为了你三妹能清醒过来,就利用一下三公主吧!”
理解玉鼎真人所说的话,杨戬的心好像火烧油烹,剑眉蹙成一线,眼圈渐渐泛红,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腑中挖肉一样:“师傅,你说的没错,为了磨练沉香,促生新天条,我利用了很多人,让很多人无端吃苦。可是寸心,却是我无论无何都不想利用的那个。寸心为我付出,为我吃的苦已经够多,我实在不忍再利用寸心成已所愿。”
“现在的三公主今非夕比,你也不必太多忧心。而且,现在是老天替你选中了她。你纵然不忍,又打算如何?”玉鼎真人饱含游说地问。
苦楚中满附挣扎地盯着桌上用茶水写的“等”字,杨戬伸手将之盖住,五指用力,深深抠进桌面;而后慢慢收拢,将“等”字见方的整块桌面完全抠下,一把攥在掌中;蓦地闭上眼,一行满含痛惜、歉疚的泪水“刷”地淌下。
凡间刘府,沉香、小玉和刘彥昌自杨婵走后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无不挂念杨婵此去求杨戬的结果会是怎样。
正当三人在屋内转来转去,对门外望眼欲穿的时候,杨婵忽然从天而降,拎着寸心重步进屋,见沉香迎来,一把将寸心推到沉香手中,口中命令道:“看好她!”
“三姨母?”沉香看清是寸心不由疑问,见寸心被杨婵一推直接倒向自己,急忙探手将寸心扶住。
然而,寸心已然没有力气立定。被杨婵拎着肩膀飞那么久,寸心只感觉胸前已经愈合的血孔又重新撕开,疼得她浑身瘫软,被沉香扶住后依旧克不住向前倾倒。
见寸心虚弱得好像一条离水已久的鱼,沉香急忙将寸心抱住朝床走去;小玉随即过来帮助沉香,一起将寸心放到床上躺好。
躺在床上的寸心只剩喘,胸内撕痛却无力安抚,双眼已经失神,脸色惨白,浑身上下尽是冷汗。
“三姨母,你怎么样?”小玉见寸心这副模样,连忙帮寸心抚胸拭汗,口连连关问。
想说什么,但寸心张了张嘴,除了喘气却什么都没说出。
转向杨婵,小玉和沉香一起问:“娘,你带三姨母回来做什么?”
“你们的舅舅死活不答应彥昌成仙,我便带三公主回来,让他好好考虑。”杨婵气哼地说,俨然余怒未消。
和杨婵一样气愤杨戬不讲情面,但同时,沉香也对杨婵此为面现不满:“娘,即使舅舅不讲情面,你也不概捉三公主做要挟。儿子一身本事又不惧他,您这么做,倒显得我们怕了他,才出此下策。”
“刀兵相接,难免危险,娘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杨婵看了沉香一眼,沉声道。
“婵儿!”刘彥昌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寸心,盯着杨婵,口中透着反对意味:“我不知道这个姑娘与杨戬有何瓜葛,但她明显身受重伤,你强捉她回来,岂非乘人之危?而且要挟人的事,也不是君子之为!”
自己所为皆为一家人团聚不散,但一家人却无一赞成自己的行为,相反十分反对,这令杨婵当时郁闷满腹。
借着刘彥昌责怪,杨婵直接讽刺道:“君子你做就好!我是女子,不必讲什么君子之风!”
“婵儿,你……你怎么能这样?”望着不思悔改的杨婵,刘彥昌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不理杨婵,转向小玉吩咐:“小玉,快去给这位姑娘倒杯水。”
“水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是用宝莲灯帮她调息一下吧!”小玉望着寸心痛苦不减的脸,微蹙眉头说,而后翻手现出宝莲灯,就要为寸心治疗。
“等一下!”没等小玉运法,杨婵就厉声喝阻,“治好了她,就不好看管了。她要是跑了,将后患无穷。”
“娘,您太多虑了!三姨母的伤没那么容易好。仙身不易损,一旦损,普通药材根本无济于事。三姨母五内俱损、心肺皆穿,若非有灵丹妙药续命,三姨母就算当时未死,日后也会气血衰败而亡。您把她抓到这里,我们手中又无灵丹妙药,空有宝莲灯疗伤,我恐怕杯水车薪。她是西海三公主啊,娘!一旦出事,西海不会就此罢休;这些天来,舅舅对她有多珍视,您也应该看得出来。她若出事,舅舅不会原谅您的。还有东海四姨母,她与您一向交好,怎能一点都不顾四姨母的情面?娘,我们送三姨母回去好不好?”小玉苦口婆心地劝。
悔意因小玉一句句话浮起,但听到最后,杨婵却仍旧坚持己意,只是脸上带着苦恼,气焰远没先前嚣张:“不行!事已至此,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先替她疗伤吧!”
从小玉的话里,刘彥昌能够了解,寸心是西海龙王的三女儿,是杨戬十分珍视的人。就凭这两点,他可以确定杨婵抓寸心会让局面变得更糟。一旦寸心有闪失,他们必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瞪了一眼固执不化的杨婵,刘彥昌转向小玉催促:“小玉,赶紧替三公主疗伤。”
“嗯!”小玉应声,而后立刻操控宝莲灯放出万道柔光,沐浴在寸心身上,钻进寸心体内舒息活血。半晌,寸心的呼吸总算渐渐平复,但脸色依旧惨白,二目毫无光彩。
有心帮寸心略清经脉瘀阻,但小玉刚一驱动宝莲灯的柔力去剥寸心经脉壁上的血块,就发现寸心难得平复的呼吸又再次急促起来,吓得赶紧罢手,望着寸心无奈道:“三姨母,看来连续用宝莲灯帮你清瘀真的不行;这才一天功夫,上次清瘀引起的经脉疲惫还没消散。过几天,我再帮你清瘀净血吧!”
略带感激地冲小玉微微点头,寸心随即闭上双眼。
唯恐寸心死去,刘彥昌见寸心闭眼,忍不住惊悸道:“小玉,三公主没事吧?”
“暂时没事,只是太累昏睡过去。”小玉掏出绢帕,一边为寸心搌去脸颈的汗一边说,神情中却没有一丝轻松。
“娘!你就打算将三姨母扣在这里吗?”沉香看看昏睡的寸心,转向杨婵困苦地问。
“你舅舅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一天不放三公主!”面对沉香困苦的疑问,杨婵嘴上强硬地回答,实际心下乱作一团。
杨婵的话音刚落,杨戬愤怒中带着威胁的话便如雷鸣般,从天际倾洒下来,直扑刘府:“三妹!乖乖送回寸心,和刘彥昌和离,回华山圣母宫尽忠职守,你还是二哥的好妹妹;否则,一旦让我救出寸心,你们全家,包括刘彥昌,都将按律治罪!”
闻听杨戬雷鸣般的怒语,屋内所有人皆大惊失色。于是没人注意,寸心在杨戬传来威胁时,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
让杨婵、小玉保护刘彥昌在屋内,沉香箭步蹿出屋子,亮出开天神斧,四下张望,却不见杨戬和任何天兵踪影,只好败兴地回到屋内。但即此,无论杨婵、小玉还是刘彥昌、沉香,皆神经紧绷,注意力一刻也不敢离开寸心,生怕寸心被杨戬救走,遭来无尽声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