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啸吟淡漠的态度抿了抿嘴,杨戬没再多说,提笔在地府状书的批阅处写下几行字,而后手掌在虚空轻轻一推,地府的状书与沉香的供词便飘到李啸吟近前。“劳烦四妹就按上面的方法,即刻回去处理沉香和小玉吧!”
收起沉香的供词,李啸吟手捧地府状书,在杨戬朱笔新题的内容上迅速扫掠,末了眉梢一挑,似乎对读到的结果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想通什么一般恢复平静,将状书合起隐去,冲杨戬道句“告辞”,转身走向门外。
“等一下!”没等李啸吟走出几步,杨婵便厉喝一声,随即冲到李啸吟面前拦住去路,“四小姐,我二哥是怎么裁决沉香和小玉的?”
为杨婵拦路面色一阴,但还没等李啸吟作出反应,杨戬略带劝慰的声音便直扑过来:“四妹,三妹关心子女,着急一点情有可原,你别和她计较,走你的;三妹,裁决结果问我就好,别为难四妹。”
深解李啸吟的脾气,杨婵估计自己这副态度问李啸吟,也未必得到答案,那还不如问杨戬更便捷些,于是听罢杨戬劝说,不由陷入迟疑。而就在杨婵迟疑思考时,李啸吟蓦地拨开杨婵阔步离去。
李啸吟走了,杨婵便没有选择地只能问杨戬裁决结果。由于担心结果严重来不及阻止,杨婵对杨戬的询问几乎是逼迫语气。
一点不为杨婵逼迫的语气动怒,杨戬望着杨婵面无波澜:“小玉虽然听起来好像不太想参与此事,但终归还是参与了,所以赐三百廷杖;至于沉香,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长痛,受五百天鞭,极天雪地做苦役三十年;二是短痛,受两千天鞭,一次抵罪。”
耳听杨戬轻描淡写的回答,杨婵的表情当时僵住,愣愣地看着杨戬,几秒钟后陡然横眉立目,对杨戬厉声喊道:“二哥,你怎么能这样狠?明知小玉不想参与此事,还赐三百廷杖之刑?”
后面还有话,但还没等杨婵后话出口,杨戬便见缝插针地发言,强调的语气十分钢硬:“参与就是参与!没有想和不想之分!只有结果如何!另外我也希望小玉受罚能警醒沉香,以后做事,三思后行。”
“玉帝当初屠杀我们兄妹三人,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警醒母亲不要挑战天条。你这样处罚小玉,和玉帝当初屠杀无辜的我们有什么区别?”话音突然降低,杨婵瞪着杨戬,眶中盈泪,每个字都饱含失望与愤怒。
心被杨婵失望的情绪及把自己和玉帝放归同类触痛,杨戬皱了皱眉,喉咙滚动一下,耐着性子答道:“区别就在于,我们无辜,小玉不是,小玉的的确确参与了劫持刘彥昌魂魄之事。”
“强词夺理!”对于杨戬耐着性子的解答,杨婵显然不买账,怨怨地责怪一句,泪水夺眶而出。“你株连小玉已经够狠,对沉香的处罚更是冷血无情!枉沉香叫你一声舅舅!”
冷冷地扔出这番话,杨婵纵身欲离,可惜脚才刚刚离地一点,杨戬便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近前,一把抓她的肩头,强大真气顺手注入其体,生生切断她的凌空之术。
“去哪里?”杨戬抓着杨婵的肩头冷声问,残存的耐性全失,俊脸满附冰霜。
“不用你管!”杨婵气冲地抵对,旋即话溢后悔:“四小姐来捉沉香和小玉,我满可以凭宝莲灯将她震退,但是我没有。”
“那又怎样?你是想我表扬你没有知法犯法、助子成凶,还是感谢你没用本该守护众生的宝莲灯去对付我的救命恩人,扭曲平公律法?”杨戬****地讽刺道。
秀脸因杨戬赤祼的讽刺一阵扎,杨婵皮面抖了抖,鼓了鼓勇气才对杨戬咬牙反驳:“我没有插手此事,是因为我对你还报有一丝希望,以为你能顾念亲情,将此事妥善处理。可是没想到,一切都是我妄想!你在天界呆久了,心早已冷得像块冰,哪还会有什么亲情?”
“亲情和法理是两码事!法理之下,只讲公平,不论亲情!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约束不了,我要如何执法,用天条去约束别人?”嘴上质问着,但杨戬所言的内容却更近于分辩和劝解。
“公平?哼!”杨婵冷笑一声,“二哥,你以为我不参与宦海斗争,就不一点也不懂宦海黑律?你组建势力、扩张人脉,收买人心时,必然要遵循相互利用的潜规则。你敢说你在组建势力、扩张人脉时,没有利用职权为他人行过方便?你敢说你做司法天神这八百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裁决?”
嗓眼一堵,杨戬憋抑片刻,方才略缓语气道:“那不一样。三妹,你既然懂得宦海黑律,就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公之事皆是迫不得已。司法天神权力再大也需要别人辅助,何况玉帝视我为眼中钉,许多贪婪神仙都对司法天神的职位垂涎?为了更好地护佑三界众生,我需要做出一些小的不公,去成就大的公平。”
“那你的小不公为什么就不能在自己外甥身上用一次?别告诉我,你感觉你的外甥没有利用价值!”面对杨戬缓和语气的解释,杨婵依旧怨愤不服。
“沉香被娇惯坏了,我若再纵容他,日后他必会闯下大祸!”杨戬带着真挚提醒。
“笑话!沉香究竟哪里受过娇惯?他自幼失母,彥昌一个人带着他生活艰难;沉香初识人事便步上劈山救母的艰难之路。你不想将小私徇在家人身上,而想拿家人开刀,杀一儆百,也不用找这么笨的理由!”对杨戬真挚的提醒只字未进,杨婵的反驳满附鄙责。
看出杨婵情绪偏激,此刻对她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杨戬索性放弃和杨婵废口舌,真气按禁锢之术流转,口中含叹道:“随你怎么认为吧!总之七天之内,你别想离开真君神殿!”
即使鬼差没有锁走刘彥昌的魂魄,刘彥昌也已死亡;杨婵本想去杨戬这讨个人情,将刘彥昌的魂魄名正言顺地从地府要回,再用宝莲灯为刘彥昌施展融魂之术,就像当年她用宝莲灯为杨戬和哮天犬复活那样,让刘彥昌还魂,却没想到杨戬的态度令她完全失去为刘彥昌求肆的兴趣和勇气。那么,不能名正言顺地把刘彥昌的魂从地府领回,杨婵就只能报着闯地府抢魂的念头。而抢魂和融魂的时间必须在七天之天,否则,刘彥昌的魂魄和肉体将彻底失去联带,再无还魂希望。杨戬指明七天内不准杨婵离开真君神殿,可见是料到杨婵的欲为,故意阻止。这使杨婵本能认为杨戬有意针对刘彥昌,心底对杨戬从一开始就轻蔑刘彥昌的不满立刻高涨,害杨婵火撞顶梁,再难保持理智。
直觉杨戬要对自己施禁锢之术,杨婵的真气瞬间流转至极,抢在杨戬施术前挣开杨戬的钳制,脚尖踮地,再次腾空。
意外杨婵挣脱自己的束缚,杨戬旋即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杨婵的腿腕,将杨婵从半空又扯下来,重重落在地上,站立不稳后退数步。
“想去地府救刘彥昌吗?我不会允许你犯这种低级错误!”看穿杨婵的心思,杨戬冷声把话挑明,接着抬手点指,一道紫光携带强大禁咒,直扑杨婵。
惊瞪着扑已而来的紫色禁咒,杨婵来不及多想,张手亮出宝莲灯,肆放出一片彩岚,生生将紫色禁咒崩散,同时借着反弹力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举着宝莲灯,杨婵对杨戬颤声威胁:“二哥!别再上前,否则……否则我要用宝莲灯了。”
瞅了瞅杨婵手中彩光四射的宝莲灯,杨戬阴厉的俊脸反常放晴,到最后居然笑了,只是那份笑容从任何角度看都饱含苦涩和悲凉。
“那你用吧!别客气!我帮你从小玉手里要回宝莲灯,就是对付我自己的。这种自掘坟墓的滋味我早就想尝尝了!”毫不畏惧杨婵的威胁,杨戬带着笑容一步步走向杨婵。
“二哥!不要逼我!”被杨戬责讽十足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杨婵步步后退,轻晃着头,流着眼泪,神情中渐渐生出乞求。
无视杨婵的警告和乞求,杨戬走出两步猛然一跃,蹿至杨婵近前,探手欲擒杨婵。见状,杨婵立刻躲闪,同时回手肆出一道劲风,逼迫杨戬不得不后退一些。杨婵则想借杨戬躲闪之机逃走,却不料凌空之法还没施出,杨戬便再至近前。
没办法,杨婵只能和杨戬硬战。尽管交手便占下风,杨婵却没狠下心来用宝莲灯将杨戬震退;而杨戬虽占上风,却也放弃诸多打伤杨婵的机会,试图将杨婵完好无损地制服。基于这两种原因,导致一时间,原本实力不成正比的对战能够持续下来。
身处这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中,杨婵自然比谁都更能体会到杨戬不愿伤害她分毫的心情,对杨戬的愧疚不禁随战斗的持续加深;而杨戬也清楚,杨婵没用宝莲灯将他一招震退,原因也是怕宝莲灯威力太大,不慎伤到他,心中也为杨婵对自己的痛惜产生些许欣慰。只是杨戬明白,他也好,杨婵也好,都是顾念彼此却又不愿妥协。那么要结束这场对战,就只能看谁先狠下心来将对方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