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杨戬没说出口,只是浅笑。寸心知道杨戬想说,只不过她天真浪漫得有些过头,以致刁蛮任性,当下抬起另只手狠狠捶了杨戬一下,带着笑容,挑理气追问杨戬只不过什么,见杨戬装作不敢说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没几秒钟便又恢复正常,靠到杨婵和听心驻足边上的一个摊位,叫杨戬看那琴边摆放的人面花朵频频称奇,无形中让挑理的话茬儿不了了之。
一直注意着杨戬和寸心,哮天犬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寸心在他眼里还是不失刁蛮任性,嘴上半句不让,杨戬怎么就受得了,而且还愈发痴迷呢?
银眼中映射杨戬和寸心说说笑笑的身影,逆天鹰将目光在寸心身上停了停,沉静的脸蔓上一层思索和辨析时务的清明。
怀着不同心情,杨戬等人在不知不觉中随着人流涌动,终于接近巨形绿叶形成的高台。
此时杨婵仍没选到钟意的琴,哪吒和玉鼎真人也都没出现,杨戬等人便将注意放到上台上。对于昊天大帝的长子,他们倒不想巴接,但好奇心还是有的。
打量巨形绿叶形成的天然平台,杨戬等人同时瞪大眼睛。这株巨形绿叶植物实在奇特,十片枊叶状的绿叶层层生长、间距不高、错位巧妙,刚好排布成十阶楼梯;处于最上层的叶子生得特别大,足有十几丈见方,上面人影不下百余,居然毫无颤动,可见叶片的坚硬;绿叶高台四周有几丈远似乎不准人接近,无人把守却无人越犯;楼梯一侧更是只有排队的求琴者。大家都规规矩矩,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无人插队或冲突,可见都想给那位田帅元帅留个好印象,以便多一分机会得到宇华实。
田都元帅到底长什么样子?杨戬等人一起怀着疑问,将目光移向绿叶高台,不看则可,这一看,杨戬和寸心、听心不禁同时惊讶出声:“是他!”
翠绿的高台上,一位金袍公子居中而坐,容貌极俊,穿戴高贵,气质风轻云淡,令人看了特别舒服,面前悬浮一片金琴,赫然就是那日在东海救下听心和寸心等人的金袍公子。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昊天大帝的长子。难怪修为、举止都脱俗于众!”望着高台上的金色身影,听心脱口惊叹,杏目中闪过一缕难以掩示的异彩。
“原来田都元帅就是他!昊天大帝的长子啊!那天问他姓氏名谁他还不说。今日一见,果然是高人不露相!”寸心望着高台上被她称作田都元帅的金袍公子,花痴的笑容再次绽放秀脸,口中陶醉地嘟念着。
“咳咳!”看着寸心对田都元帅露出花痴的神情,杨戬干涩地咳两声,牵着寸心的手本能紧了紧,一股酸中带怒的感觉速生心头。
若现在就把田都帅元列为情敌,实在有点早,也太轻视寸心对他的感情。可若换成东天寻常男子,寸心如果对该男子这样,他不保证会放弃用权力把那人弄得远远的,让寸心再难看见。然而,田都元帅是南天的人,又是昊天大帝的长子,位高权重,从仗义救寸心和听心却不留名姓的行为来看,此人品性应该也不差。对待这样位高权重又品性不差的人,但有一线之路,杨戬也不会选择与之为敌。这是社交之道,是六界生存的必遵法则。杨戬无间百年,绝不会违反生存法则。
花痴之情被杨戬的干咳震散,寸心恍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冲杨戬讪笑一下表示报歉,另只手扶住杨戬的胳膊,娇躯一倾,贴在杨戬侧身,似乎在用行动告诉杨戬,不管其他男子有多好,她也只是如赏景一般看看罢了。
酸中带怒的感觉因寸心主动相依淡薄一些,杨戬放平心态打量田都元帅,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田都元帅的容貌、气韵足以迷倒万千少女,尤其那如春风拂柳般的气韵,即使是男人看到也很容易失神。寸心为之花痴在情理之中。
偷眼看听心和杨婵,杨戬发现,二女虽没向寸心这样花痴失笑,但也面现痴醉。细细衡量,杨婵的失神要比听心差一截。听心眼中滚过的异彩刚好被杨戬捕捉到,心头竟莫铭其妙地动了动。
而在杨戬偷瞧听心和杨婵的反应时,寸心也悄悄观察听心和杨婵。听心眼中的异彩同样被寸心注意到,内心蓦然一滞,产生一缕不太真切,甚至荒诞的想法。
闲赏似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上高台,向田都元帅求教琴音,或是弹奏一曲给田都元帅听,请求品评;或是听田都元帅弹奏一曲,得宝一样千恩万谢……周而复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田都元帅突然冲即将走上阶梯的求琴者抬手一挡,立刻使已经迈上两阶的求琴者退回,脸上只有惋惜,没有一点不悦。
目落台下的人山人海,田都元帅清澈的声音在真气的作用下回荡整个交流会的现场:“琴音虽美,但若一直聆听也难免耳乏。既然此次交流会以诗琴为名,诗在琴前,那么接下来,在下便想以诗为主,寻一位文墨知音。谁能以花为题,以脚落一层叶阶记时,在十步之内作诗十句,从第一句诗到第十句诗,开头第一个字依次用一到十,在下就将他描绘出的花卉变成实物,尽数相赠,作为联谊的见面礼。不过要提醒大家的是,得到在下相赠的花卉和友谊后,此次诗琴交流会对他来说也宣告结束。”
苛刻的作诗条件已让人一筹莫展,入耳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令无数人心头一沉。能与昊天大帝长子建立友谊自然是好,但田都元帅末句话却隐隐在暗示,得到他的友谊,同时也将失去获得宇华实的资格。而不管能不能得到宇华实,还没竟争就自己放弃资格的事少有人愿意做。
田都元帅一番话落,茫茫人海当时陷入安静。无法响应苛刻作诗条件的人一点愁怅都没有,反正他们能响应作诗条件,也不会登台主动放弃获得宇华实的资格;而零星胸怀墨水,能够响应作诗条件的人,也因为不想放弃得到宇华实的资格而驻足未动。在众人的预测里,田都元帅附带这般肉痛条件的联谊邀请,恐怕会遭冷场。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田都元帅此话刚落,一道人影便跃到台阶处。无数双眼立刻朝那人影望去,看到一个粉装金饰、娇俏妖娆的女孩,面带微笑,莲步轻抬,准备迈上翠绿的叶片台阶。
且不说这女孩有多傻,居然主动放弃获得宇华实的资格,单说那作诗的苛刻条件,足以令无数人望而却步。并非没人认为得宇华实无望,不如与昊天大帝的长子建交来得实在,应该说,萌生这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皆被苛刻的建交条件挡在台下。
无数双眼紧紧盯着翠绿台阶下的粉装少女,一些熟知她的人不由脱口低叫:“是西海三公主!”
脱口低叫的人没有认错,飞身跃到台下的正是寸心。
诚然没想到寸心会挣脱自己的手,在田都元帅落话的第一时间出列,杨戬担心寸心能否响应苛刻作诗条件之余,隐隐感觉寸心一直在寻找机会结识田都元帅。
忧虑、妒忌瞬间膨胀,害杨戬的心瞬间乱到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他不是怀疑寸心对他的深情,但他也不能否认田都元帅与他相比,确实存在不小的威胁。
然而众目睽睽,杨戬无论怀何心态,也不能把寸心拉回来,只能不动声色,静观事局发展。
猛然发现跃到台下的是寸心,听心和杨婵的神色也紧张起来。二女皆担心寸心达不到作诗的苛刻条件。听心猜想寸心可能想通过此机与救过她们的田都元帅道句谢,不由担心寸心急于道谢,而忽略上台要作诗的条件,急切感因此变得更强。这要是没能达到作诗条件,寸心这毛毛愣愣的性格估计要传遍宇宙了。到时那脸可丢大发了。
黑狗眼望着寸心,哮天犬倒是期待寸心出丑。在他的印象里,寸心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在行,作诗,呵呵……
银眸聚焦寸心,逆天鹰眉头微皱,似乎在为寸心紧张。
相比众人的忧虑和紧张,寸心倒是不慌不忙。莲足踏上叶片形成的台阶,富含情感的诗句也从寸心口中流畅吟咏:“一束丁香送佳人,两株海棠并蒂存。三朵牡丹同聚顶,四处桃花春意盈。五树梨馨飘若雪,六丈芙蓉祥瑞踅。七心魔莲唯天有,八仙神草世难求。九千玫瑰象征挚,十尺琼蓬遇故知。玄门异客聚幽谷,万众祝福送田都。此诗暂命名为《十步花咏》,送予田都元帅,感谢元帅仗义相救。”
银铃般的诗吟被寸心用真气尽量扩大,目的是要打击准备看她笑话的人。
清楚地听见寸心做出的诗句,全场先是出现短暂一静,紧接着伴随田都元帅带头轻拍手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如海潮一般,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