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青狐仙在丁卯日那天非常不厚道地弃我而去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搭理她,因为紫州府愿意跟我说话的神仙还是很多的,但愿意听青青狐仙唠嗑的神仙几乎已经绝迹了,仗着这一点,我非常得意地撇下青青狐仙拓展我的人际关系。
“阿离,那啥,姐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姐姐一次嘛,咱们狐狸的气量不能这么小,你说是不?”青青狐仙又找上门来,试图让我回心转意。
“青松,送客!”我边嗑瓜子边视若无睹地说道,现在不让青青狐仙长点记性,没准她什么时候又会毫不留情地把我给卖了。
“呜呜……妹子,姐真的知错了,以后绝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你再不跟我说话,姐会忧郁而死的……”青青狐仙猛地扑到我的脚边,抱住我的大腿干嚎,声音之悲催,表情之痛苦,前所未见。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想能把青青狐仙逼到这份上也委实不容易,便大发慈悲地一脚踢开她,非常淡定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青青狐仙感恩戴德地回她的星降园去了,我很高兴,我终于走出青青狐仙留给我的阴影了。
白小山,你看我都这么强大了,连青青狐仙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你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你真看上那个道姑了?
一想到白小山,我又开始惆怅了。于是,让青松去跟帝君大人打了声招呼,我便下凡散心去了。
人间好玩的东西其实很多,不过没找到白小山之前,我是没什么心情去玩的。我跟往常一样,一下凡就直奔神仙居,我总是觉得只要我等在神仙居,就一定能碰到白小山。当然,神仙居的说书人其实是吸引我留在神仙居的主要原因。
每次到神仙居,我都会要一大盆的白米饭,然后边听故事边吃饭。我很少吃菜,这个习惯是在白小山的压迫下形成的。以前跟白小山在一起时,他最多只给我啃点青菜,然后我就只能一边看着他流口水一边吃饭,幻想着我吃的就是白小山的山鸡肉,久而久之,我只要看着白小山,就能只吃饭不吃菜,只是后果却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话说两千年前,有一个空前繁荣的国家,叫木国,当时木国出了一代明君,即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胤德帝。这胤德帝不仅英明贤德、治国有方,而且还是一个风神俊秀的美男子,所以这木国女子,无一不想一朝入得宫廷门,成为胤德帝的枕边人。只是这胤德帝虽是皇帝,对****之事却是冷淡得很,虽然后宫有三千佳丽,不过真正宠幸过的却只有一个贵妃,两个才人,后位一直悬空。天下人都以为以后的皇后必是这三位佳丽中的一位,可没想到,胤德帝在一次微服出访之后,却带回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说书人兴致盎然地开讲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这宫廷八卦是最引人遐想的了。
“这女子名为白若离,真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说书人说到此处,开始激动起来。
我撇了撇嘴,这家伙又没见过白若离,说得还挺像回事。
“这胤德帝对她那是宠爱有加,刚带进宫就册封为离妃,两人正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离妃进宫之后的三年,胤德帝再未碰过其他妃嫔,可谓是宠冠后宫,天下女子无不心生妒羡。只是,正当这胤德帝准备册封离妃为后的时候,木国却出了一桩大事!”说书人的语气蓦地变得神秘起来。
神仙居内一片寂静,大伙儿都等着说书人讲下去,说书人看到大伙儿一脸渴望的神情之后,心中颇为满意,便继续往下讲:“原本国富民丰的木国,忽然在一夜之间爆发瘟疫,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死伤无数。举国上下哀声遍野,却不知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而这祸端,竟然就是即将被封为皇后的离妃……”
听到这里,大伙儿一阵哗然,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面的故事。
“原来这有着天人之姿的离妃竟是妖怪所变,想来也是,除了妖之外,这人世间的女子如何能有那样绝世的容颜?而且还能让向来清心寡欲的胤德帝爱得如痴如狂,定然是施了妖术!能知道离妃是妖,完全是天意,话说某日下午,离妃一人在御花园赏花,当时正是冬季,离妃站在一株早已枯萎的牡丹面前,只吹了一口气,那枯枝便瞬间开出了一朵硕大的白牡丹,不巧的是这一幕刚好被一个宫女所见。于是离妃是妖的秘密就此被揭开了!”
“她不是妖。”我正听得兴起,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差点被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帝君大人竟已经坐在我的旁边,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帝君如何得知?”我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说书人引了过去。
“且说这瘟疫继续肆虐,木国上下一致认为这是离妃施了妖术所致,强烈要求胤德帝除妖妃,正国道。各方修道高人也纷纷从五湖四海赶至木国国都,准备齐集众人之力,一举除去妖妃、挽救木国。那么接下来离妃究竟会有什么下场呢?而胤德帝面对这一局面又将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得意洋洋地拍板结束了今天的演讲,留下一个吊人胃口的结局,让我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这厮忒不厚道了,每次一讲到精彩部分就拍板走人,留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扼腕的模样全部落进了帝君大人的眼里,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她不是妖。”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帝君大人不语。
我恍然,两千年前我还没出生,帝君大人却是早就在天上呆着了,这天地间哪有神仙不知道的事?
“那后来离妃怎么样了?既然她不是妖,胤德帝是不是把她救下来了?”我马上满怀期待地问道。
“没有。”帝君大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疑似痛楚的情绪,声音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压抑,他看了我一眼,深吸了口气,道:“胤德帝没有把她救下来,反而亲手将她交到道士手上,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什么?”我顿时拍案而起,面露愤慨,道:“这胤德帝太不是东西了,他不是爱离妃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还下得了这种狠手?”
帝君大人依旧沉默。
我推了他一下,“你说是不是?”
帝君大人微微一怔,随即沉默地点头,低声道:“是,他不该伤害这么美好的女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发表评论,“如果我是胤德帝,既然真爱一个人,就算是放弃这木国江山,也要保得她周全。”
帝君大人倏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半晌,他问道:“那如果你是离妃呢?胤德帝如此待你,你当如何?”
“我?”我愣了愣,我还真没想过这种如果,我应该没有离妃那么没眼光,挑上这么一个没心肝的臭男人吧?
不过我还是认真思考了一回,然后诚恳地回答了帝君大人的问题,“我要是那倒霉的离妃,其实我还是挺满意这个结果的。”
帝君大人诧异地看向我,“此话怎讲?”
“早死早超生呗!”我话一说完,帝君大人就无语了。
“你想啊,这辈子已经遇人不淑了,而且现在还不兴女子改嫁,那就只能指望下辈子了,死了以后也许还能转世投胎嫁个好男人呢!”我解释道。
“你真的这么想?”帝君大人疑惑地问道。
“这是假设我是离妃的时候,我是正宗的妖怪,跟她不一样,就算被烧了也怨不得别人的。”我耸了耸肩。
“那你会恨那个男人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帝君大人的求知欲特别强烈,作为一只只有两千年修行的妖怪,我只能尽责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
帝君大人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亮光,似乎有些高兴,这让我很是纳闷,我不是离妃,他也不是胤德帝,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因为我不会再爱他。”我慢吞吞地说出后半句,然后惊奇地发现帝君大人眼里的亮光熄灭了,只余一层厚厚的沉寂,让人猜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良久,帝君大人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里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无波,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阿离,我们回去吧!”
我看着帝君大人绝尘的背影,得出一个结论:帝君大人为情所困了。
而帝君大人情窦初开的对象,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青青狐仙口中的那幅美人图里的美人了。
想到此,我心中对那幅美人图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