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位室友,什么都要做到人无我有,再无能为力也起码要比身边人好。于是乎学校奖学金、国家奖学金、英语证书、第二外语样样不落下,写起来也累累一长串,成天忙得扑来扑去见不着人影,同住一间寝室要说话还只能留便条。其他人都料想找工作的时候定然他的结果最好,不想大四他升学、工作接连受挫。反倒是平时死脑筋的小男生,一门心思读了四年英语,练了一身过硬的英语本事,听说读写样样精通,再加上一张让人瞠目结舌的过硬证书,进了人人挤破头的外企,如今已稳坐业务骨干。毕业了才知道,当初这位室友,奖学金拿得虽多,证书考得虽然更多,但级别不高。当年毛主席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今想来真是金玉良言。
诚然,有人生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如林微因——这著名的才情兼备的女子,嫁了梁思成之后也曾向费正清之妻费慰梅写信大吐为人妻的苦水,抱怨家务孩子拖累了她大部分精力,使她无法安心写作研究,更甚者,早在宾夕法尼亚留学时,只因为性别关系而不得不放弃建筑系去读了美术系,却凭着异常的天赋和勤奋,用3年时间出色地完成了原本需要4年的课程,甚至成为建筑系的兼职老师,宾夕法尼亚大学在乎建筑系学生的性别,林微因不在乎,靠旁听照样能学得比大多数专业学生好。可大多数女人不在乎的相夫教子,却成了林微因的难题,并且这个难题若有若无地陪伴,纠结了她一生。
佛家入门经典《维摩诘经》里说“受诸触,如智证”,通俗入世地解释就是说人活在世上遭受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好比是对人智慧的证实,对一件事情在乎,心心念念全是它,为它思前想后辗转反侧茶饭不思,流行的说法叫纠结,像一个打不开的结那样纠缠着。纠结来纠结去,无非痛苦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割爱,两者取其一。生活的智慧是无穷的,纠结到最后往往也是豁然开朗的结果:要么大彻大悟,痛快地舍弃一个保全大局;要么狠狠心付出一定的代价全部收入囊中。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各自的不在乎,是放弃或者代价,“如是我闻”开头记录的都是世人琐问,包含的智慧却精妙无双,说到底是要放下痴慎贪怨,劝各位别那么纠结,在乎不在乎,都是各自各的定数。
红尘生活你争我斗,斗来斗去仿佛其乐无穷,有得有失也是自然道理,有时候跑到马路上观察路人,个个脚步匆匆行色无常,有人走路咬牙切齿嘴里喃喃有词面目狰狞,大概是受了上司责难小人陷害;有人心事重重,眉头打结,大概又是在为什么事纠结不已。要真开口超然闭口宽心,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真的事到临头了看谁还能一笑置之,不过在乎过头又更加不妙,相由心生,谁愿意和一个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气场靠近啊。
真正不在乎的前提,其实是要有所在乎。这在乎却又不是纠结和钻牛角尖,是生活的主心骨。张爱玲的人生观异常通达,她时常说人生很短,折磨很长,是以对很多事都不在乎。她的世界有一个完整的架子,虽然在乎起来她不惜搭上一辈子的幸福,可这份出世的通透玲珑已经是修炼得妖精级别了。守住真正在乎的,日益精益求精不妨,退一步不见得可以即时成仙,但到底可以余地更大,呼吸更多,所谓自由潇洒,平和心境,也大抵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