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凰黑着脸,大步上前,将他架起来,往外头走。
而这会儿,他们几乎是往前面走一步,身后的石头就坍塌一块。澹台凰的脚步踩得飞快,一直冷凝着表情,一言不发,因为有点恼火。
走到了那还有火药没引爆的关口,澹台凰徒然加快了步伐,这里太危险,只要坍塌到这里,很有可能爆炸!
他被她扶着往前走,一直没吱声儿。将要步出关口,而山石动荡之下,竟然将岩浆涌了出来,而岩浆进了甬道,对着他们的方位俯冲而来!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徒然转身,往澹台凰背上一趴!
冲天的热浪撞上他的背部,只是一瞬间,因为疼痛,他的唇就被咬得血迹斑驳!可因为被他挡得太严实,澹台凰完全没感觉到,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你忽然趴到我背上做什么?”
“嗯……你知道的,爷伤了腿,走不动,难得找到理由让你背背看!”他紧紧咬着唇,强撑着笑意回话。
好在那岩浆带起的只是热浪,而不是液体,热浪一次冲上之后,就会回去。可过一会儿,就再冲来一次。一次比一次猛烈……
澹台凰翻了个白眼,恨不能将这货扔下去!
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背着他走,这丫还挺重!快步走着,听着身后的坍塌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于是觉得有些话现下不说,说不准要憋到阎王殿去,是而开口:“君惊澜,跟你说个事儿!”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背部火辣辣的灼烧,声线却没有任何变化,若是叫她听出异常,就不会再让他挡在她身后。
澹台凰耳朵一热,鼓起勇气来了一句:“我好像爱上你了!”不然,她是不会明知道八成会死,也毫不犹豫的跑回来的,更不会和楚长歌一起对着岩浆落下,临死之时,就只想见他一面。
“骗人!”他轻笑,却在她耳畔犯贱道,“不是好像,其实你内心深处,早就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上爷了!”
“不要脸!”澹台凰开口唾弃,心下也自责,要不是自己在逃命的时候,还关心他是不是生气了,就不会没注意到那块石头,也不会搞成这样!
她话音一落,他们身后又是一阵热浪涌起,像是烈焰一般冲过,再次狠狠的袭上了他的背部!比上一次更为猛烈,刹那之间,他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知觉!
却听得澹台凰开口:“君惊澜,出去之后,我们啥都别想了,就赶紧准备准备成亲的事儿!”这一次,是真的确定他,也认定他了!
“好!”他咬牙,轻轻应了声,缓缓笑了,夺目逼人的笑意。
“但是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澹台凰开始谈条件!
他又是笑:“好!”
“在床上也是我在上,你在下!”澹台凰皱眉开口,认真强调。
他轻轻“嗯”了声:“好!”
可,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热浪冲来。他完全没感觉到疼痛,眼前也已经模糊,而他们也终于快到了洞口。他轻轻笑道:“爷都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答应爷一件事?”
“唔,什么事儿?”澹台凰纳闷。
他声音很轻,已然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爷若死了,你就嫁给楚玉璃……”
三生石旁,奈何桥边。一人,缓步而行。
长长的衣摆和宽大的袖袍曳地,在地面拖出诡谲妖艳的弧度。他面无表情,茫然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而行。而耳边,也传来一阵一阵惊呼声……
“殿下,没有脉搏了!”
他脚步一滞,呆呆怔在原地,潋滟如画的容颜上,闪现出半丝困惑。没有脉搏了?
是说他么?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这一声,恍若平地一声惊雷,让他的神智有了几分清明。
是她的声音……
刹时之间,他便想回头!
而回头之后,不是一条明朗的道路,而是一片漆黑,一阵一阵诡异的波光在空中飘浮。而脚下,也忽然伸出大片大片的骷髅手,对着他的脚腕抓来。
“放肆!”他冷哼一声,抬脚踩下。王者威严,刹那而出!
顷刻之间,大地震动!那些手或退散,或断裂,或收缩不敢再冒犯。
可,也就这会儿,平静无波的河水,激起滔天巨浪。波涛之上,闪过一张一张面孔,那些,全部都是死在他手上的人!
“君惊澜,你终于来了!”
“哈哈哈……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报应,你且记住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他听罢,竟是冷笑不言。狭长魅眸冷冷扫着,仿若只是红尘之间的一个看客……
可,就在此刻,一张尖锐艳丽的面孔,在诡谲的河光中出现,她阴凉的笑着,那表情,像是一条在深夜里游行的蛇:“桀桀桀桀……君惊澜,你就是个灾星,你父皇根本不想要你出生,你母妃也因为你才死。你早就该死了,你这个孽种……你该死!你该死!”
一句话,叫他面色煞白。
后退数步,心中坚毅的高墙,也在瞬间崩塌。
脑中只剩下三个字……你该死,你该死……
是的,是该死的。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不得父皇喜欢的,母妃也为了保护他,选择了自尽。
他该死,确实该死!
也就在这会儿,他徒然勾唇笑了笑,已然不再想着回头。或者,是因为回头也已经看不见路,只有一片让人窒息的漆黑。而前方,还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该死!
不被父皇接受来到世上的孩子,生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的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死?
可,耳畔,又是她尖锐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说好了出来之后我们就成亲的,说好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欺负我的,说好了……我们都说好了的,你不许食言!”
他魅眸一闪,徒然一怔,紧紧咬着唇畔,蹲在原地。
一边,是她不许他死。一边,是无数人叫着,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