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的血,从她皓白的手臂上滴落下来,因为在雪地里躺了太久,所以那鲜血都还有点微微凝固,流得很慢!她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在和一刀滑下之后,狠狠的又滑了一刀!
澹台凰看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这样自残是想干毛?挽救自己的生命,还是想给他们杀肉吃?但有人会吃吗?
就在澹台凰心里一百个疑惑,千万个不明白的当口,苏夏终于在极度的狂乱之下开口:“殿下,我要你记得我,永远永远记得我!记得我爱你,记得我是这样为你死的!”
她疯了!
这话一出,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她疯了,疯得完全而彻底!
因为那些不理智的崇拜,因为她自己也看不明白的本质,就这样疯了!她爱上的是君惊澜么?其实只是世人心中一个高远的影子,也许还有她夜以继日不切实际的想象,将那个高远的影子,透过想象的双翼,而看得更加高远。终而入魔了一般的追寻,都忘记了本来的自己,忘了追逐的本意!
她一刀一刀的划,侍卫们看得毛骨悚然,殿下是让他们射杀掉这个女人的,但是看她这已经疯到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状态,他们隐隐觉得很恐怖,甚至感到眼前这女人让他们觉得非常可怕。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们有点想落荒而逃,所以他们的箭举了半天,也有点窝囊的没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是真的已经完全疯了吗?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好在爷也没催促他们再射,也没追究他们动作太慢的意思,让他们稍稍放心,因为他们隐隐觉得,今天要是真的射杀了这个女人,他们回去之后,也许会做噩梦!
而君惊澜作为那个被崇拜者,澹台凰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那容色之中没有任何感动的情愫,反而带着极为浓重的嫌恶,显然他自己也颇为受不了眼前的苏夏。
随后他伸出手,遮住君御的眼睛,没让这小孩子看如此血腥的一幕,以免对他的人生造成不该有的阴影。随后一双魅眸冷睇着苏夏,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也像是看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而那种可怕并不令他觉得害怕,只是厌恶反感。
于是澹台凰知道自己没料错,其实很多时候人所以为的崇拜,都早已超过了世人的眼光所能承受的极限,就能让被崇拜者本身,都觉得可怕!
没人下手射杀她,她就在那里不断的割着自己,血液不断的流出来,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殿下,我爱你!”
“殿下,我爱你!”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个连喜欢君惊澜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也完全都没有近距离了解过他的人生,他的过去,他的人生观甚至价值观的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爱?她爱个毛线!
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君惊澜手里抱出来,没再看苏夏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君惊澜用一种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了苏夏半晌,没耐着性子看到她成功的流血而亡,就转身跟着澹台凰进了她的房间!
苏夏看他要走,便飞快的上前,想拉住他,并持续的高声尖叫:“殿下,殿下……”
然而,这会儿已经不会再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侍卫,还会放她上前去。箭羽齐发——
“咻!”
“咻!”
利刃入体,鲜血四溅!
最终,苏夏身上插满了箭羽,迷茫的倒在地上。她口中还喃喃的叫着殿下,眸色狂而迷乱,像是看着一个遥远的梦。
她记起来初见他的时候,他像是一道天光,割裂了虚空,破开重重云雾而来,就那样突兀的闯进她的眼中,撞入她的心里。
她记起来自己在宴会上,听别人说他,那是一种或景仰,或崇拜,或赞叹的语气。然后她看向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确定,他就是她心中的神。
很多人也和她一样,深深的仰慕着他。可她为他做得那么多,最后却得他厌恶最深。她以为到了这一刻,自己可以觉得幸福、满足的死去。但回过头想,这一场无望而又疯狂的追逐,她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也许她走错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从知道那个高远的神,开始追求红尘刹暖,开始认真的去凝望一个女人,她就疯掉了!也许这一生,她爱得理智一些,或许真能得到他,毕竟她离他那么近,比澹台凰早认识他那么久。
就算不能,也不会在临死的时候,看到他那样看脏东西一般的眼神!
她躺在地上,看着飘飞的雪,想着自己这一生疯狂的追逐。最终眼神迷茫,她爱他什么呢?爱他什么呢?说起来,她真的自己也不知道,好似如他所说,爱得只是世人心中的他,而并不是他这个人……
所以她这一生,也很可笑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学会反思自己。
最后她死了,在这个酷寒的冬天,永远的闭上了眼。为这一场可笑的崇拜与疯狂,画上了句点。她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应该爱自己多一些,再不能重复走这样可悲可笑的道路。
澹台凰在屋子里头没出去,但看见下人们将苏夏的尸体抬了出去,也不由得轻叹。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凭着郡主的身份,和手上的免死金牌,她能有非常好的姻缘和未来,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爱他什么的人,为自己心中一个虚幻并不真实的影子,放弃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美好未来。
她真的不觉得可惜么?也许到最后一刻,她自己也是后悔的吧。
在她沉思之间,君御小朋友忽然“哇哇”的笑了几声,一张小脸上笑意满怀,丝毫没有为今日这恐怖的劫持而感到害怕,却是夺走了澹台凰所有的神智!通过这件事情,澹台凰隐约觉得,就这样把孩子放在屋子里,似乎很不安全,今日有一个苏夏,明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