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菁夫人对青衣的死有些诧异。而后到了青衣房中,瞧见青衣死后的模样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将她赶出了青衣的屋子。怪不得,自己回头去看的时候,菁夫人望向的,是青衣的梳妆桌。
只怕自己将胭脂赏赐给了青衣之事,青衣并不曾禀报给菁夫人。
菁夫人瞧见青衣的死状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因为那胭脂的缘故,是因为那胭脂原本就是她拿来对付苏婉兮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效果,她自然十分熟悉。
因而,她才会第一时间望向梳妆桌,就是想要确定自己心中所猜测的,是否正确。
菁夫人害怕苏婉兮察觉出不对来,因而才急忙让她出了青衣屋中,而后又编了一个青衣有哮喘的缘由来骗她。
那胭脂盒,定是被菁夫人拿走了。
苏婉兮咬了咬唇,若是她不曾将那胭脂赏给青衣,而是她自己用了,那么,死的人,定然是她。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猜测的,并没有证据。
“阿娇姐姐。”蝶钗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苏婉兮连忙应了声。
蝶钗推门而入,见苏婉兮的模样,就咧嘴笑了起来,脸蛋上的梨涡十分可爱:“阿娇姐姐身子可好了?”
“好些了。”苏婉兮笑着道:“昨日将你吓着了吧?”
蝶钗吐了吐舌头,走到苏婉兮身边,轻声“咦”了一声,目光落在那梳妆桌上:“阿娇姐姐这是怎么了?”
苏婉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方才不留神将那胭脂盒落在了梳妆桌上,洒得到处都是,嫣红一片。
苏婉兮苦笑了起来:“我看着自己脸色不太好,本想要涂点胭脂,谁料笨手笨脚的,将胭脂洒了一桌子。”
蝶钗连忙拿了手绢来,将桌子上洒出来的胭脂都清理了:“阿娇姐姐怎么样都好看。”
苏婉兮随着蝶钗去了前院,菁夫人看了看苏婉兮的神色:“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不过比昨日好多了。”
苏婉兮笑了笑,行了礼之后,才在菁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丫鬟刚布好了饭菜,外面就有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苏婉兮瞧着那小厮有些面生,似乎不是菁夫人院子中侍候的。
那小厮快步上前,同菁夫人行了礼:“世子爷昨夜有要事,整夜未归,刚回府,听了夫人的禀报,让小的来给夫人传个话,他晚上会过来用饭。”
苏婉兮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小厮,菁夫人笑着应了,让蝶钗给那小厮打赏了,那小厮就退了下去。
等那小厮出了院子门,菁夫人才笑眯眯地同苏婉兮道:“昨日你病了,我想着世子爷素来看重你,就让人将此事禀报给了世子爷,世子爷不在院子中,只怕是方才回府才听到消息。”
苏婉兮微张着嘴,有些诧异:“可是奴婢都已经好了。”
“怕什么,世子爷在乎你,愿意来看你,这可是好事,是我求也求不来的。”菁夫人笑呵呵地道,脸上笑容灿烂。
苏婉兮咬了咬唇,因着青衣的事情,她在心中对菁夫人的防备更重了许多。菁夫人心思如此狠辣,竟想要了她的命,她不得不防。
叶清酌在乎她?看重她?
苏婉兮看着菁夫人脸上的笑容,心中愈发冷了许多。
菁夫人对叶清酌怕也是有情的,叶清酌越是看重她,菁夫人对她越是痛恨。可是瞧着她面上的笑容,却丝毫看不出作伪的痕迹,叫人惊心。
苏婉兮垂下头,面上有些微微的红,含羞带怯地道:“我是怕世子爷以为我骗了他,恼我了。”
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笑了起来:“怎么会呢?世子爷何时恼过你?放宽心便是。”
苏婉兮这才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明媚了几分,眼中亦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傍晚时分,叶清酌果然来了。
只是精神似乎不是太好,眼下有些青黑色,似乎十分疲累。
虽然疲惫都已经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见了苏婉兮,叶清酌却仍旧扯出了一抹关切来:“听闻你病了?可好些了?”
苏婉兮连忙道:“奴婢没事,大夫说只是小病,吃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的。倒是世子爷,瞧着似乎不太好,最近可是太忙了?”
叶清酌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似乎不欲多谈的模样。
苏婉兮便也不追问,乖乖坐了下来。
菁夫人见状,眼中暗沉一片:“世子爷和阿娇妹妹倒是情真意切的模样。”
说着,就让人布了饭菜,知晓叶清酌不欲和她说话,只笑容满面地对着苏婉兮道:“今日做了你喜欢的栗子烧肉,你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这两****都吃得太少了,我让人将世子爷请了来,就是希望世子爷在,能够劝劝你,吃那么少可怎么行?”
叶清酌闻言,看了苏婉兮一眼,神色淡淡地:“嗯,是憔悴了一些,也好像瘦了些?为何不好生吃饭?”
苏婉兮尚未回答,菁夫人就忙不迭地应道:“阿娇妹妹身边侍候的那丫鬟昨日因病没了,阿娇妹妹伤心呢。”
“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叶清酌淡漠地道。
丫鬟盛了饭,放在了三个人面前,菁夫人笑眯眯地道:“是啊,我也这般说,可是阿娇妹妹心里难受。来,不说这件事情了,快尝尝这栗子烧肉。”
菁夫人说着,就往苏婉兮的碗中夹了好几筷子栗子和肉。
苏婉兮忙道:“奴婢吃不了这么多的。”
“吃。”叶清酌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苏婉兮一愣,不再开口,默默端起了碗来。
菁夫人笑了起来:“世子爷说话可比我管用了许多。”
一顿饭,苏婉兮几乎没怎么开口,菁夫人和叶清酌都不时地往她碗中夹些菜,她便只顾着吃了。
用了晚膳,菁夫人又道:“近日妾身得了一些不错的茶叶,泡来给世子爷尝尝吧。”
叶清酌没有搭话,菁夫人忙叫下人取了茶具来,亲自煮了茶,还不时让苏婉兮帮着打些下手,叶清酌虽然脸色仍旧冷冷的,却一直坐在椅子上,并未离去。
苏婉兮隐隐觉着有些腹胀,想来是方才吃的有些多的缘故,本想回屋,可是叶清酌未走,她也不敢擅自离去。
煮好了茶,菁夫人将茶倒入杯中,递给了苏婉兮,示意苏婉兮去端给叶清酌。
苏婉兮看了叶清酌一眼,站起身来,只是刚站起身来,就觉着腹中翻腾得难受,刚将茶杯放在了叶清酌的面前,就连忙跑出了正屋,扶着墙吐了。
“阿娇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关切和担忧。
“轻墨,去请大夫。”叶清酌亦是扬声吩咐着轻墨。
苏婉兮觉着腹中难受得厉害,翻江倒海的,连着吐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只是刚漱了口,就又难受了起来,却已经没有了可以吐的东西了,只不停地干呕着。
“怎么吐的这么厉害?”菁夫人在一旁见了,眉头紧蹙着,轻轻拍着苏婉兮的后背:“这大夫怎么还不来?”
苏婉兮摆了摆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口,声音有些虚弱:“没事,大抵是吃的有些多了吧。”
就在这时,轻墨匆匆忙忙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气喘吁吁地,快步进了屋,朝着叶清酌行礼。
“大夫,是阿娇不舒服,你快来瞧瞧。”菁夫人连忙道,扶着苏婉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夫应了声,让苏婉兮伸了手出来,仔细把了脉。
屋中半晌没有任何声响,许久,大夫才收回了手,菁夫人连忙问道:“怎么样?阿娇姑娘究竟是怎么了?方才一直吐……”
那大夫站起身来,朝着叶清酌行了个礼:“恭喜世子爷,阿娇姑娘是有喜了。”
有喜?
苏婉兮浑身一震,心中更是翻腾得厉害,她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情,她尚且是个女儿家,怎么可能怀孕了?
“不可能!”苏婉兮面色青白交加,咬着牙道。
那大夫却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老夫行了这么多年的医,在王府也已经十多年了,不会连一个滑脉都诊错。”
菁夫人脸上似乎也满脸惊诧的模样,不消片刻,却又挂起了一抹和煦笑容来,只是任谁都瞧得出,那笑容中的苦涩味道:“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了,这可是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世子爷大喜。”
叶清酌脸上似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目光落在苏婉兮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一直不曾散去的淡漠,却又多了几分怀疑,摩挲着玉扳指的手紧紧捏住那玉扳指,似是要将那玉扳指捏碎一样。
“几个月了。”许久之后,叶清酌才冷冷地开了口。
大夫连忙笑眯眯地应着:“回世子爷,三个月了。”
三个月?
苏婉兮的面色愈发冷了几分,三个月前,她刚被叶清酌从棺材中救出来,带回王府不久。
“三个月?”菁夫人忍不住有些惊讶,只是片刻之后却又笑了起来:“妾身听闻,阿娇姑娘是世子爷带入府中的,原来如此,世子爷前些日子可是委屈了阿娇姑娘,不过幸好,苦尽甘来,妾身给世子爷道喜了。”
苏婉兮咬紧牙关,目光定定地落在菁夫人的脸上,半晌没有说话,此事太过蹊跷,定然同菁夫人有关,她几乎能够确定。
“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