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传到院子里,院中众人神情各异。
余欣然脸上血色尽失,退后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眼中满是迷茫之色,怎么会,怎么会?
余忠国亦是诧异,猛地转过头来望向余欣然,见着余欣然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余忠国抬起手来,指着余欣然,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猛地一跺脚,转过头去看叶清酌。
叶清酌却早已经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抬起脚来径直进了屋子,余忠国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刚走到正厅门口,就瞧见叶清酌抱着一个女子从屋中走了出来,女子脸色苍白,只是眼睛却是睁着的,神志似乎也十分的清晰。
余忠国瞧着那女子的容貌,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眼前闪过一抹黑色,险些便昏倒了过去。
外面的冷风袭来,苏婉兮身子微微颤了颤,便被抱着她的叶清酌察觉到了,叶清酌将身上的大氅掀了开来,覆盖住苏婉兮,将苏婉兮抱的愈发紧了一些。
才转过头望向神情破败的余忠国:“余将军还是好生想一想,此事应当如何交代吧。”
而后便径直抱着苏婉兮离开了院子,从头到尾,都不曾看余欣然一眼。
叶清酌抱着苏婉兮回了城守府,径直回了他住着的院子,将苏婉兮放在了床上。
“传大夫。”叶清酌转过头对着轻墨道。
苏婉兮连忙伸手握住叶清酌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叶清酌却是理也不理,只看了一眼轻墨,轻墨连忙道:“属下去请大夫,属下去请大夫。”
而后便慌慌忙忙地退了下去。
叶清酌在床边坐了下来,脸色仍旧冷得让人心惊胆颤,见此情形,苏婉兮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默默无语。
“我调几个因为在你身边。”叶清酌终是开了口,不容置喙的语气:“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你就出了事。”
苏婉兮觑了觑叶清酌的脸色,咬了咬唇,才开口道:“我一个女子,一想到周围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多不自在啊……”
叶清酌冷哼了一声,沉默了许久,又道:“既然如此,那就找几个武功好些的丫鬟跟在你身边侍候,不管走哪儿,你都带着。”
见苏婉兮又要说话,叶清酌声音重了几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退让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婉兮被叶清酌这么一噎,自是不敢再多言,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低低应了一声:“好。”
屋中的气氛太过沉闷,苏婉兮觉着有些不自在,便扬起一抹笑来,笑嘻嘻地道:“世子爷怎么知道我是被余欣然掳走的?”
叶清酌瞥了苏婉兮一眼,声音终是柔和了下来:“你此前不曾与其他人结仇,在这宁城之中,对你不喜,且能够有本事掳走你,也就那么几个人,我都派人盯着的,正好瞧见他们将你带到余欣然的院子里,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苏婉兮眉眼弯弯:“余小姐对我不喜,还不是因为世子爷的缘故,世子爷还真是……蓝颜祸水。”
叶清酌挑了挑眉,并未反驳,只斜斜地睨了苏婉兮一眼:“所以以后你可得看紧了我,毕竟如我这样出色的人,觊觎的人自然不少。不过如你这样连去个官房都会被人掳走的,只怕也没辙。”
苏婉兮不曾想到叶清酌竟然这般自大,微微有些愕然,却也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我哪有那样蠢笨?若非我聪明,刻意让看守之人以为,我已经联络上了定北军,让他们逼不得已将我转移了地方,世子爷也未必能够发现我的所在。”苏婉兮抬起眼望向叶清酌,眼中亮晶晶的。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只会坐以待毙呢。”叶清酌抬起手来揉了揉苏婉兮的头发。
苏婉兮许久没有喝水,唇已经干得裂开了来,叶清酌见了,站起身来倒了杯水,递给了苏婉兮,盯着苏婉兮喝完了杯中的水,才又轻声询问着:“可还要?”
苏婉兮摇了摇头,将杯子递还给了叶清酌。
叶清酌接过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着,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道:“此事很快就会传开去,余欣然掳走你之事,是事实,她怎么也狡辩不得。只是如今是特殊时期,父王只怕会想法子采取息事宁人的方式来处置,惩罚会有,可是却怕是要不了她的命。”
苏婉兮轻轻颔首,此事她也已经想过,不管如何,楚王如今,的确是很需要余忠国手中那十万大军的支持。且如今苏婉兮已经是叶清酌的未婚妻,楚王十有八九会让她退让一步。
苏婉兮眯了眯眼,想起此前在余欣然的房中听到的余欣然的那些话,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她素来不喜欢主动招惹别人,可是一旦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她却是不怎么想要退让的。
更何况,那余欣然先是想要她的命,后来又想出了那样歹毒的法子来。
苏婉兮想着,便垂下了眸子,轻声道:“我被余欣然转移到她房中之后,余欣然想要用迷香将我迷晕,幸好我早有准备,并未被迷晕过去。因而,听到了余欣然与丫鬟在房中说话。”
叶清酌闻言,目光落在了苏婉兮的脸上,带着几分探询。
苏婉兮笑了笑:“最开始我被关在一间暗室里面,看守的人说,我既然被抓了,就莫要想着再活着出去,我那时想,只怕抓我的人是想要我的命的。可是后来听余欣然说,我觊觎她看中的东西,她不能便宜了我,本想将我送到妓院之中,千人骑万人踏的,可是又害怕我联系上定北军,逃了。”
“因着我刻意让她以为,我只要能够说话就能和定北军联络,后来她想出了一个主意,便是将我毒哑了之后,送到战俘营中。余欣然说,战俘营中都是许久不曾见过女人的,且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断然能够让我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婉兮垂下眸子,将眼中的嗜血光芒隐了下去:“我原本以为余小姐只是任性了一些,却不曾想到她心思竟然歹毒成这副模样。”
叶清酌的脸色十分难看,听苏婉兮这么一说,心中升腾起一股杀意,半晌,才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好了,若是父王寻你,他让你息事宁人,你便也将余欣然的这些话说给父王听一听,而后假意大度的同意了就是。这个仇,我还帮你报,定然让那余欣然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且不留一丝痕迹。”
苏婉兮抿了抿唇,嘴角隐隐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若非她被叶清酌救了下来,余欣然说的那些歹毒法子,未必不会真的落在她的身上。一思及此,苏婉兮便觉着,余欣然此人,留不得。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轻墨带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上前同叶清酌请了安,才走到床边为苏婉兮诊脉,苏婉兮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大夫便只开了一些宁神静气的方子,就离开了。
大夫离开了,轻墨方开口同叶清酌和苏婉兮道:“方才余忠国匆匆忙忙去了主院,应当是去找王爷去了,带了余欣然一同。”
叶清酌和苏婉兮都并不觉着奇怪,只轻轻颔首,以表示自己知晓了。
叶清酌这么一闹,余欣然掳走苏婉兮的事情自然藏不住,楚王那里只怕已经收到消息了,余忠国为今也别无他法,唯有带着余欣然去求一求楚王,方有可能保下余欣然的性命。
叶清酌看了苏婉兮一眼,转身同轻墨道:“父王一会儿应当就会派人来传婉兮过去了,你去门口守着,若是有人过来要见婉兮,就同他说,婉兮受了惊吓,已经睡了。”
轻墨觑了觑苏婉兮,见她并没说什么,忙应了下来,退了出去。
苏婉兮见轻墨离开,才笑了起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此事终究是要解决的,这样躲着不见也不是法子。”
叶清酌伸手将苏婉兮方才因着要给大夫把脉而放在了被子外的手放回了被子中,掖了掖被子才开口道:“咱们能拖多久拖多久,就让他们悬着一颗心。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点面子父王还是要给的,你只管称病不见,父王也不会强迫的。”
苏婉兮抬起眼来望向叶清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个受害者避而不见,楚王也无法定下对余欣然和余忠国父子二人的惩罚,这样一来,只怕会让他们的心悬吊吊的无法落地,倒果然是个折磨人的好法子。
叶清酌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城守府中所有的武将文士都知道,余欣然因为嫉妒你,将你掳走,意图加害于你。”
苏婉兮有些疑惑地望向叶清酌,不知他此举是为何。
叶清酌嘴角微微翘起,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你不是说我是蓝颜祸水,害怕余欣然觊觎吗?知道她掳走你的人多了,她也就全然没有机会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即便是做我的洗脚丫鬟,也是不够格的。”
苏婉兮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朝着叶清酌竖起了大拇指:“世子爷果真厉害。小女子佩服……”
叶清酌挑眉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我在为你扫平阻碍,你当如何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