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望着离开的那男子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那仍旧留在屋中的男子如今对苏婉兮丝毫不敢放松了警惕,走过来检查了一遍帮主苏婉兮手脚的绳子,确定那绳子还牢牢地帮着苏婉兮,才悄悄松了口气,举着油灯退了出去,而后将门给锁上了。
苏婉兮瞧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亦是觉着有些好笑,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这样谨慎,未免高看了她。
石室中又恢复了黑暗,苏婉兮索性闭上眼,养精蓄锐。
她不知道救她的人何时才能到来,如今她最应当做的,便是保存体力,保持警惕,才好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
这一回,时间倒似乎隔得不太长,苏婉兮便又听到了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是吩咐外面看守的人开门的声音。
门打了开来,进来了四五个同样蒙着面的男子。
“将她的眼睛蒙了,上头吩咐了,将她挪到西边去。”走在最前面的似乎就是先前去报信的男子,一进来便吩咐着。
苏婉兮听他说话之间,将所有可能暴露对方身份和地方的词都给隐匿了起来,心中暗自想着,倒是个警惕的。
后面便有人拿了一个黑色的布,将苏婉兮的眼睛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苏婉兮便似乎被人扛了起来,肚子似乎硌在了扛着她的那人的骨头上,硌得生疼生疼的,行走之间,让苏婉兮险些将晚宴上喝得那些酒水都给吐了出来。
苏婉兮只得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集中着注意力,只听见有脚步声接连响了起来,扛着她的人似乎侧了一下身子。
这是出门了?苏婉兮暗自想着。
出门之后,便听见有水滴滴落的声音,有些缓慢,是清脆的“叮咚”声。
有水滴,这地方只怕有些潮湿。苏婉兮暗自记了下来,宁城地处北地,北地大多十分干燥,这地方却有滴水声,着实有些奇怪。
走了一段距离,空气带着几分潮湿与阴冷。而后苏婉兮便察觉到扛着她的人似乎是在走台阶,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向后滑,头低脚高,极为不舒服。
随即便又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似乎是出了门,有寒风袭来,苏婉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这应当是在外面了,苏婉兮悄然想着。
方才他们是上了台阶之后出门的,先前关着她的地方,十有八九是一间在地下的暗室。
而如今他们到了外面,却仍旧光明正大地扛着她走,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如今在的地方,全然是在余忠国父女二人的控制之中,因而他们毫无忌惮。
而另一种,可能如今尚且在晚上。
苏婉兮心中暗自想着,走了约摸一刻钟左右,便没有了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苏婉兮只感觉扛着她的那人高高地抬了抬脚,似乎是跨过了什么,只是不像之前进出有些狭窄的门的时候尚且需要侧着身子。
只怕是有高高门槛的门,且应当是两扇门的大门,苏婉兮心中暗自想着,而后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
苏婉兮眯了眯眼,心中已经猜出来那绑了她的人是谁了。
是余欣然。
苏婉兮自问记性素来是不错的,这样的香味,她曾经在余欣然的身上闻到过。
周围似乎人多了一些,那人又侧了侧身子,应当是又进了一扇门,而后,便是什么打开的声音,听声响,应当是什么木头做的,想必是柜子箱子一类的物件。
而后苏婉兮便被扔了进去。
随即有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说,去拿迷香来,将她迷晕过去,在这处地方,可不能让她清醒着。”
苏婉兮微微眯了眯眼,这处地方?
绑在身后的手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身下,果真如她所料,是木头。
屋中的熏香味道有些重,熏的是余欣然身上的香味。
再联想这自己一路被人扛过来时候的情形,苏婉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如今她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余忠国的将军府。
而她如今呆的这屋子,十有八九,是余欣然的闺房。
也难怪这些人扛着她过来的时候,全然没有丝毫畏惧,大摇大摆的。这本就是余忠国的地盘,自然无需担忧。
有人轻声应了声,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苏婉兮连忙暗自闭了气,良久才耐不住悄悄呼吸了一口气,而后便佯装昏迷了过去。
“好了。”有人开了口:“将床板放下来,将床单被子铺回去吧。”
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不是余欣然。
苏婉兮一动不动,心中却在暗自想着,床板?床单被子?
莫非,余欣然将她藏在了自己的床里面?倒的确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即便是有人怀疑到了余忠国父女二人身上,只怕也找不到这处所在,谁能够想到,余欣然的床,竟然内有乾坤呢?
苏婉兮听见一些轻响,应当是床板被放下来的声音,而后便是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
“散了吧,都呆在这儿扎眼的很。”先前说话的那女子便又开了口。
苏婉兮听见不少脚步声响了起来,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小姐去城守府陪着楚王妃说话去了,只是应当也去不了多久的时间,去将厨房里送过来的羊肉羹温着,等小姐回来之后就能吃上。”还是先前那女子的声音。
随即,便有另一个女子应了声。
苏婉兮听着,心中明白过来,说话的女子大抵是余欣然的丫鬟了。
外面安静了下来,苏婉兮又开始闭目养神,想着若是叶清酌不糊涂,应当很快就能够找到这将军府来了。
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找到这处地方,到时候叶清酌若是发现不了她,她还得想方设法地自救才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婉兮听见了丫鬟请安的声音:“小姐。”
随即余欣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嗯,先前我走的时候安排的事情可都处置妥当了?”
“妥当了,小姐放心就是。”丫鬟轻声应着。
余欣然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昨夜那小贱人失踪之后,可是闹得人仰马翻的,只是谁也不知道竟然是我下的手,这都折腾一个晚上了,也没人怀疑到我身上来。敢觊觎我看中的人,我会让她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若非担心她的那什么定北军,我倒是真想将她卖到那妓院去,让她尝一尝千人骑万人踏的滋味。”
“对了,那狐媚子不是说,因为将她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她才能够与定北军联络上吗?我将她毒哑了不就成了?对,将她毒哑了,而后送到一处偏远一些的小城镇上去,就送到妓院里面去。或者直接送到战俘营中,让那些战俘来糟蹋了她。哈哈,这个好,那狐媚子尚有几分姿色,去慰劳那些战俘正好。那些战俘都许久没见过女人了,只怕也不会怜香惜玉。”
苏婉兮听着余欣然这狠毒无比的话,几乎忍不住快要笑了起来,这姑娘想必是在宁城横行霸道惯了的,这脾气可实在是任性妄为的很,觊觎她看中的人?
叶清酌到这宁城不过一个月而已,余欣然就好似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为了叶清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小姐,此事要不要与将军说一声啊?那一位的身份到底有些不同寻常,不说她手握定北军,被楚王爷十分看重,且说楚王爷如今已经宣布了她与世子爷的亲事,她便是未来的楚王世子妃,小姐将她绑了……”那丫鬟倒似乎隐隐有些担忧。
许是世子妃三个字刺激到了余欣然,余欣然冷笑了一声,声音亦是带了几分怒意:“楚王世子妃?就她?也配?手握定北军又如何?定北军不过两三万人,我父亲麾下有十万大军。王爷更看中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而且除去了她,说不定定北军就归顺了王爷也不一定,到时候楚王爷说不定还要感激我呢。”
余欣然说着,顿了一顿,才又开口道:“先前我去了楚王妃那里,楚王妃还觉着此事十分对不住我,还说王爷执意要世子爷娶那狐媚子,她也无法。只是若是我不觉着委屈,她也可以为我开口求了王爷,让我做世子爷的侧妃。”
“只是什么侧妃,我才不稀罕呢,我怎么能够只做侧妃?那狐媚子一死,我就是世子妃了。呵……”
屋中没有人接话,过了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是丫鬟温温柔柔地声音:“小姐,这是一直煨着的羊肉羹,小姐不妨喝了暖暖身子吧?”
余欣然应了一声,随即便又有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将军请小姐去主院一趟。”
余欣然嘟囔了一句:“父亲找我做什么?”
而后便又转过身吩咐着:“好生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有你们好看的。对了,去摘些腊梅花来,天气要暖和了,腊梅只怕是要谢了。”
说着,便离开了屋子。
随即外面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没有了人,过了会儿,苏婉兮听见有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响起:“苏小姐?苏小姐在不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