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一怔,目光定定地望向怀香,怀香的脸色带着冷意:“砍了双手,逐出王府,看她以后还如何偷盗。”
“这样做,似乎残忍了一些?”菁夫人微微蹙起眉头,有些犹豫:“毕竟此前她也还帮过我几次。”
怀香连忙道:“主子,就是因为你对她太好,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偷东西,主子若是不严加处罚,人人都来偷东西,那该如何是好?”
菁夫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苏婉兮平静的脸上,半晌才道:“那就依照你的法子办吧。”
怀香一下子就欢喜了起来:“主子英明。”
说完,怀香看了苏婉兮一眼,扬声喊道:“来人,将这手脚不干净的下贱丫鬟拉下去,把手都砍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偷东西。”
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苏婉兮心中一片冰凉,她再如何辩解,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她该如何说?说这绿玉耳坠是怀香放在她头发上的吗?
只怕这样的话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门帘被掀了起来,进来的却不是小厮,而是……叶清酌?
苏婉兮一怔,目光愣愣地望着叶清酌,像是心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来。
怀香和菁夫人亦是愣住了,连忙行礼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叶清酌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面色冷冷地:“一大早地就闹嚷嚷的,我走到院子外就听见了,这是在做什么?”
菁夫人连忙应着:“妾身屋里又有东西丢了,方才在妾身这院子里面搜了一圈,却竟然在这丫鬟的枕头里面发现了丢了的东西,后来又在她的头发里面发现了今早丢弃的一对碧玉耳坠,人赃并获,妾身方才正让下人将这丫鬟带下去,砍了双手,以儆效尤呢。”
叶清酌的目光抬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苏婉兮:“东西是你偷的?”
苏婉兮苦笑了一声:“奴婢不曾偷过主子的东西。”
苏婉兮的话音刚落,怀香就接过了话:“她自然是不肯认罪的,可是这人赃俱获,有什么好抵赖的?”
“我让你说话了吗?”叶清酌微蹙着眉头,冷眼望向怀香,身上带着冰冷气息:“掌嘴。”
怀香一愣,“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忙求饶着:“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错了。”
叶清酌却看也不看她:“轻墨。”
轻墨见叶清酌是动了真格的,应了一声,就上前捏住了怀香的下巴:“主子问话的时候,下人无故不得插嘴,入府的时候教导的规矩白学了?跪着不许动。”
怀香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咬紧了牙关,轻墨抬起手一巴掌便招呼了过去,打得怀香身子一踉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跪好。”轻墨挑了挑眉,又道。
怀香泪水留了下来,却也不敢动弹,轻墨从另一边又打了过去。
巴掌声在屋中响了起来,菁夫人忙道:“世子爷,轻墨是男子,手劲大,再打下去,只怕要打死人的。”
叶清酌才冷笑了一声:“停手吧。”
轻墨应了,又回到了叶清酌身后定定地站好了。
怀香整个人都被打得懵了,两边脸颊都红肿不堪,鼻子亦是流了血。
叶清酌却是看也不看她,目光仍旧落在苏婉兮身上:“你说你没有偷东西,有何证据?”
苏婉兮摇了摇头,咬着唇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来:“奴婢可以找证据,请世子爷给奴婢半个时辰的时间,奴婢定然能够找到证据。”
叶清酌敲了敲手上的扶手:“半个时辰是吧,那好,本世子就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倒是想要瞧一瞧,你能够找出什么样的证据来。”
苏婉兮连连磕头谢了恩,才站起身来,走到先前那小厮拿过来的前些日子掉的那些东西面前,将东西拿了出来,仔仔细细查看了片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菁夫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叶清酌的神色,忙亲自去取了杯盏,倒了茶,放到了叶清酌的手边。
叶清酌看了菁夫人一眼,没有说话。
菁夫人目光落在怀香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道:“世子爷,这个丫鬟,妾身让人将她带下去吧,免得世子爷看了心烦。”
叶清酌睨了菁夫人一眼:“我的确看她挺心烦的,你既然知晓,以后就莫要让我再瞧见她了。”
怀香一怔,眼泪汪汪地望向菁夫人。菁夫人亦是吃了一惊,半晌,才讨好地笑着:“是,妾身明白了。”
说完,才对着蝶钗使了个眼色,蝶钗连忙上前扶起了怀香,扶着她出了寝屋。
苏婉兮却在这时转过了头来:“主子等等,奴婢已经找到证据了,怀香姐姐怕是暂时还不能离开。”
“嗯?”菁夫人愣了愣,见叶清酌并未说话,才又让蝶钗将怀香扶到了一旁。
“证据,什么证据?”菁夫人轻声询问着。
苏婉兮连同着包着那些东西的布一并抬了过来,才叶清酌面前跪了下来,将那布展了开来。
苏婉兮随手拿了两件首饰,一个递给了叶清酌,一个递给了菁夫人:“世子爷,主子,你们闻一闻,这首饰上面,有一股香味。”
菁夫人闻言,将那首饰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稍稍沉吟,才轻轻颔了颔首:“是有一股香味,只是有些淡,闻不出是什么香。”
“茉莉香。”叶清酌冷声道。
苏婉兮低着头轻声应道:“世子爷说的没错,是茉莉香。”
苏婉兮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大抵是偷了东西的人十分喜爱这些首饰,时常放在身上,或者与衣物放在一起,才沾染了她身上的香味。奴婢记得,咱们院子里,唯有怀香姐姐,喜欢茉莉香,身上也总有一股淡淡地茉莉花香味。”
“胡言乱语,定是你栽赃嫁祸。”怀香急忙争辩道。
叶清酌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怀香身上,怀香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苏婉兮又道:“还有,这些东西都藏在枕头里面,奴婢的枕头里面装的是栗子壳,因而,下人将这些物件从枕头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也一并沾染了不少栗子壳出来。可是奴婢却在这里面发现了一些荞麦壳。”
“奴婢想着,多半在放入奴婢的枕头里面之前,这些东西是放在荞麦壳里面的,只是不知,院子里谁的枕头里面装的是荞麦壳。”苏婉兮低声询问着。
“查。”叶清酌只说了一个字,轻墨就连忙吩咐了下去。
苏婉兮抬起眼来,目光落在怀香的脸上,便瞧见怀香的眼中有着惊惶。
苏婉兮复又将头低了下来,她素来知晓下人之间争斗十分激烈,到了这院子里面之后,为了尽快地爬上去,却忘了藏拙,锋芒毕露,这才引起了怀香的嫉恨。
只是此前她已经察觉,一直忍让着,凡事都要先听一听怀香的意见,可怀香仍旧容不得她。今日怀香用了如此手段来除掉她,她就再无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不一会儿,就有下人来禀报:“院子里的下人,唯有怀香姑姑的枕头用的是荞麦壳。”
怀香的身子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满脸泪水:“主子,她血口喷人,奴婢从未做过此事,奴婢在主子身边侍候了七年,从未拿过主子的东西,主子,奴婢是什么样的人,主子最了解。”
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没有说话。
叶清酌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今天来,其实是因为那位刘进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
刘进,是菁夫人表兄的名字。
屋中众人都有些不解,方才明明是在问审盗窃之事,怎么突然又说起那件事情来了?
菁夫人忙问道:“世子爷查到什么了吗?”
叶清酌颔首:“府中负责每日采购的人说,曾经见过那刘进,是在王府后门,那刘进同你身边的丫鬟再说话。”
菁夫人一惊:“世子爷,妾身和那刘进绝无半点关系,也从未让丫鬟去见过他。”
“我知晓,昨日我见到了刘大人,刘大人向我为他儿子求情,说与他儿子私通的人,不是你,是你身边的丫鬟怀香。刘大人还说,他儿子欠了赌债,怀香窃了你的东西去接济。”
叶清酌的声音极其缓慢,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菁夫人和怀香的心上。
明明是十分寒冷的冬日,怀香的额上却不停地渗出了汗珠来。
“后来,轻墨又打探到,那刘进曾经喝醉了酒,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说偷情的滋味最好,说他早在五六年前,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同表妹身边的丫鬟偷情了,偷偷摸摸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五六年,却一直无人知晓。说吃女人的软饭才是最美味的,他的赌资都是女人给的。”
菁夫人浑身都在颤抖着,似是气极,许久,才厉声道:“怀香!你竟然这样卖主,枉我这些年待你如同亲姐妹一样,你可真是好啊,竟然瞒着我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还想要栽赃嫁祸给我!”
苏婉兮连忙扶住菁夫人的身子。
菁夫人紧紧闭上眼,心中甚为悲凉,半晌,才咬了咬牙,转过头对着叶清酌道:“怀香做出如此事情,败坏王府门风,妾身身边自然再也留不得她,世子爷尽管发落了便是。”
怀香闻言,自知叶清酌出手素来狠辣,忙嚎啕大哭着扑到菁夫人面前:“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啊,那刘进强迫奴婢同他做了那等苟且之事,还以此为要挟,要挟奴婢,奴婢若是不遵从,他就会将事情到处乱讲,奴婢不得不从啊。”
“主子饶命啊主子……”
怀香的声音异常凄厉,菁夫人却是抬起头,望向屋顶的横梁,一言不发。
叶清酌蹙了蹙眉:“吵,将这贱婢带下去,杖毙。”
怀香面如土色,急忙磕头求饶,额头上磕破了皮,流出了血来。
菁夫人想起这些年与怀香的情分,有些不忍,只是又想起怀香同刘进私通,却栽赃嫁祸到她身上来,心又硬了几分,只缓缓闭上了眼,不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