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垂着眸子笑了笑:“世子爷说的本也没有错,他平日里本就忙碌,哪有那个闲心,去操心那么多的事情啊?何况,我如今也已经不是清风院的人了,他更是没有必要为我出头的。”
苏婉兮的脸色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飘絮有些琢磨不透,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只是见着她这样不悲不喜的模样,心里的不高兴却在渐渐发酵,眼中升起一抹厌恶来。
“王妃还真没说错,你这性子啊,实在是太过温软了一些。”飘絮似笑非笑地道,而后便站起了身来:“我先回屋歇下了,徐嬷嬷不是说明日一早你与她还有事情要做吗?你也早些睡吧。”
苏婉兮应了,看着飘絮离开,眸中才闪过一道暗沉之色,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关了起来。
她今日早起的猜测果真没有错,飘絮对她,只怕是有些不喜的。
她方才同她说话,似乎是想要挑起她对叶清酌的不满。苏婉兮不知她这样做的缘由,她方才虽然假装在认真绣花,却也不曾错过飘絮看向她的时候,眼中闪过的厌恶。
她倒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飘絮,只是这两年她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不喜欢你是不需要任何缘由的。
想起飘絮说的话,苏婉兮心中隐隐有些闷痛,那话,倒像是叶清酌的风格。
目光落在绣花撑子上,却见绣花撑子上自己刚刚绣上去的东西有些杂乱,几乎将整幅图都破坏殆尽,苏婉兮一下子便没了绣花的心情。
手肘上早上摔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苏婉兮咬了咬牙,有时候,痛是一件好事,能够随时随地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第二天一早,苏婉兮刚起来洗漱完毕,正要去内院寻徐嬷嬷,绣房就派了人来。
来的是个约摸三十岁的妇人,脸上神情有些木讷,手中捧着几件牡丹院丫鬟的衣裳,见着苏婉兮走了过来,连忙道:“阿娇姑娘,奴婢是绣房的绣娘,这是阿娇姑娘的衣裳。”
苏婉兮接了过来,见她神情有异,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绣房的管事嬷嬷呢?”
那妇人脸上闪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垂头应着:“昨日夜里,王妃身边的徐嬷嬷来,说管事嬷嬷办事不力,让她以后不用再打理绣房事务,只安生做个绣娘便是。”
苏婉兮闻言,面上倒是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素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那婆子算计到她身上,她自是不可能不生气的,如今王妃既然已经处置了,她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那如今绣房之中负责的人,是你?”苏婉兮轻声问着。
那妇人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有些拘谨:“是奴婢。”
顿了顿,又望向苏婉兮手中的衣裳:“绣房里的人都叫我阿三嫂,阿娇姑娘若是对这衣裳有什么不满意的,同奴婢说就是。”
苏婉兮笑了笑,这妇人倒实在是个老实的:“好,劳烦阿三嫂了。”
见着那妇人退了出去,苏婉兮方摸了摸那衣裳,回了屋子。
有了昨日的教训,今天苏婉兮倒是将那些衣裳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拿来穿了。
换了衣裳,苏婉兮便去了内院,楚王妃刚起身不久,正在梳妆,见着苏婉兮过来,就笑了起来:“你平日里不用侍候我起床梳洗,可以稍微晚些过来。”
苏婉兮点头应了一声,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开口。
楚王妃梳妆完毕,又用了早饭,徐嬷嬷才带着苏婉兮出了牡丹院。
昨日里清点好的那些个东西都放在原管家住的院子的小书房中,管家死了之后,这院子倒是空置了起来,徐嬷嬷让人将箱子搬了出来,才将清单递给了苏婉兮。
“你帮我分配分配窗花和对联吧,窗花有四种花色,厨房、洗衣房、绣房这些低等的下人院子里面的花色是六鱼闹莲,府中侧妃夫人姨娘的院子里贴福娃报喜,几位公子的院子里贴鹿鹤同春,王爷和王妃的院子里贴龙凤呈祥。”
“春联只有大小区分,这清单上面列出了哪个院子什么大小的各多少,你拿着让人按着大小分出来,再清点清点就是。”
苏婉兮一一应了下来,这些事情十分琐碎,有些费时,两人忙活了一天才将东西都分好,命人送到了各处院子中去。
接连几日,苏婉兮都忙得不可开交,此前原本还以为楚王妃说年关事情多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到了牡丹院,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少。
好在一忙起来倒也有些好处,便是许多不该想的事情也没有了闲暇去想。许多流言蜚语也因着她如今在牡丹院,牡丹院中下人管教甚为严格的缘故,几乎府中的流言蜚语都传不到苏婉兮的耳朵里面来。这样一来,只觉着日子过得飞快。
腊月二十二,因着明日就是小年,春节就要开始从小年拉开序幕,明日里要安排府中的丫鬟小厮扫尘,除旧迎新。府中准备了一批全新的打扫工具,苏婉兮奉了楚王妃的命去发放那些东西。
徐嬷嬷今日似乎被楚王妃安排去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因而并未同苏婉兮一同。
说是发放东西,其实也用不着苏婉兮动手,只用在一旁看着,核对核对数目便是,倒也算不得什么太劳累的活计。
明日扫尘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打扫了,因而各院都派了人过来,苏婉兮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便瞧见了排在队伍之中的拂柳和清风。
拂柳见苏婉兮看了过去,便朝着苏婉兮招了招手。
苏婉兮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好久没见着你了,在牡丹院可好?”拂柳拉着苏婉兮打量了半晌:“怎么好似瘦了一些?牡丹院的饭菜不好吃?”
苏婉兮笑了起来:“哪有瘦?我到还觉着我近来添了些肉呢。你呢,可好?”
拂柳闻言,撇了撇嘴:“不怎么好。”
“嗯?”苏婉兮有些诧异,连忙追问着:“怎么了?”
拂柳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自打你走了之后,世子爷就跟个黑面神一样,整日里板着脸,稍微有什么不痛快就训斥咱们,咱们院子里上上下下都被训斥了不知道多少回。现在只要世子爷在院子里,咱们都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一点儿也偷不得懒,你看看,我是不是形容消瘦了许多?”
苏婉兮愣了愣,目光在拂柳脸上转了一圈,倒似乎的确是瘦了一些。
拂柳叹了口气:“你之前在世子爷身边侍候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动不动就训斥你?难怪你要去牡丹院呢……”
苏婉兮笑了笑,没有告诉拂柳,叶清酌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一些,对她倒已经是极好的了,训斥也有,却极少。
“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昨夜里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知道吗?”拂柳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转身吩咐这清风继续排队,而后便拉了苏婉兮到一旁角落里说话。
苏婉兮挑了挑眉,拂柳的性子不如柳叶那样跳脱,素来对府中的八卦事情也算不得太过热衷,可是连她这样不热衷的人都听说了,且还说是了不得的大事,定然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不知道,王妃不喜欢听下人闲言碎语,牡丹院中极少议论府中之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苏婉兮应着。
拂柳咬了咬唇,轻声道:“绣房里的原来的管事嬷嬷你可还记得?唔,前段时间被王妃下了管事的那一个。”
苏婉兮一听拂柳这样说,自是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见过,怎么了?与她有关?”苏婉兮并未将自己同那管事嬷嬷的恩怨告诉拂柳。
拂柳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神秘,四下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愈发低了几分:“听闻昨日夜里,那管事嬷嬷被她丈夫捉奸了。”
“捉奸?”苏婉兮想起那管事嬷嬷的模样,也应当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且容貌平平,心中有些诧异。她倒是听闻过,那管事嬷嬷的丈夫似乎也是在府中做事的。
拂柳点了点头:“是啊,她丈夫是府中负责采买的,负责采买的人每日里起得都极早,咱们卯时起,他们几乎丑时就得要出府去采买。昨夜那绣房嬷嬷的丈夫似乎是忘了什么东西,又折回去拿,却瞧见那绣房嬷嬷和一个小厮在厮混呢……”
拂柳啧啧了两声:“我听闻,那小厮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只是容貌有些丑,似乎是马厮里面当差的,据闻被马踢到过脸,毁了容貌。那管事嬷嬷我见过几次,瞧着倒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却不曾想,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一个二三十岁毁了容的小厮,实在是精彩。”
“那管事嬷嬷的丈夫见他妻子的浪荡模样,当场就发了怒,抄起斧头,就将管事嬷嬷和那小厮一同砍死在了床上。听人说,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时候,满床都是血,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