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婷心中心思转了好几转,终是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了清风院,却并未回自己住的紫云居,而是转身去了寿宁郡主的观梅园。
匆匆走到观梅园的门口,王婉婷方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来暗自在自己的胳膊内侧狠狠地拧了一下,顿时痛得王婉婷落下泪来,王婉婷这才匆匆冲进了观梅园。
“嫂嫂,嫂嫂……”声音中满是委屈。
寿宁郡主正带着小厮站在湖边,天明想要划船,她命人从主院花园里的湖中抬了一艘船过来,刚刚放到水里。
听见王婉婷的声音,这才回过了头去,一回头就瞧见王婉婷双眼通红,还挂着泪珠,脸色苍白,声音委屈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寿宁郡主让人抱了天明上船,嘱咐好下人好生照顾着天明,才转身朝着王婉婷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谁让咱们婉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
寿宁郡主倒也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王婉婷受了小委屈闹脾气,便含着笑问着。
“嫂嫂,萍儿没了。”王婉婷抽抽噎噎地应着,一下子就又哭了起来。
寿宁郡主这才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萍儿?就你身边侍候的那丫鬟?这几****倒都没有瞧见她和你一起,怎么突然就没了?”
寿宁郡主和王婉婷在府中的时候姑嫂关系一直就不错,来往密切,因而对王婉婷身边侍候的丫鬟倒也有些印象。
一听寿宁郡主这么一问,王婉婷便又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是清酌哥哥,清酌哥哥让人下令打死了她的,婉婷亲眼瞧见,看见她被打得后背上全是血,血都渗透了衣裳,活生生地被打死了,嫂嫂
,好可怕啊……”
寿宁郡主听王婉婷这样说,倒似乎是在说叶清酌可怕,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对王婉婷的用词略为有些不喜。
王婉婷素来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又素来对寿宁郡主十分了解,一见她这副神情模样,就知她心中所想,连忙改口道:“婉婷是觉着萍儿死的模样太过可怕,被吓着了。”
寿宁郡主这才神情淡淡地开了口:“清酌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下令杖杀了萍儿,这又是什么缘故?你这没头没脑的,我也听不怎么明白。”
“婉婷是觉着,清酌哥哥被他身边那叫阿娇的美貌丫鬟给迷惑了……”王婉婷将事情同寿宁郡主仔细说了一遍,却是隐瞒了那日的金线之事。
“婉婷越想越觉着奇怪,婉婷也是第一回在这楚王府中小住,此前都不曾来过。且这些日子虽然时常在清酌哥哥的清风院中走动,可是即便是我,对清风院中上上下下也是客客气气的,更遑论是萍
儿了。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萍儿为何会去招惹那阿娇?”
王婉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咬着唇,委委屈屈地道:“况且,前几日萍儿因着犯了个小错,婉婷罚她留在紫云居中思过,这些日子,萍儿都没有出过紫云居,又为何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去给让人那阿
娇传信,说我要见阿娇?这简直莫名其妙啊……”
“再则,婉婷想着,如果萍儿果真要害阿娇,那阿娇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竟然带着一大群人到了那观澜亭,就等着萍儿过去动手,然后被抓个正着?这分明就是那阿娇设的一个局啊。”
王婉婷眼中委屈之色愈发浓烈了几分:“萍儿死了,婉婷虽然伤心,可若是萍儿罪有因得,婉婷也不会多言什么,可若是中了有些心思不纯的人的圈套,萍儿在婉婷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婉婷却是
无论如何都要为萍儿讨回公道的。”
说着,王婉婷便又落下了泪来:“且婉婷想着,若此事果真是那叫阿娇的丫鬟蓄意设的圈套,那丫鬟心思那样深沉,如此诡计多端,婉婷是怕,她对世子爷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寿宁郡主的软肋在什么地方,王婉婷自然是知道的。寿宁郡主与叶清酌一母同胞,自小关系就极好,寿宁郡主对叶清酌亦是十分关切,自然容不得叶清酌有丝毫的不好。
果真,听王婉婷这样一说,寿宁郡主便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你说那阿娇刻意设了圈套来算计萍儿,她又为何要这样针对萍儿呢?”
王婉婷早知寿宁郡主定会问这个问题,连忙应道:“婉婷听闻,那阿娇是清酌哥哥救了待回府的,刚带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的,还是清酌哥哥命人为她治伤。她伤好之后就一直呆在楚王府,最开
始只是一个洗衣房中的粗使丫鬟,后来也不知为何,不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爬到了清酌哥哥身边,做了清酌哥哥的贴身丫鬟。婉婷听说,在此之前,清酌哥哥身边并无贴身丫鬟侍奉。”
“婉婷最近去清风院去的勤,总觉着那阿娇看清酌哥哥的眼神有些奇怪。婉婷觉着,那阿娇十有八九是爱慕清酌哥哥的,也正是因为爱慕清酌哥哥,才对婉婷生了不满。只是怕也没有办法对婉婷直
接下手,才选了萍儿……”
王婉婷声音轻了几分,低着头,不让寿宁郡主瞧见她眼中的恨意。
寿宁郡主闻言,微微拧了拧眉:“清酌身边贴身侍候的丫鬟,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印象。那丫鬟……容貌似乎倒还周正,看着也是个伶俐的。”
王婉婷听寿宁郡主对阿娇的评价,暗中咬了咬牙。
“只是,若果真如你所言,那丫鬟是这样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呆在清酌身边的。清酌身边,容不下这样心思深沉之辈。”寿宁郡主道。
王婉婷连忙添油加醋地道:“嫂嫂瞧一瞧那丫鬟就知道了,那丫鬟极善伪装,婉婷此前也觉着那丫鬟性子温和,极好相处,还与她姐妹相称呢。哪晓得,她竟然是这样伪善之人。”
“我寻个由头让那丫鬟过来好生瞧瞧再说吧,是叫阿娇是吧?”寿宁郡主问王婉婷。
王婉婷颔首:“对,就是叫阿娇。”
顿了顿才又连忙道:“嫂嫂可莫要立马就派人去找那阿娇,那阿娇是个聪明的,这样一来,定是知道我来嫂嫂这里说了她的闲话,嫂嫂怕也试探不出什么来了。”
寿宁郡主“嗯”了一声:“等着明日清酌不在府上的时候,我找个机会吧。”
王婉婷连连点头,寿宁郡主才又将目光落在了王婉婷的身上:“清酌性子虽然冷了一些,却也不是捂不热的,他身边缺的是懂他心思,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人,你也莫要用错了法子。”
王婉婷低着头应了一声,寿宁郡主叹了口气:“你也是个伶俐的,容貌也不俗,若是用对了法子,持之以恒,清酌定然会喜欢你的,你莫要灰心丧气。”
“是,婉婷明白的。”王婉婷的声音低了几分。
寿宁郡主便也不再多言,想了想问道:“你此前从府中就带了一个萍儿来,如今萍儿没了,你身边没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却也不妥当,你那紫云居的丫鬟都是管家精挑细选的,你瞧瞧可有用的惯的,
总得有人放在身边侍候。”
“婉婷知道,待会儿回去就仔细瞧瞧。”
寿宁郡主颔首:“我去看天明划船去了,你也回紫云居吧,萍儿的事情,你也莫要多想。”
王婉婷连连应了,离开了寿宁郡主的观梅园。
待出了观梅园,脸上怯怯的笑容就隐了去,王婉婷咬紧了牙关,眼中满是毒辣,阿娇那小贱蹄子,虽然她如今没法子对付,却也不能让她讨了好去。
寿宁郡主和叶清酌是亲姐弟,若是由寿宁郡主亲自出手,叶清酌断然也不会因为一个丫鬟,伤了他们姐弟和气。
她王婉婷就不信,她会连个丫鬟都除不掉。
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王婉婷这才抬脚,朝着紫云居而去。
清风院的院子中,下人们将那萍儿的尸首抬了下去,又用水将院子里的血迹冲洗了一遍,院子中一下子就干净了许多,寻不到半丝刚死了人的痕迹。
叶清酌从一回来,就一直在操心苏婉兮的事情,手边却是连茶也不曾放一杯。苏婉兮盯着叶清酌手边的位置看了许久,才猛地回过神来,提了茶壶就要去打水来煮茶。
“行了。”叶清酌蹙着眉头望着苏婉兮,总觉着那张红肿不堪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婉兮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叶清酌道:“你受了伤就自个儿下去好生休息,煮什么茶?我要是口渴,自然会让茶厅里的丫鬟倒茶。”
苏婉兮低着头,心中暗自道,叶清酌不是说,喝不惯外面的茶么?
只是这话却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断然不敢说出口来。
苏婉兮只得低着头应了下来,将茶壶放了,行了礼离开了里屋。
叶清酌果真一直没有传唤她侍候,苏婉兮心中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却也不能多想,早早地就洗漱了歇了。
第二日起来,身上的伤口倒是没那么痛了,苏婉兮上了药,到主屋就瞧见轻墨已经侍候叶清酌起了身。
叶清酌用了早饭就离了府,苏婉兮无所事事,只得回屋,手肘受了伤,绣花是不成的了,只能看看书了。
刚将书拿起来,就听见外面有人来传话:“阿娇姑娘,寿宁郡主请阿娇姑娘去观梅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