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进了院子不久,雪夫人出事的消息似乎就传了开去,几位夫人姨娘都到了院子外,苏婉兮害怕她们进来会破坏了或许还残留的证据,就让人将她们拦在了院子外。
“昨夜雨很大,夫人在屋中坐了会儿绣活,就说眼睛有些疼,早早地上床歇下了。奴婢就在旁边的耳房侍候着,昨夜雨声大,奴婢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今日一早照着往日夫人起床的时辰入屋去侍候夫人起身,就瞧见夫人成了这副模样。”
曲儿面色惨白,抽抽噎噎地同苏婉兮说着:“奴婢被吓坏了,惊叫了一声,将门外的音儿也给叫了进来,音儿比我大胆一些,上前探了探夫人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奴婢也不敢轻举妄动,匆忙就跑到了清风院来了。”
苏婉兮走到与寝屋一墙之隔的耳房,她侍候菁夫人的时候也在这耳房睡过,知晓这耳房与寝屋比邻,寝屋中若是有什么声响,耳房之中通常都是听得到的。
“昨夜你就没有听到丝毫的声响?”苏婉兮又问着。
曲儿摇了摇头,咬着唇道:“奴婢昨夜其实睡得并不踏实,奴婢有些害怕那样的雷雨天气,因而醒了许多回,可是都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夫人平日里半夜可有起夜或者是其他习惯?”苏婉兮转身从耳房走了出来。
“没有,夫人平日里晚上不怎么叫人,一般一觉就到天亮。”曲儿轻声应着。
苏婉兮本也不擅查案亦或者是验尸,只简单问了一些问题,就出了屋子,等着叶清酌回府赶来。
闻讯而来的夫人姨娘们瞧着这院子外面被团团围了起来,大多也都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便散了去,唯有敏夫人和琴姨娘还守在院子门口。
敏夫人见着苏婉兮从屋里出来,叫了苏婉兮一声,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头。
苏婉兮自是知晓她想要问什么,却也只得走了过去。
敏夫人压低了声音隔着那守在门口的守卫问苏婉兮:“我听说里面那位没了?可是真的?”
苏婉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敏夫人的身上,轻声劝着:“世子爷只怕很快就要回府了,夫人和姨娘还是先回自己院子去吧,若是被世子爷瞧见了,只怕是不太好。”
敏夫人似有不甘地往院子里又看了看,才回过身拉了琴姨娘离开,嘴里还在喃喃着:“怎么就没了呢?我还说今日摆个小宴同她道个歉,昨儿个还专程请了柳姐姐来准备给我们做见证呢。”
苏婉兮的目光落在敏夫人的背影上,沉默了片刻,正欲转身回到院中,却听见身后传来唤她的声音:“阿娇姑娘。”
苏婉兮一转身,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是楚王妃身边的丫鬟。
苏婉兮让守卫将她放了进来,那丫鬟走到苏婉兮身边,挽住了苏婉兮的胳膊:“王妃收到消息,亦是被惊了一跳,发了一顿火,已经派了人去营中寻世子爷了,也让我过来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来报信的人也只说雪夫人没了,却也没说清楚是什么情形。”
“方才一收到消息我也不敢耽搁,只得先派人去同王妃禀报,我也刚到这院中不久,也不懂检查尸体啊查案什么的,只能简单的看了看。雪夫人身上没找见明显的外伤,只是眼睛瞪得极大,似乎瞧见了什么东西。在耳房中守夜的丫鬟说,昨夜并未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我觉着太过蹊跷,也不敢再动,只能让人守好屋中,等世子爷回来再说。”苏婉兮低声同那丫鬟解释着。
那丫鬟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也是,现在这情形也唯有等世子爷回来了。”
苏婉兮见她倒像是要一起等叶清酌回府的样子,就搬了凳子来同她一起在院子里坐了。
半个多时辰后,叶清酌才匆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除了轻墨还有一个提着箱子的中年男子。
径直入了寝屋,叶清酌唤了那中年男子上前,那中年男子便从箱子中取出了好些东西,瞧那样子,似乎是仵作。
苏婉兮守在门口,瞧着那仵作仔细查验了雪夫人的尸首,半晌之后,仵作才转过身同叶清酌道:“启禀世子爷,属下并未在夫人身上找到明显的外伤,有些许窒息的症状,但死因却并非是窒息而死。夫人的头上、额头上、脖颈处有几处极小的淤青,没有中毒的症状。”
叶清酌的目光落在那仵作的身上,眉头微蹙:“死因不明?可能确认是不是谋杀?”
“是。”那仵作颔首:“床上的床单上有些抓痕,夫人在临死之前曾经较为剧烈的挣扎过,应当是蓄意谋杀。”
叶清酌点了点头,沉默了良久,才让轻墨将仵作带了下去,又叫了人来仔细查探凶手是否有在屋中留下什么痕迹。
只是一切干干净净,那凶手就像是不曾出现过一样。
叶清酌从屋中走了出来,经过苏婉兮身侧的时候,只抬眼看了苏婉兮一眼,却并未开口。
苏婉兮走到了寝屋中,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已经没了气息的女子,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了。
目光落在雪夫人的额头上是,却是微微顿了一顿。
方才仵作说,雪夫人的额头上有极小的淤青,先前苏婉兮倒是并未注意,现在听那仵作那么一说,仔细看了看,倒是留意到了。
额头上有两处小的令人极难察觉到的淤青,且那淤青中间,还有一个极小的红点。
苏婉兮又查看了她的脖颈,亦是在后脖子的中间找到了那处淤青。
头顶因着有头发遮挡,苏婉兮瞧了许久,却是不曾找到。
出了寝屋,轻墨正在院子里询问曲儿的话,曲儿双眼通红,似是悲伤至极,抽抽噎噎地将先前同苏婉兮说的那些话又同轻墨说了一遍。
苏婉兮瞧着,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那耳房一眼。
“你们主子最近可有与谁结过仇?”轻墨问曲儿。
曲儿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夫人素来与人为善,从不同人发生争执,又怎么会同人结仇呢?”
轻墨点了点头,又去询问了院子里侍候的其他丫鬟小厮。
因着雪夫人刚刚升为夫人,且又刚搬进这院子,院子里侍候的人不多,询问下来,倒是并未用到多少时间。
轻墨朝着叶清酌轻轻颔首,叶清酌才对着曲儿道:“去给你们主子穿好衣裳吧,我叫了管家来安排你们主子的身后事。”
曲儿闻言,便又哭了起来,悲伤得难以自持的模样。
叶清酌带着苏婉兮和轻墨回了清风院,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抬起眼问两人:“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轻墨低着头叹了口气:“有点棘手,处理得十分干净,倒像是个杀惯了人的杀手所为,可是却也有些说不过去,若真是杀手,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遮掩死者身上的伤口,让人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清酌不置可否,只又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
“奴婢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且如今连死因都不明,奴婢现在尚未什么线索。”苏婉兮低着头道。
叶清酌点了点头:“先下去吧,雪夫人如今是夫人的名分,后事定然是要办的,不过此事有管家操持,也没你们什么事,你们这几日只需专心想一想凶手是谁就是了。”
轻墨和苏婉兮皆是应了声,退了下去。
拂柳和柳叶都在院子里站着,只是瞧见苏婉兮和轻墨的神色,都未上前。苏婉兮推开门,进了屋子,眉头蹙了起来。
雪夫人会死,苏婉兮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件事情几乎从叶清酌在那日生辰宴席上夸赞了她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她和叶清酌的本意,本就是要挑起这后院夫人姨娘之间互相的争斗。
女人之间的斗争素来残忍,也唯有这样,才能兵不血刃地达到叶清酌的要求。
只是苏婉兮没想要,竟会来得这样快而已。
心中思绪有些纷乱,苏婉兮索性取了绣花撑子来绣花,绣花需要专注,摒弃杂念,正好也可以让她静心。
午时,柳叶推开了苏婉兮的门,眨了眨眼望向苏婉兮,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苏婉兮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了下来,柳叶看了眼苏婉兮手中的绣花撑子,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有心思绣花,雪夫人的死,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竟有好些人说,雪夫人是被鬼给杀了呢。”
苏婉兮手中的绣花针猛地一歪,扎到了苏婉兮的手指上。
苏婉兮蹙了蹙眉,抬起眼来望向柳叶:“鬼?”
“可不是?府中都传遍了,说连仵作都说,雪夫人死因不明。且昨夜丫鬟们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今日一早起来就发现雪夫人死了。还有就是雪夫人死得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嘴大张着,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此都在说,雪夫人是见了鬼了,被鬼给杀了。”
柳叶撇了撇嘴:“那院子里之前不是菁夫人住过吗?菁夫人虽然不是死在那院子里的,可毕竟在那院子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有人说是菁夫人阴魂不散,见不得雪夫人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