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严肃似乎是一惯就有的,而且是军人的特质一样。曾经,他也是同盟军的第一副司令,当李修良到来之后,他成了第二副司令了。
李修良确实比他的能力强,他也没忌妒什么,把相关的职务移交给李修良,而他着重于后备人才的选拔、训练、培养。至于同盟军的主要布防、战略战术之类的,都是李修良来进行的。
当时我也在果敢地区,确实感觉李修良相当有将才风范,很多战略思想都让李家声以及其他的将领服气。不少人还恭维李家声说果敢精神领袖后继有人,李家父子英豪一定会带领果敢走向更强大的明天。
当然,也得益于李修良的战略战术与重新调整的布防,还有他临战时的指挥,所以才让联邦军和自由军在老街之战中损失惨重。只是寡不敌众,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看着卢战棋,淡道:“卢司令,有什么事吗?”
他说:“夏总教,你的回归,让我同盟军在与自由军的战局上发生了逆转。你所带领的果敢勇士战队,更是英勇无敌,成为丛林特战之王,大振了我军的军威,也给老百姓带来了信心和希望。这是果敢的福气,也是同盟军的福气,让我汉人的旗帜在异国的土地上骄傲飞扬,我很欣慰看到这一切。”
对于我成绩的肯定,我并不在意,我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重点在后面。
当场我淡笑道:“身为汉人,都是我应该做的。要说前世今生的话,曾经的同盟军也参加过远征军,打过大胜仗,但却在归国之后并没有受到很高的待遇。至于曾经的内战历史,我们不去翻了,那是立场的问题。但同盟军数十年经营果敢地区,将金三角重要的丫片产生转化为农、牧、渔区域,用心良苦,我更应该为捍卫这样的成果而努力。”
他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果敢地区不及克钦邦的二分之一大,不及整个勉甸面积的二十分之一大,我们的总人口也只有三十万。这一次的战火之下,恐怕连三十万也没有了。很多无辜的平民死于战火之中。我们辛苦经营起来的果敢经济体系,保障不了我们的军事后勤,现在也毁于一旦了。有些地方瘟疫开始蔓延,生产体系受到严重破坏。自由军还有五万之众,联邦陆军、空军还有二十万之众,继续对抗下去,我们恐怕只能把果敢拖入万劫不复、永远贫穷的份儿上了。”(注:以后的缅甸,都是勉甸,那根别无选择。)
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无可反驳,但说:“卢司令,你的主要意思是什么?”
他说:“作为同盟军现在的最高军事长官,果敢地区按法律程序下的最高行政长官,我决定接受联邦的和谈。只有放下武器,接受和谈,向联邦和克钦邦作出相应的赔款,并且接受联邦的统治,才能真正拯救果敢人民。”
我听得点点头,抽了两支烟出来,递他一支,他不接,只是严肃的看着我。
我自己点起了烟,深吸一口,说:“卢司令,我应该把你看作是懦夫还是仁者?根据果敢勇士在针对自由军的行动中所俘虏的自由军供述,李家父子和姚东徕被关押在仰光,待遇还不错,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出他们,但你是要用和谈的方式救赎他们出来吧?”
他苦涩一笑,坚毅的面容上一派沧桑之感,说:“我是个军人,但首先我也是个人,人就得有人性。我是果敢人的儿子,我的父亲曾是中国远征军的一员,我的母亲却是果敢人,我的血液早已融入这一片土地之中,这里有我的家乡父老。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战争流离失所,饱受自由军、联邦军的拷打、摧残,我只想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区区三十万人,无法与一个相比较起来叫做庞大的国家抗衡。李家声和他的父亲李光荣,数十年来,带给果敢的安全感很少,总是隔几年就会有战火席卷地区,如今再有李修良。我承认他是个骁勇善战之辈,但这能挽救一切吗?姚东徕曾经的身份,只能算是一个阴谋家。只有结束他们的家族独裁统治,把姚东徕送回去,果敢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
我仔细的听着,最后灭了烟头,说:“看来,你与联邦、克钦邦已经发生了电台联系,而且相关的和谈内容,你已经知道,并且心里已经默认了,只差签字了吧?”
他点点头,右手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份红头文件袋,交给我,说:“你看一下吧夏总教,我们别无选择了,为了家乡父老。”
我拿过那文件袋来,拆开,仔细的看了看。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才一字一句看完了所有的和谈内容。
看完之后,我深深的喝了一口茶水,才说:“这些都是霸王条约,若是接受,我果敢人的尊严何在?联邦军无法彻底控制果敢地区,自由军也必将被击溃,我们已经取得了区域性的胜利。只要加以时日,休养、整顿,我必然亲率果敢勇士,实现胜利大反击。这种时候说和谈,其实就是投降,接受压迫式的招安,还要重税赔款,对得起那些被自由军、联邦军尖污的果敢妇女吗?对得起那些被自由军抢劫一空的村落、城镇吗?我们被毁坏的牧场、农庄、田野果园,到处都以满目疮痍之态,向我们诉说他们的罪恶,我们为何要降?汉人在果敢的尊严何在?他们让我们永远放下武器,接受统治,这不是要让我们被永远宰割吗?李家祖孙三代为果敢做出过贡献,何罪之有?凭什么要接受联邦的审判?”
卢战棋有些沉默,然后摇摇头,说:“夏总教,我知道和谈条约里面还有要你解散果敢勇士,让你永远不得进入果敢地区,这让你很难受……”
我一拍桌子,沉道:“不!我不可能永远离开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有我敬重的李家声将军,也有与我交好的李修良司令,我们是故交,我视他如长辈。在这里,有汉族的子民,而我也是汉人。我不想看到在这样的土地上,异族侵我、欺我汉民。你如果要投降,我不反对,但我将带走所有的果敢勇士,为此而战。我不会让李家父子以及姚东徕受到不公正的审判。如果可以,我这就离开,请你开一条道,让我走出曼遮防御区,打到老街,打到密支那,打到仰光去!”
我站了起来,眼神如刀,直逼卢战棋。
他坐在那里,神如雕塑,默然望着我,沉声嘶哑:“夏总教,你这是何苦呢?一意孤行,你只能带着百名果敢勇士成员去送死。你很厉害,丛林之王,已名震勉甸,但又如何啊?我们孱弱,只能屈就。我们曾要求归入故国版图,都不被允许。我们就是被遗忘被抛弃的汉人种族,为了生存,我们别无选择。”
我望向窗外,冷道:“为了生存,为了汉族的荣耀与尊严,我也别无选择,那就是——战斗到底!卢司令,再见!”
“夏总教,你……”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他在身后唤我,我头也不回,挥手道:“卢司令,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果敢勇士百人,亦能开创战斗新局面,死而无憾!”
“夏冬!你站住!你这是胡闹!你要认清形势!我以同盟军最高军事长官的名义,命令你放下武器,停止战争,不要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他猛拍桌子,站起来,咆哮道。
我在门口一转身,看到他的双眼里杀气荡荡了,心头微微一震,但骨气昂扬,冷道:“卢司令,如果我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