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生,过的还好吗?”廖竞如的声音,与从前一样的轻柔,若是不仔细去听,便听不到。
许多年前,她看男生一眼便会脸红,你若多看她一眼,她便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不停后退,躲的远远的。若必须说话,她的声音,一定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同学们背后,都说她是现实版的“林妹妹”,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林妹妹”,给了他爱的希望,却又残忍的割裂。许多年过去了,若不是因为叶晚,他想起那些误解、欺骗,一定还不能释怀。
“嗯。”淮生不过发了一个鼻音,视线便扫过她,转过头,脚步匆匆的下了楼,竟没有留给她只字片语。
“淮生!”廖竞如从另一侧的楼梯匆匆跑下来,因为太匆忙,在拐角处会合的时候,她竟踉跄了几下,差点跌下楼梯。
“小心!”淮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摇晃的廖竞如,一伸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稳稳的站定。
“谢谢.......”那一瞬间,他肌肤下滚烫的温度,让她的热泪不可自控的弥漫上眼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失而不能复得的痛苦。
她一站稳,淮生马上松开手,后退一步,转过身,匆匆下楼,往厨房走去。
“淮生.......”
凄楚的轻唤,没能留住他疾行的脚步。
厨房只有钱姐在忙碌,淮生一边倒水,一边问:“芳姨呢?”
“被先生叫过去了。”
“哦!”淮生应了一声,身后忽然传来钱姐的提醒:“水满了!哎,洒了.......”
淮生惊了一下,忙收回握着水壶的手,却惊见台面上已经漫上了一片水迹,是杯子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来了。
淮生手忙脚乱的拿了抹布去擦,钱姐也过来帮忙,忍不住取笑说:“这才和晚晚分开多大会儿啊,就心不在焉的!”
淮生赫然,笑一笑,端着杯子匆匆回了楼上。
楼梯上静悄悄的,那个她已然不在。
淮生加快脚步上了楼,走向房间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往走廊尽头扫了一眼。
熟悉的房门,紧紧关闭,她还是与从前一样,总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如此自闭的女子,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是如何一步一步熬过来的?
“淮生.......”弱弱的呼唤,惊醒了放慢脚步的淮生,他赶紧加速,推开房门,奔到床边,将有气无力的叶晚扶起,喂了一些温水。
叶晚喝了水,软软的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喘息。
每一次的孕吐,都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推挤出来了。我的宝贝,你怎么那么调皮呢?
叶晚受的苦,淮生看在眼里,他没有说一个字,抱着她的手臂,却渐渐用力。一遍又一遍的,轻轻亲吻她汗湿的黑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力量传输给她,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早知道女人怀孕要受这么大的罪,他一定不会让她这么早承受。
“淮生.......”叶晚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将头埋在他怀里,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真的好难受.......
淮生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一刻,所有的心思,都被她占据,纷纷扰扰的过往与前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您真的要留她在家里吗?”芳姨压低声音,询问。
“我本想安排她住酒店,但当着淮生和其他人的面,我不好说的太直接,恰巧那个时候晚晚又忽然回来了,我怕晚晚多想,就没敢再提。”
“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我对不知内情的淮生倒没有多少担心,他和晚晚的感情还是很稳定的,晚晚又是那么聪慧懂事的女孩子,就算是逼他放弃,他也未必会舍得,更何况,他是真的很爱晚晚和孩子。但是......如果淮生知道了内情,我不敢想象,会酿出什么样的风波......毕竟有些事情,是因他而起,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却终究酿出了后面的果.......”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现在只想她赶快回美国,酒店我都不想让她住.......”
“逼她走,万一闹的鱼死网破,反而不好。”
“这几天,你不要去管其他事,盯紧她,尤其是她与淮生的接触,越少越好!千万不能让他们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我会的。只希望,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来探望一下徐伟贞,参加完淮生的婚礼,马上就走。”
“婚礼.......婚礼也是我最担心的,更要小心应对。”
“是!”
芳姨出了景南的房门,便去了楼上,楼道里空空如也,淮生和叶晚的房间,偶尔会传出几声低低密语,听不真切,但能确定是小夫妻两个。
芳姨放了心,转身要下楼,忽然又扭头看看另一端廖竞如的房间,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叩响房门。
廖竞如放下相册,锁上抽屉,一边应着,一边开了门。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冷了几分,但温柔的笑意,却从未从唇角落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芳姨,来,进来坐。”
芳姨也笑,仿佛是最疼爱她的长辈一般,自然的跨步进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闭。
“芳姨,您要喝水吗?我去给您倒.......”廖竞如微笑着转身,要去拿杯子。
“不用了!”芳姨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背对她的廖菀如,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回转过身,依然微笑。
“小如,好几年没见了。这几年,过的可还好?”
“谢谢芳姨关心,”竞如微笑着答:“能够从事与我最喜欢的舞蹈相关的职业,我很高兴。这些年,托您和伯父的福,还过得去。”
“如果经济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跟老爷子说,他一定会支持你追寻自己的梦想的。”
“谢谢!”竞如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次回来,准备在国内呆多久?”
“您希望我呆多久呢?”竞如笑意加深,眸光紧紧锁住芳姨。
芳姨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又岂会因为她的迫视而紧张?她微笑着反问:“小姐会听我的么?我说让您留多久,您就留多久?我说让您何时走,您就何时走?”
“曾经,您说让我去哪儿,我不就去哪儿了吗?您说让我不要回来,我不就没能回来吗?事隔多年,您在这个家里的威望一如从前;而我......异乡的漂泊,并没有改变我,我还是那个不争气的软弱的我.......所以芳姨,您现在说了什么,依然算!但是,我也请您换位思考一下......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我的母亲。她老了,她想念自己的女儿,如我深深思念我的母亲一样......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见见我,我也是一样,儿女情长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可望而不可及......你懂得.......所以,我只想见见母亲,好好陪陪她,没有其他想法。如果您的儿女长年见不到您,您会想念吗?我只想保护好我唯一的亲情。如果不是母亲不会英文,不习惯国外的生活,我早已将她接走,她这个年纪,再逼着她去学英文,您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