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上级命令。我部一日夜必须前进200里,穿插到敌心脏部位,配合友军对日军所部进行分割围剿。”指挥部内,通讯兵拿过一封电报递了过来。
“回电,我团,自楚长庚开始,坚决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楚长庚身穿着破了几个洞,已经不像样子了的皮夹克,腰里别着两支盒子炮对通讯兵说道。他15岁了,个子长得也有枪高。老团长却已经牺牲,不能再摸着他的头喊他小鬼。皮夹克跟盒子炮,是老团长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楚长庚觉得,自己就应该跟老团长那样,穿着皮夹克,拿着盒子炮上战场杀鬼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小日本终于投降了,可是仗,却要继续打下去。太祖说,要在版图上打下一个大大的圈。要让圈里的人,都过上幸福的,没有欺压的,能吃饱饭的日子。楚长庚信,太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信。他决定跟随在太祖身边,帮他在这个地图上,打下这个大大的圈。
“国军168师的弟兄们,我是二野独立师师长楚长庚。仗打到这个地步,再腻腻歪歪打下去也没个球意思。今儿是年三十儿,我们煮了饺子。弟兄们不如放下武器,咱们一起拿起筷子吃饺子。老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弟兄们,当官儿的都跑蛋球了,你们还傻不愣登在这儿守个啥劲呐?好几天没吃了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独立师的饺子管够。”又过几年,楚长庚已经当上了师长。可是他的部下们都不知道,为啥自己的师长,始终要穿着那件缝缝补补的皮夹克。现如今武器装备也都跟上趟了,可是他们的师长,腰里始终是别着两把盒子炮。有人找来了新夹克,新手枪,却被师长扔得远远的,然后还会呵斥一句:你懂个蛋球!
一场场仗打过去,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都倒在了战场上。楚长庚也从一个小毛头,长成了一个1-20岁的小伙子。跟他的身高一样,他的军阶也在一步步朝上攀升着。楚长庚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倒下的人,比我更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战友们,还有最开始领他参军的老团长。
“军长,美军的飞机过来了,咱避一避吧?”朝鲜,指挥所的屋顶,被一声声爆炸震得粉尘四散。
“避?老子尸山血海过来,从来就没人敢对老子说这个字。滚开,老子楚长庚要死,早就死了。全军通电,自老子开始,老子死了,副军长顶上。副军长死了,参谋长顶上。全军裤裆带把儿的,要么守住阵地,要么老子陪你们一起死。”20多岁的楚长庚,拿起桌上的波波沙,装填上弹鼓杀气凛然的吼道。
“老子,不会忘了你们的,这辈子都不会。”楚老太爷的眼角滴落下两串泪珠,嘴里轻声念叨着。我缓缓睁开双眼,加了几分道力,替他疏导起心口的郁气来。
“老太爷,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门外一直伺候着的老妈子,端进来一盆温水,绞了绞盆里的毛巾,准备替楚老太爷擦抹掉脸上泪水道。
“让他哭出来,老憋着,会伤身的。”我抬手对老妈子说道。楚老太爷的梦还在继续着,我却是没有心情再去窥探究竟。死伤100,或者1000,或者多少万。很简单的几个字,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些数字究竟代表了什么。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每逝去一条性命,都会往这些数字里添加上一笔。
“老太爷...”又过了半个小时,楚老太爷才缓缓从梦中苏醒了过来。老妈子上前将他扶起,然后转身从桌上拿了一杯温茶递到他的嘴边轻喊道。
“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楚老太爷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张嘴将茶喝下去,然后冲我有些赧然道。
“瑶芹,我睡了多久?”翻身从榻上起来,趿上拖鞋后楚老太爷问老妈子。
“老太爷今儿个睡得踏实,两个小时了。”老妈子从外边重新端来一盆温水,伺候着楚老太爷洗脸道。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将脸上的水渍抹干净,楚老太爷回头冲我拱拱手道。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顿了顿,楚老太爷又对我拱手道。
“您请说!”我起身还礼道。
“今夜,不知小友可否在楚家留宿。老朽实在有些担心,夜间...”楚老太爷手扶着圆桌,看向窗外道。
“小凡你暂且留几天,等事情办妥了再走。”见我出马立竿见影,久候门外的沈从良走进来替我应承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趁着这个机会,了却一段恩怨也是好的。”沈从良决定让我留下,而他则是带着马悦离开了楚宅。送他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就冲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这次我也要帮他。只不过,他是他,其他人是其他人。”我冲沈从良耸耸肩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先去那边走一圈,你回吧。”沈从良跟我握了握手,然后转身钻进了等候在门前的车里。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了。”回头从中门而入,等在门里的楚连生冲我一拱手道。
“你跟我不同,你的眼光应该放在别处,而不是我这个平民布衣的身上。”我背着手走在他的身边说道。
“这是桃花酒的配方。”走了两步,楚连生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我道。
“多谢!”我接过配方放进衣兜,郑重地冲他拱手相谢道。
“与父亲的性命比起来,区区一张配方何足挂齿。”楚连生摇摇头轻叹一声。
“如果觉得心里过不去,你也可以给我一张空白支票什么的。”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冲他笑道。
“你喜欢钱!”楚连生哑然失笑道。
“我是个俗人,俗人喜欢的,我都喜欢。”我眼神从一个打廊中经过的姑娘身上滑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