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六问我有没有给车子做什么标记,我给他说了我刻的“FUCK”,他说那个找起来有点麻烦,叫我马上过去跟他一起。
告诉了马老六丢车这事后,我叫他别给莽哥他们说,他说放心吧,他就说我去外地了。那会儿我心里特不舒服,虽然马老六跟我这么多年同学,但是还是很怕他因为我丢车就不想理我了。
不过现在觉得是我想多了,马老六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对兄弟从不吊儿郎当。他的确告诉“摩托帮”的人说我去外地了,他也没有不理我,还帮我找车。
我一路小跑来到这里,瞠目结舌。我说这是黑市,马老六叫我千万别说这词儿,人家忌讳,人家可觉得自己是做正经生意的。我问马老六是不是还得买回来,他说,他有关系,给人家说声就是。话音刚落,那边有人吆喝他,他过去跟那边的两个高个儿烟来烟去,我转身,自己找自己的车了。
我在想,到底是这帮人偷的我的车,还是偷了我车的人把车送到这儿来。如果是前者,我现在真想冲过去给那俩高个儿一个一拳,来一个我揍一个,我觉得这种时候揍不揍得过都不重要了,主要是得揍,狠狠地揍。
找了半天,没找到。马老六说确实是大海捞针,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翻天也要把车找回来的冲动。
当然,说不定也早就被卖出去了,被拆了变成其他的东西了,但是我总是留有幻想,有时候晚上睡觉躺床上,伸出手,会觉得仿佛我正骑着车奔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完全能想到那感觉,手拧着,风吹过来,轰隆的声音。
完事后跟马老六去喝啤酒,讲起很多以前的同学。有个哥们儿去学了理发,我一听就笑了,说到理发,我立马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厨师,开吊车,看仓库,一个二个的,都变得具有“生活气息”了。马老六也笑,说这些人也不图个啥了,就图个稳定,我说这有什么稳定的,理发把人家脑袋理出血,炒出来的菜顾客吃了中毒,马老六说咱话不能这么说,那我也不是车丢了么。我想也是吧,我自然不是什么好得到哪去的人,但是我还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可能跟几十岁的时候过的其实差不多,但我现在,是真正的十几岁,是纯粹的十几岁。
“有的还在读高中的,其实,我这么说吧,他们之后考大学读大学,弄了七年,出来后,工资也不比理发的那些高到哪去,人家理发的,已经赚了七年的钱了,那边还没找到工作,人家可能用这七年赚的钱娶媳妇生孩子了。”马老六说道。
“是啊,所以我不读就不读了嘛,没法读,英语数学这些,这辈子我是没打算弄懂了。”我说。
“你想不想跑摩托车嘛?我们昨晚在花园里聊,说现在开摩托的,每天辛苦点,赚的钱比开出租的多。”
“问题是我现在没车啊。”
“哎,借个车啥的也可以,或者,你跟你爸妈说下嘛,就说你想把这个当成工作。”
“我话都不想跟他们说,更别说这个事儿了。”
“那你准备咋办?”
“我怎么办嘛?我没办法啊!我现在十八岁都没,说实话我不想工作,我还想开车到处跑。”
“咋个跑嘛?”
我不想说什么了,我觉得马老六是理解不了我的想法的。因为他可能是一个比我“成功”的人,他很会混,一直都是这样,我们一起打网游,他总能交上外地的朋友,他做过的事情当中我最羡慕的就是他去几个县城玩只花了交通费,因为他那边有认识的网友。马老六有女朋友,我没有,虽然我觉得他跟他女朋友很好笑,经常相互在背后说对方坏话。他女朋友也是个会混的人,长得不行,但是经常卖萌,很多人吃她那套。
晚上跟马老六去网吧通宵,结果两点钟我就睡着了。我梦见了一条无边无际的公路,上面写着国道XXX,一直延绵到远方,看不到尽头。我骑着车,一直开,手上抱着一个礼物盒。突然,一座山出现了,上面写着巨大的红色的一个“慢”字,我放慢了一些,渐渐地接近这座山,发现前面根本就没路了。我停车,下车来,摸了摸岩石,扭头一看,车没了,礼物还在地上。
这不是个噩梦,我也没有被吓醒。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网吧里其他人几乎都睡着,远处传来几声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