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北岸四人帮的传说(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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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京初体验,中传半边天

军训结束后,有一周的疗养期——国庆,国庆最精彩的不是外出游山玩水,而是待在宿舍看全国各地的塞车新闻。我跟爸妈商量后决定买笔记本,那天,我、小兰、赵昆、吴DOTA、周小胖一起坐地铁来到了中关村。我听之前的一个师姐说,中关村的水货多得像厕所里的蛆,一有机会便会蔓延得满柜都是,水货也罢,我想自己不玩网游,而且有赵昆、吴DOTA这两位电脑高手在,久病成良医,久玩电脑必然也略知七八。想必买到水货的概率不会比在火腿肠里吃到指甲的概率高吧。

顾客是上帝的真理在中关村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一脚踏入商场,“哗”扑过四张脸,笑得比洛阳的牡丹花都艳。

“你好,想买什么啊,我们在国庆有特别活动……”

“需要帮忙嘛,想买鞋什么……”

“你们是大学生吧,准备看点什么……”

……

我用一张暗藏鄙视的笑脸一一回绝,不用了,谢谢,我随便看看,我再看看,不用了,发展到后来,我干脆用摆手、摇头来去干这群“嗡嗡”的苍蝇,果然,蛆多的地方也是苍蝇的聚居区。

我发现,人真的很贱,面对一家地摊贩的两个小本,三秒内当机立断要选谁,犹豫只是没必要的时间浪费;而面对中传琳琅满目的女生,就像中关村的电脑般,选择越多,越难以下手。因为你无法读懂在那些推销员的笑容背后藏着到底是怎样的水货。常听高中同学说真羡慕我,可是,选择越多往往越难选择,还不如一所平凡如地摊贩的学校,可以速战速决,而且大多性价比还不错。

大概逛了三层楼,我碰到了一个让我看得很顺眼的推销员,他一直领着我和我的兄弟们来到了他那家店里。我虽然不相信他,但我却累得不想再接受下一个“骗子”的谎言,于是我就从了他那颗不为人知的“心”。兄弟们因我而连带受到了人道主义的待遇——柔软的沙发,可续杯的茶,做好被洗脑的准备,可没想到我入戏那么深,5分钟后,我就决定在这儿买了!我让赵昆给我参谋,同时用手机QQ联系着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儿——张帅,他是半个煤老板的儿子。

张帅家就一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但他却从不显摆,只是他妈给他买的NIKE总是出卖他的低调。我曾说,你就是“对勾”的化身,从上到下全身勾。他曾用深沉的表情问我,一篇文章里的一句话怎么解,那句话我忘了,大概意思是:好朋友终究会散。那一刻,我的心豁然打开了全部的锁,欢迎张帅入住。他会骂我,打我,无情的讽刺我,当然我也会。我们一起吃、喝、睡(同宿舍不同枕),我曾说,女朋友也比不上我的张帅。就是这么一个人,全世界除了亲人对我最好的人,我相信他。

他帮我查笔记本的信息,我边听赵昆,边联系帅,最后敲定了华硕K402,我让各位兄弟们表决,周、吴、赵、小兰一致通过,再问帅,他也说这个还行。终于,我拿出了农行卡,跟推销员去划卡。赵昆陪小兰去另一个地方买笔记本,周小胖依然在沙发上玩他的小米手机,吴DOTA在用IPHONE切水果,我投眼四周,各色电子产品像飘在天端的云,可望而不可即,我就像地下准备腐烂的木头,从不懂何谓云,更没想过能与云握手。突然,有一天,一阵龙卷风掀地一尺顺便把我卷到天上,我终于亲吻了罪恶的云,也注定某段时间,我被这朵云勾引着忘了我本是地上的木头。

我坐在沙发上等那人给我的K402装系统,他开始跟我扯淡:

有女朋友吗?

没有。

赶紧找个,大学不破处那大学就白上了。

我听此尴尬一笑,眉头也顺势闪过一丝愁绪。

那人援引他的大学经历,都有所谓的“炮友”。我谈不上羡慕,但毕竟十八九的人,性欲就像一头刚睡醒的猛兽,总想去咆哮去厮杀,来证明自己的凶猛。人都有性,再不能让他人满足的时候,只能“打飞机”来暂时告慰自己的寂寞难耐。这时,我想起了军训教官有一天早上说的话:

怎么没精打采的啊,昨晚“五打一”了?

队伍中憋着笑。

教官继续说:

以后找个女朋友慢慢“嗷嗷嗷”去,现在你给我练出气质来,才能找到漂亮的,就你们这熊样,找女朋友,找到了也是看两眼就没“性趣”的。

队伍憋不住笑了出来。

我那时明白,性不是阴暗。

我这时明白,性就像衣服,没有人不需要,我们可以讨论衣服款式、颜色、品牌,就可以研究性爱对象、质量、姿势,我顿时觉得,任何一部与成年人有关的小说,若没有性的描写都是假的,虚伪的,比如我喜欢的陈忠实的《白鹿原》,性不是重点,但却必不可少。

推销那人半小时装好了系统,然后一系列纯熟的打包动作,充分证明这是老手。而在今后一年笔记本的蓝屏34次也充分证明,果然是水货,只是水得不那么明显而已。

我的任务完成后,我和周吴二人去找赵昆他们,小兰也买了华硕,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瘦弱的女生用的是自己当家教挣的钱,而我,毫不害臊的用爸爸贴地板砖的工资。

而后,我们来到五楼,我又花了300买了一个蓝光MP4,本来是346,但售货员对我说:

不要发票收你300!

我没有做好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

吴DOTA到一家游戏店里面了一个游戏机,2460,我不知道那叫什么玩意,可能我当时问了,后来却忘了。我只知道它比我所知PSP更高档。我一直纳闷,为什么电影、电视植入广告可以得到相关厂商的赞助,为什么小说提到的名牌却鲜有赞助呢?要是真有赞助,我相信我会去再问一次吴DOTA,几年前你陪我买华硕时那个游戏机叫什么。我不抗拒商业活动,如果能挣钱且不违背自己的底线,我愿意植入一些商业品牌,因为我需要钱,我想在北京有房、有车,车房里有我的女人,女人手上戴着钻戒,我承认我很庸俗,尽管我一直宿醉在文史哲中;我承认我很现实,尽管我一直有一个关于文化和哲学的梦。我可以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宣称自己多么高尚,像陶渊明一样隐世无忧。我做不到让老婆住在一个不舒适的公寓,做不到让老婆怀着娃挤北京的地铁去医院,做不到老婆在跟朋友聊天时,她老公买不起钻戒,女人一生不好过,男人也很难。

我们返校时,大地铁的拥挤再一次把我夹成了一个“肉夹馍”,我无奈地被挤在两个男人中,忍受着一种像极狐臭的汗臭。那一刻,我觉得莫言《蛙》里的姑姑,应该再狠一点,最好培养一堆“小姑姑”,狠抓计划生育,中国人太多了,像钱一样,印多了就贬值,搞不好还通货膨胀,影响社会安定。

回宿舍后,我请大家吃饭,麻辣烫加可乐,听说可乐杀精,我又换成雪碧。周小胖说起故乡的金华火腿,为它没有加瘦肉精而高兴;吴DOTA也说起了诸暨的臭豆腐,信誓旦旦地说炸豆腐的油绝不是地沟油;我没说上的就编了一句:我们忻州的馒头也没有“彩色馒头”。赵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东营一中,每年总有三五个跳楼的。我说

为情所困?

赵昆淡定得吃掉一个鱼丸后,微点头,目光透过镜片往上瞟了一下,顿顿得说:

学业压力!

山东,应该是这样子。

而谈及山西,除了煤还是煤。谈及山西的人,除了煤老板便是煤矿工人。谈及山西的事,除了煤矿事故便是煤老板的三奶。以前我梦想世界因我而知道山西,现在我希望因为我而让山西不止有煤。未来我梦想山西全是“我”,而没有煤。

我们几个谈论着各地的特产,干着雪碧,嚼着假鱼丸,一片热气中蒸着几个命运迥然不同的青年。

后天我们去了后海划船,只是未等到晚上,没有见识到后海的酒吧及钢管舞,算是大一的遗憾。

再过一天,我和周小胖、吴DOTA、外挂某强来到了欢乐谷。忘了拿学生证的我,情绪喷张,都怪自己来自农村,没有一点“大城市”经验,无奈多花了四十。如果欢乐谷也开发票,那么用40抵发票我是极乐意的。我说过,我没有那么高尚,怎么想就怎么做,绝不以装逼为荣。

排队、买票、吃饭,锁定X战车,排队、排队、排队……排队,三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游戏”,我本有惧高症,而且先天性晕各种车。游乐场的任何东西都不适合我,但人有时候犯起贱来就不可救药。准备就绪,我被甩到天上,又堕入地面,来回三圈,我们四闭眼,狂吼,咆哮得像三头出山的猛虎。我在咆哮之余,想着:如果设备他妈的坏了,我他妈的死了,除了亲人,谁他妈的会为我掉泪;她他妈的会他妈的为我掉他妈的泪嘛?原谅我的粗俗,逼近死亡,我他妈的没有时间去优雅。《麦田里的守望者》从头“粗”到尾,照样是经典。看来,粗俗并不妨碍伟大,我也过几句“他妈的”瘾,不会影响我成为班里第一大好人的形象。事实上我还是挺会装逼——因为我从未在人前说过,他妈的。

从X战车上走下来,我的左右脑估计都迷失方向错位了,我半弯着腰,吐纳着空气,扶着铁索,紧跟着看上去状况良好的周吴二人,继续排过山车的对队。这条队似浏阳河般弯过几道弯,还有几道弯,九曲十八弯让我顿感“万心”姑姑(莫言《蛙》主人公)当年那双“罪恶”的手再罪恶一点该有多好……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的头晕状况还不见改善,我要是过了山车,今天就绝对报废。邪恶逼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妈的,用一百多就坐了个X战车,真他妈过分!我想对得起那张“通票”,榨取一下它的剩余价值,但怕对不起我的大小脑。终于,我宣布,退出。

我不行了,你们继续排吧,我在门口等你们。

周小胖看我不舒服,关切地问:

要紧不?

我缩紧眉头,说,没事,我歇会就好。

吴DOTA说,一会儿电话联系。

我拖着半条命,走到欢乐谷的门口,大路两边砌满了人,中间是几个小丑在做什么表演,人群众阵阵欢呼。我他妈的就算不晕也没心情看这些虚伪的东西,但说实话,如果来几个比基尼美女跳几曲爵士舞,或许我会从路沿的石头上站起来看几分钟,甚至拍几张照片,再意淫一番。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帅的电话。

帅,做求甚咧?

睡觉。

除了睡觉?

发呆。

伙计很痛苦?

为甚?

X战车转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有钱人,还玩那个。

无聊就跟同学去了欢乐谷,还忘了拿学生证,这是个烧钱的地方,烧得我心格森(忻州话:难受,难活)咧。

的老(头)辣机子(辣椒)似的。

帮我发个短信,给她。

不发。

求你咧帅,伙计蠢了一回,就最后一次挣扎了,要是不行,我就放弃。

外你发哇!(那你发吧)

我蹲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塑,瞬间忽略了周围的世界,紧锣密鼓地敲着屏幕。

三个小时后,吴DOTA给我打了电话,他们的山车过完了,我的短信发完了,于是——撤!

公交转地铁,人满为患,我承认我那时看见人和车就想吐,而且我的确吐了,吐了,肠子就干净了吗?

国庆最后一天,我做了什么,好像——他妈的,我忘了。于是,我们开学了。

开学后的周三下午,召开专业分班会,金副院长上台解释到:

同学们,咱们公共管理专业是大类招生,由于学院之前都是按文化产业管理和行管管理招生,所以院领导决定提前分班。结合同学们的专业意愿来分班,现在先请我们的专业老师来介绍一下这两个专业。

我们89个学生“认真”聆听了几个老师的介绍,行政老师介绍详实,课程、内容、就业方面、毕业学生的现状等等,看上去比伊甸园的苹果更诱人;相反,文化产业管理老师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但我们都知道这是骗局!

文化产业管理听上去更符合中国传媒大学这个角色,而行政管理似乎跟这个学校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一般人都会选择“文管”,但行管老师的饭碗还不能被砸,于是学院导演了这部戏,尽可能勾引学生选行管,只要凑够大约30人,他们的阳谋就得逞了,某些老师也就不会失业了。

事实上,这个“阴谋”虽然很蠢但却有效,28人报了行管,包括赵昆,而我当初就为了文管才选的中传,若要迫我学行管,我相信我有炸掉经济与管理学院的冲动,即使它仅仅是冲动。

我还记得填志愿前所有人都担心行管人太少而自己被迫调剂过去。金副院长显然也有这个顾虑,作为领导,她已想好退路——如果人不够,按高考成绩作评断。这个方案长着一张欠抽的脸,即使高分如我,也会嗤之以鼻。再说了,各地考题不同,成绩高低怎能作为标准!一向沉默、旷课的江贤举起了手,要求发言,他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打出“不公平”、不科学、不合理的口号,而是说:

学校犯的错为什么要学生承担?

爆炸的掌声顿时充溢着教室,学校招生办失误,却要以违拗学生意愿的代价来维护其教学安排和秩序,还提出以高考成绩划分专业的垃圾方案,学生不造反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所幸大家的担心像屎一样,是多余的。

会议除了分班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学生更了解所学专业,到了同学提问环节时,系主任林振宇发怒了。

他个子中等,看上去并不很老,略显渊博的眼镜围不住犀利的双眼。

他说:

我就不明白你们才是大一,怎么问的问题都是你们父母该问的问题,什么就业,什么前途,什么发展,那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嘛?大学只是平台,不是梯子,它给你的只是机会,不是通行证。就业工作那都是三年后该考虑的问题,别总是那么利益,那样你会很累。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寻求自我,找到自己可造之处将它发挥到极致,如果你做到了,并且它是无可替代的,那你还愁什么就业工作。如果你把这四年都用来牺牲自我,复制别人,你就是一个悲哀的劣质品。

林老师(我不愿称其主任,因为他是我最尊敬的老师。主任在我眼里只是个屁),顿一顿,台下的鸦雀、麻雀都消了声,聆听着林千万的教诲。林千万的外号来自一个传说:林老师曾放豪言,一个项目投资不到一千万别来找我。林振宇,国际著名导演,导演的很多大型晚会活动等都曾获金奖,曾是北京奥运会闭幕式的导演之一。他是很牛的人物,我欣赏他。

他接着说:

大一的学生在适应期最容易迷茫,每个人都会迷茫,我当年也一样,我建议在迷茫期你们最好去图书馆。大学四年就应该大量的读经典,不然你这四年就是无意义的浪费。我那时候从小说开始,《战争与和平》那么厚硬是啃下来,一部一部得啃,不要去想它会带给你什么,我告诉你很多事情都没有实用价值,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属于你的东西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毕业马上被一家公司录取,他们看上了我的文笔,而我的文笔就得益于我的大量阅读……希望同学们都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四年。

掌声起!老实说,我不喜欢整段地写老师的说教,十句有七句是扯淡,剩下的三句是废话。可我不得不承认,林老师的话像锥子一样扎进了我的心思,不写出来我“良心”不安。

重新分班,我、陈宇飞、周小胖、吴DOTA、李龙在文管二,我们班男女1:5,艳煞众人只是花多不艳,无奈啊。

赵昆去了行管,我就只能“孤家寡人”了。之后周小胖跟我走得比较近,我们一起吃饭、上学。忘了说明,周小胖、吴DOTA是一个宿舍的,自然我们就结成了三人党。

不久,各班组织班会,我见到了新班主任,既然是个男的就不评论相貌了。这是描写者的偏见,我也一样,就像日本的AV,极尽表达女性之性,男人的存在完全约等于取悦的工具。新老班姓马,新锐导演,原创歌手,具有词曲的创造力,被业界誉为“鬼才导演”,代表作《小人物》,但我没看过。

班委竞选是班会的主题,我也上台了,我要当班长!但此“我”非真我,我并不喜欢,甚至讨厌。可是父母听说大学班长找工作时多一张筹码,而且他们打听到大学的班长有各种优先政策照顾,就像我们村子,村干部永远起着“带头作用”,带头添小车,加电脑,盖洋楼,用IPHONE,我相信,这样的模范干部,一定可以很好的拉动国家内需,促进中国的经济结构转型。常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多拨公款多赞助模范引领各地消费,不失为良策。

我上台从不紧张,瞥了一眼靠墙第一排的玩IPHONE的大导演,开始了我的竞选词:

我想竞选班长一职,也许大家还不了解我,但来日方长,他们会发现我是个靠谱的人的,如果我当了班长,我一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以期把工作做到尽善尽美。(心中窃喜,三个四字词语一涌而出,极大地彰显了我的才华),另外,我喜欢写作,给大家唱几句我写的歌吧。(下面掌声起,如我所料),嗯嗯(清嗓子),

他的诗爱上她的名字

他的词为她搁浅一次

斟一杯相思,谁用修辞

又镌刻风姿……

一曲《他的诗》结束,伴着掌声我走下讲台。后面还有几个同学断断续续介绍自己,我又瞥了一眼马SIR,诡计似乎没有见效,我唱自己的歌,目的不仅是推销自己在女生中赚点人气,而是希望看到马SIR的不经意的笑。万一他赏识我,我们合作一曲,既有钱赚又牛逼,何乐而不为呢?可是马SIR仅仅是一只刚出圈的马,还不具备领跑的特质,我嘲笑自己居然还期待他是个伯乐。当然,我是在变相地夸自己——我是千里马!我一直深信周杰伦老了,许嵩写不出新旋律,而未来的流行乐坛舍我其谁!

我不甘心,事后给马SIR发过一份邮件,是几首我的歌词,结果他回信说我还需洗练。他是在嘲弄我年幼无知嘛?我看过马SIR的词儿,他甚至都不懂押韵,居然说我浅薄,我的词儿可是直逼方文山的。比如邮件里的那首我认为很普通的《夕阳西下》:

庭院中遗落一片篱笆

圈住了欲碎的牵挂

残破的机杼纺着轻纱

印着谁的相思如花

驿站边他在吟咏蒹葭

轻划着落雨的竹筏

绣梅的手帕似爱无暇

想起她的青梅竹马

夕阳西下写一幅江山如画

肠断天涯思念落谁家

我留的墨你怎么挥洒

绣一场掩面琵琶

夕阳西下怎了解红颜白发

似水年华痴情蝶恋花

我借朱砂将碑文轻拓

却隔你咫尺天涯

关于这首“普通”的歌词其实是我的上乘之作,但我对外的口径从来都是普通,目的只有一个抬高自己。我喜欢自夸,更迷恋他夸。周小胖说我的词太押韵,像方文山,太艳就不实,也会失真。他推崇五月天的词儿——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每当我拿新作给他看时,一旦察觉到他有可能批判我用词晦涩、浓艳时,我就马上找个其他什么东西尽量堵住他的批判。我非常清楚我作词的困境,但就不想让别人点破。我有时候就喜欢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意淫着自我狂欢的胜利!被别人戳穿局限或缺点时很丢面子的事儿,尽管他们并无他意。

马SIR还建议我学吉他,因为对于只会吹口琴、不懂乐理的我来说,写了六十多首歌后已经陷进瓶颈,要突破得先有基础,就像选美大赛,被“潜”规则前你得先用比基尼展现你的可“潜”之处,当然,不“比基尼”也可以“潜”,只是这样“潜”久了会无聊,没有更高的享受和征服的欲望。

我真的买吉他了。

我打着追求艺术、追求创作的旗帜向爸妈伸手讨了一千元,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花爸妈的钱,我想兼职,想工作,想自给自足,可是我见到生人都不敢说话,怎么闯出去。我天性胆怯、自卑,稍有满足便会膨胀得目空一切,突然想骂一句:OH,SHIT,这是什么垃圾性格。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炫酷,大学里总有这么一个传说:

女生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一个心,男孩坐中间,谈着吉他,向追求的女孩告白,女生宿舍楼的窗户全部打开,都来围观,拍手称赞,一曲终了,一个女孩走出宿舍,深情得看着眼前的他。男孩再一次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女孩一激动,两滴泪,三步向前,死死得抱紧男孩,围观者掌声雷动。男孩也一激动,两只手,闪电般迎上女孩的拥抱,可吉他顺手滑落在地,摔了个半残废……

我在宿舍抱着吉他,一不留神,琴箱磕在地板上,打碎了我的想象。传说的意思是吉他告白无有不成者——但那也是以前。现在的恋爱讲究速战速决,快得像闪电,闪的可得白内障。此时,打个白内障广告比较合理,电视都这么干。

吴DOTA以前是吉他高手,我抱着吉他找他,他正在DOTA中,开着语音,说着:操,快点,我这不行。我看了一眼,看不懂,拍拍他肩膀,笑了笑,不敢打扰,周小胖暂停了“三国英雄传”,从我手中拿过吉他,拨弄了一下。吴DOTA这时才注意到我买了吉他。

“买了把吉他?”

“嗯,刚买。”

“操,跟上跟上,别他妈在那儿耗。”

吴DOTA马上又进入战斗,桌角的饼干啃了一半,我想是没时间吃吧。

周小胖拨弄一番,显然对我的新玩偶半窍不通。

“多少钱?”

“500,报班500,共一千。”

“你也有兴趣?”

“我妈让我学个乐器,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素描。”

“你会画画?”显然人不可貌相,我以为胖胖的他只是喜欢读书,写作,没想到他还会素描,大学果然是藏龙卧虎啊,而我呢,写歌,写作等都只略懂,找不到林老师所谓的“不可替代”,何以安身立命,危机感如初晨的红旗缓缓升起,直到灌满我的神经。

“学过五年,快荒废了。”

“要不你教我素描,我学会吉他也教你。”

我窃喜于自己的构思:若学会素描,我就又多一项追女孩的本事了,想想,为她画一张肖像,附诗、歌两首,再用吉他弹唱之,也是一种小清新的浪漫。追求艺术,从来都不是我的牛皮,都懒得去吹。想起莫言曾提过,当作家就是因为有饺子吃。这般诚恳,得诺贝尔文学奖我没意见。

之后,我陪小胖浩浩荡荡来到西街买一些画具,他买了一个画板,几支铅笔,我也就选了几根2B、HB、H,又跑到图书馆借了几本素描速成教材。我顿时觉得:中国即将诞生一位比达·芬奇的艺术大师,只可惜,我连个鸡蛋都不会画。

小胖画了几天,又开始“三国英雄传”了。

我画了几天,又开始弹“棉花”了。至于弹“棉花”的典故来源于赵昆:那日,他来宿舍找我去吃饭,我正在发博文。他看了一眼江贤的日本网站,惊奇地问:

呦,贤哥还懂日文。

以前学过。

呦,不简单呢。

说罢,江贤拿起手柄又开始了游戏之旅。赵昆看到我衣柜旁的吉他,抱起来拨弄一番:

有追求,都弹起棉花了。

我鄙视得看他一眼,旋即两人来到食堂。

我跟赵昆说:

我买了电脑后,贤哥从他柜子里拿出电脑,对我说,要把电脑里的游戏和AV都删了。我说也别全删了,留一两个劳逸结合嘛。他说一个都不能,必须全删。我说那你用电脑干嘛,他说,写小说。

说到这儿,我吃一口面(山西人大多喜欢吃面,我在家不吃,可是到了北京突然怀念了),换一种口气继续说:

两天后,他就买了手柄,PSP,疯狂地熬夜打游戏。

赵昆问我班委选举情况,我说,小兰当了班长,我是男生负责人,算个副班长,你肯定是班长吧?

赵昆嘴角微扬,说,哥也是副班长。

我知道赵昆是个行政界的胚子,工作狂。

刚报到时,班内需有男女负责人,先(报)到先得!我本不太喜欢与生人打交道,赵昆就主动帮我收资料、整理学生档案、信息,我常说昆哥你替我开会去吧。他也总是乐见我成,抢着我的活干。终于分班时,我先前的班主任(那师姐)带了行政班,她熟悉赵昆,自然任命赵昆为负责人,从负责人到班长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我了解他的个性,所以对于他初时的“僭越”就保持沉默,因为我受不了官场做派,而他不同,有些人待人很好,心眼不坏,但他们就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即使牺牲自我。我和赵昆性格迥异,但依然是铁哥们儿。

晚上我收到一封邮件,她发的:

学校通知毕业学生写一封信,寄语忻中,寄语师弟、师妹,要编印第二册《回眸忻中》,收到请回复。

我把邮件拖到垃圾箱,抱起吉他练F和弦,半小时后,手指按得通红,就打开电脑看《三傻大闹宝莱坞》,今天在“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课上看了五分钟,感觉有趣,还是看完为好。同时,想起了王老师课上的话:这样纸上谈兵的课我也不想上,但党国给我发工资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们想记单词,写高数,玩游戏可以,别发出声音。睡觉可以,别打呼噜,还有,别在课上斗地主,过分可以别太过分。我们当大学老师的早就练出来了,下面一片倒,上面热情依旧高。你们能学到点东西自然好,我也会尽心教;学不到如果是你的责任到期末时别把我评价得太低;如果是我的原因,咱们可以多交流,教学相长嘛。不多废话,进入正题,职业的意义……

我承认我没听课,好像在看《白鹿原》,也好像在看《许三观卖血记》,不过这并不重要,大多数人低头玩手机,在王老师走到课桌旁时,周围同学为表示起码的尊重会把手机放口袋,但教材还没打开,他们也懒得打,老师也懒得说。教室变成了话剧场,教师表演得惟妙惟肖,观众凭感觉、爱好来观看,愿者“上钩”。我由开始的反胃到后来慢慢习惯,大学果然比众不同。

看《三傻》让我对印度电影有了极大的改观,之前我总觉得印度很脏、很烂、很破,就像他们的圣河——恒河,很多人都在这吃喝拉撒睡洗澡。(仅代表个人观点,绝非官方,更与宗教无关。或许是我的胆怯让我加了这么一句,但我就是怯弱,没必要给自己戴个面具对外宣称我是斯巴达第二。)这部电影让我觉得印度人的头脑的确有资格研发班加罗尔的软件。而中国的电影就像漫山的罂粟,看上去似乎妖艳,却不能品咂个中味道。其实,这个比喻不恰当,中国电影可没有让人欲罢不能、欲仙欲死的感觉,想想,还是厕所的蛆更贴切。

看了一半,想起垃圾箱的邮件,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于是,我写到:

经过才会懂得,得失自在人心。经验只有自己的才会有用的,我的经验或许是你们的歧途,不说也罢。常言道:天道酬勤,还是极有理的。若你们在高考的路上有疑问并且觉得我能帮到你们的,可以给我写信或者邮件,邮箱:LINFENG1@126.COM。邮址:北京市中国传媒大学梆子井公寓,邮编:100024

我相信其他人必定会长篇大论,而且分三部分。一,忻一中带给他多少多少,毫不吝啬得穷尽平生所知的赞美之词;二,追述自己的高三生活怎么辛苦怎么脱皮掉肉得熬下来;三,寄语忻一中未来多么美好,传授师弟妹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的经验顺便祝其高考大捷!我闭着眼睛都知道那帮人千篇同律的陈腔滥调。所以才另辟蹊径,并且没有炫耀自己年级第二,全省前二十名的“骄人”的成绩,这爱是有内涵的作秀,装逼也要讲究艺术,但他们不会懂的。

但我也知道这种“邮件”纯粹是找抽型的,傲慢无礼,一点也不像达北大线的学生的做派。若学校不收编就算了,我也不稀罕,果不其然,我收到消息《回眸忻中》介于编排等问题,未收入我的那篇短文,说白了就是觉得我那三言两语难登大雅之门,但他们并不知道——哥还不屑跟他们沆瀣一气呢。

略感欣慰的是,忻中校刊——朝花,在一个不起眼的插播“伟哥”广告的地方登了我的小邮件,本人略感欣慰,年级第二在旧江湖多少还有点地位。

《三傻》看完后,收到通知院学生会、青年志愿者协会招新了!

食堂、公寓、学校门口、教室,海报像蝗灾般铺天盖地得袭来,报名表像打印机一样,眨眼一张,散放到经管人驻扎的每一个角落,如此“王者”归来,我也想凑一番热闹便报名了。

过了几天收到学生会通知,今晚7:3048#B302面试。我正在写歌,看到短信便想爆粗口:靠,面试也不挑个好时候!胳膊拗不过大腿,蚍蜉撼不动大树,我收拾好东西,看一眼刚起床的江贤,匆匆上路了。

到了教室,被告知先在B301签到排队,等候面试通知,教室扎满了黄种人,乱哄哄的,无组织无纪律,让我不禁想起报到后的第二天,校医院对新生全体体检,所有学生像洪水般涌来,差点冲毁校医院大门这道洪堤。我当时就对身后“切西瓜”的吴DOTA说,大学这般混乱,换了高中,各班待命,一班一班的体检,一节课就解决了。大学效率真他妈高!

我抱着一本《文化资本论》,坐到教室的后排,其实我看不懂这本书,只不过名字大气,正好在人前装逼。

等了一个小时,我进了B302,走上讲台,面对台下的师哥师姐们,心里打了个鼓,我的乖乖,这么多人啊,简单自我介绍后,下面一个师姐问我问题:

你为什么报编辑部?

我喜欢写作。

之前有过编辑的经历嘛?

做过我们高中的校刊编辑之一。

又一个师姐问我:

你觉得你感性吗?

我觉得我时而感性,时而理性,但很有个性。

嗯,好了,麻烦你叫下一位同学进来。

我深鞠一躬,说声“谢谢”,撤退!

过了两天,又收到青协(青年志愿者协会简称)的面试通知,这次我和赵昆、周小胖一起去的。

同样是简单介绍自己,说明为什么选填自己所报部门,接受几个提问后结束面试。不过,我想,这种面试就是一条死鱼,不论怎么拨弄它,最后总是翻着白肚皮。

无聊一天天继续着,大学英语同高中般,我和周小胖、赵昆被排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偶尔做做笔记,记记单词,看看小说,李老师算个知性美女,懂三国语言,不愠不怒,还会自己做糕点,虽然我未曾吃过,因为我的英语成绩没有高到可以让我获得吃糕点的资格证,说实话,我也并不稀罕。从小我的英语烂的就像文革时被红卫兵“破四旧”时所捣毁的文庙,一点也提不起我修补的兴趣,而且我也知道,就算修补,它还是四不像,根基已损,风水不利,何必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无奈的是,在我泱泱大中华英语明目张胆得喧宾夺主,而汉语也采取主随客便的绥靖策略,不出几个年头,国人眼里的英语已然凌驾于汉语之上,托福、雅思、GRE,四六八级来赶集,而汉语在夹缝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经沦为兴趣的行列,而摘下了“必修”的帽子,我对外解释自己不学英语的原因只有一个:

汉语还学不好呢,学什么英语!

其实,我是学不会!

时间,继续慵懒的转着时针,滴嗒,滴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