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两性的战争(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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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精神之恋和被过度崇高化的性生活

一、精神之恋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有段话被广为传播:“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陈丹燕在《鱼和它的自行车》中有段话也被广为传播(也有说是出自杜拉斯的《情人》):“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饭一蔬,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这两句话其实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精神之恋的存在。很多人都有过“想触碰又收回手”的纯美爱情体验,尤其是在年少的时候,爱情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充满着含蓄和神秘,我们觉得对方很诱人,但又不忍心去触碰,那时候爱一个人,即便对方脱光了躺在床上都不忍心去上她,因为我们真的觉得那是一种玷污。

但是在这个****弥漫的时代,很多人都把精神之恋看做是一种精神洁癖,一种政治不正确的反人性的行为,甚至有人认为精神之恋是守活寡的畸形心理。总之,爱要说,爱要做,分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另一种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爱。以前认为非常美好的精神之恋,在今天看来成了被揶揄嘲笑的事情。很多男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如果还没跟女朋友上过床往往遭到小伙伴们并无恶意的嘲笑,似乎在很多人眼中没有性的爱情根本就不叫爱情。

我在《******的悖论》中说到过,性和爱情、婚姻存在着不可剥离的关系,在爱情和婚姻当中,性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性万万不能。如果你和对象谈恋爱的时候说结婚以后不过性生活,那99.99%的人都不会跟你结婚,甚至不跟你恋爱。理论上,爱情代表着一种占有关系,不仅要完全占有对方的情感,还要完全占有对方的肉体。但是很多人在观念上对爱的理解又有不同,并不是只有上完床的爱情才是爱情,牵手是爱,小心翼翼地并肩而行也是爱;接吻是爱,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也是爱;上床是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是爱。每个人对爱的理解不同,能找到合适相伴的人才最重要。给精神之恋贴上“反人性”的标签太不友善,鱼水之欢是人性,精神之恋一样是人性,只要是人表达出来的行为都是人性。

尽管我对精神之恋报以理解的态度,但还是觉得这种心理不太正常。梳理一下不难发现,排斥肉体上鱼水之欢的人有四种心理:

第一种是不够爱对方,当我对你的人不是特别认同的时候就会对你产生抵触和排斥心理,所以不想跟你上床。第二种是两人的爱情关系正处于一个慢热期和过渡期,但其中一方太过着急,导致另外一方的抵触情绪。第三种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行为保守,不想轻易和一个人上床。第四种是有心理障碍,精神洁癖严重,习惯把性和爱对立起来看待,造成精神对****的过度挤压,严重的甚至会成为性冷淡。

由于向往精神之恋的人当中女生居多,所以我们不难知道,大多数有精神洁癖的人都存在一些心理障碍。女性在人类历史上受压迫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女人因为天生比男人弱,在性爱上面临着比男人更多的风险,所以女人对性的防范心理非常严重。但这种防范心理并不是一种正常状态。我们要知道,肢体和身体的接触确实是人表达爱和情感的一种方式,比如在人际交往中人们用握手、碰脸表达真诚,在家庭生活中孩子用拥抱表达对父母的敬爱,父母用亲吻表达对孩子的爱护,这些都非常正常。爱情是灵与肉的结合,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获得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取消对对方的一切戒备,这样的爱才会舒适,也才会长久。和相爱的人演一场酣畅淋漓共赴高潮的“床戏”,然后互相凝视着聊聊天,再相拥到东方既白,这可能比你们看一百场电影吃一千次饭都更能增进彼此的感情。也许现在你觉得牵手、亲吻、上床不是真爱的表现,可是如果你真的把这当成一种表达爱的方式后,每一次肢体的接触可能都会变得十分美好和浪漫。

总之,我是个中庸主义者,所以认为****过于旺盛和****过于冷淡、对精神过于疏忽和对精神过于重视都不属于正常状态,极端的人只能和极端的人在一起才可能幸福,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就要让自己的各个方面都比较正常。

二、“想触碰被又收回手”的背后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塞林格的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青涩而纯美的感情,就像王菲在《开到荼蘼》里唱的那样:“每一个人,遇见心爱的人就心有余悸”。这种感情虽然青涩纯美,但大家不要被迷惑了,因为这种感情的背后经常隐藏着并不纯美的心理动因。“想触碰又收回手”的心理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肉体上的不敢触碰,一个方面是情感上的不敢靠近。无论是肉体上还是情感上,存在的一个共性就是自卑心理下的压抑感。

很多人总是不敢放手去爱,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去追去表白。很多人在两性关系中总是习惯性处于一种局促不安、不知所措的压抑状态,有爱不敢大声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去追,不知道怎么去相处,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做爱。这种心理就是所谓的“想触碰又收回手”,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没有自信。一方面害怕错过害怕后悔,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另一方面又害怕拒绝害怕得不到。你小心翼翼地品味着暗恋的感觉,归根到底就是源自自己的自卑和胆怯,是一种弱势心理。“想触碰又收回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这种压抑心理和胆怯心理的美化。有人说,爱上一个人最初的感觉就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这种配不上、“想触碰又收回手”的感情虽然很美好,但它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美,而是一种病态的美。真正健康的心理状态应该是光明磊落充满张力的,而不是在安全感缺失的情况下战战兢兢。

“想触碰又收回手”这种感情一般出现在暗恋当中,年少的时候尤其比较多见,而且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国绝对比在现在普遍。暗恋中的人因为自卑有着各种不敢表白的借口,年少的时候因为缺乏经验更是不敢跨进爱情的领地,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开放程度还不高感情也处在一种被压抑状态。所以,“想触碰又收回手”这种感情是一种压抑感无疑。现代社会经常有很多没钱不敢谈恋爱的男人,说自己没能力养她的时候就不要去占有她,表面看是很有责任心的表现,其实很大程度是为了照顾自己虚弱的自尊心。有人说,当你特别迷恋一个人的时候,你一定配不上她;一个不能把喜欢的人看做一坨屎的人,情途是黑暗的。这话说得固然绝对,但真有一定道理。

综上,当看到了人内心的怯懦、压抑和不自信以后,“想触碰又收回手”这种心理可能真没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三、被过度崇高化的性生活

曾经,我们处在一个羞于谈性,谈性色变的社会。今天,随着社会的日益开放,性已经被当做人的正常欲望来看待,很多人都认为,性是美好的,令人愉悦的,甚至是崇高的。性的地位和人的地位的变迁有着非常相似的轨迹。在中世纪的欧洲,人作为个体是一直处在被忽略状态的,中国更是有“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教条。但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和近代化的开启,文艺复兴运动和思想启蒙运动把人的地位空前提高,甚至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的口号。人从被压迫的地位一下子被台上到俯视一切的地位。还是那句话,我是个中庸主义者,我可以做到正常地看待性,但始终认为,把性过度崇高化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

很多人认为,性是愉悦的,美好的,崇高的,人要学会享受性,并且这些人还反对一切对性自由的压抑和不尊重,恨不得让天下所有人都成为自己的教徒。

我想说,性和爱存在着对立,但也可以统一。性中可以没爱,也可以有爱,爱中可以有性,但也可以无性。有人说,和自己爱的人做爱是灵与肉的统一,可以“获得一种生命的大和谐”,爱一个人无需顾忌那么多,难道单纯因为喜欢而上床还不够吗?好吧,既然有爱情的性如此崇高,那为什么那么多人结婚后还要去背着自己妻子出去找小姐或者找小三约炮呢?可见无爱的性也是有着另一种迷人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刻意去弘扬有爱的性而隐瞒无爱的性呢?这两种性说白了又有什么本质差别?有爱的性感觉更丰富一些,但无爱的性还更开放更刺激呢。大家不能故意掩盖丑恶弘扬善美。你把有爱的性看得如此崇高,但情侣之间也有很多尝试变态玩法的,什么****肛交****臀交****颜射,这些也非常美好吗?当然你依然可以说美好,但我实在想不通它们如何还是崇高的呢?

我觉得,性确实是美好的,但很多时候,欲望只是欲望,兽性就是兽性,我们可以尊重,可以正常看待,但对性极尽美化之能事,甚至把性看做是一种崇高的行为,我觉得十分可笑和不可思议,****作为人的欲望之一跟别的欲望没什么区别,把性过于崇高化有时候其实只不过是想找一块好看一点的“遮羞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