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城南旧事(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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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要不要在刮台风的晚上赴明知是约炮的约?

天气预报几天前就通知本周末有台风要登陆,台风要来了。几个闺蜜聚在一起,故作可怜状的讲,过去在刮台风日子里的遭遇。

“哎,你不知道,有一年夏季的台风,把我家阳台掀了个底朝天,我男朋友又粗心,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关阳台通向客厅的门,我回到家,看到惨烈的阳台和心爱仙人掌的残躯,还有满屋子的水,火冒三丈,在那个台风过后的雨天里和他大吵起来。他说我歇斯底里,我说他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最后我们分手了,然后你们都知道啦,我单身到现在。”有个朋友说。

“有一次,台风来临的前一天,早上还出大太阳呢,傍晚就狂风暴雨大作,我独自一人在天桥下面躲雨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心的男人,还挺帅的,我记得他给我披的那件外套,带着淡淡的烟草清香。”另一个朋友说。

“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大的风和雨还有闪电,出现一个人总比出现鬼好。”

“搞不好,他就是哪个鬼变的呢,你不知道好多故事里,书生下雨时遇到的漂亮女子,都是鬼或者妖变的吗?”一个朋友打趣的笑着说。

“你就没句正经的。”

任何天气如果不与人扯上关系都是没意义的,对不对?有的人是不愿提起的记忆,有的人是经久不散的甜蜜。

台风,对于一直想找借口,放纵一次自己爱慕的莉莉安来说,是好事,是怂恿。她说,她要做点什么,台风要来的这一晚,她不关心世界,只宠爱自己。

也是,试想有什么比在席地的废纸争风,橘黄的街灯里还存留着雨后暧昧薄雾的夜晚,被一个男人裹在怀里走过一条街,转弯,拐角上楼要浪漫?

他本周五会回来,约莉莉安晚上去他家。他约过莉莉安很多次了,她每次都回绝,这次台风给了她勇气,不过她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呢?

车穿过前面的路口就是大片空地了,万里晴空,一点台风要来的前奏都没有。彩霞喝的烂醉在天空欢快的跳跃着,路边翠绿翠绿的树木整齐的手挽手走向远方,远方不远处便是高速入口。一块蓝色指示牌高耸在空中,向左向右的指示箭头下面,用白色油漆一刀刀刻画出,本市两个最大工业基地的名字。莉莉安扭转头,不看左边的箭头,那里埋葬过一个名字。右边呢?他恰巧在右边那块基地工作。未来是,向左还是向右?

“去他家干嘛?第一次见面就去他家,孤男寡女大晚上相处,不会发生什么吧?不会就是为了约炮吧?”莉莉安问。

“你傻啊,不是为了约炮会是为了啥?你以为会像你想的那样,他讲他的故事,你写你的稿啊。他把你当女朋友对待了吗?或者当做要追求的女孩子对待了吗?这半年他去过好几个国家了吧,有没有给你寄一张明信片?有没有给你带过任何礼物?”好朋友君头也不抬的说完这些。

“他又不是小男生了,怎么可能还做这样的事情。”

“也是,再说你们又没有见过面,依我说,take it easy,不用纠结他的动机,要不你就去约会呗。那么你成功的拿到稿子一炮而红,要么你们就打一炮,反正你闲置了那么久。怎么选你都离不开炮啊,哈哈。”君坏坏的晃着她刚涂的红色指甲,没好心的笑的颠来抖去,然后将头伸出窗外,大叫着,啊,台风,我要来啦。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要带安全套,冈本的好用。”君将头缩回来的时候,凑到莉莉安面前说。

莉莉安坐着动也不动,她说:如果是前一种可能就好了,人物传记采访是我接下来要做的。我幻想过好多次:温馨安静的屋子里,奶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我盘着腿坐在他对面,他跌进回忆的谷里深情的缓缓的讲着与我毫无关系的过往,我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低头在电脑里敲几个字。

“讲完故事呢,讲完故事总得做点什么吧?什么都不做?一个男人晚上约一个对他带着崇拜的美女去他家,夜是最好的幕布,外面呼呼的风声和雨声,一切都是天作之合。这样的夜晚讲完往事,有什么比搂着青春温暖的体温更美好了?他对你什么都不做,我不信你不会失望,你肯定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会比他做对你做了什么还失落。但是他要是真对你做了什么,你也会失落的,你头顶光环的偶像啊,偶像不就是要不可及的吗?他肩负所有美好的化身,是超人外星人甚至都教授的完美结合,供你膜拜的,是你想象出的永远追不到的男朋友,激发你能量的正面因子。他要像普通男人那样,第一次见面就对了做了什么,接受你的崇拜,又顺带享用你的身体,他还会光辉依旧吗?你除了失去身体,还将损失了一个偶像。”社会学达人西西半天不出声,一出声就发表了她最透彻的看法。

莉莉安还是沉默,我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埋头写稿,除了这个男人外,其他人她都没放在眼里,可是这个男人的阅历狠摔她几条街,无论斗智斗勇,她都甘拜下风。

了解男人,可不是买几本书畅销的《识男手册》就可以了,那得要到战场上亲身经历打怪才能逐步升级的,你不会知道怪以怎样的形式,在什么时候会出现,有时候怪是周围的环境,有时候怪是他,甚至有时候怪就是你。而有的人运气好,碰不到几个怪就直接晋级,有的人却厄运连连,遇到一个接一个的怪,搞到最好,甚至不要晋级了情愿成捉妖高手。

莉莉安的怪,无非就是自己。赴约还是不赴约,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接受的了最坏结果人家想免费打一炮的这个事实,和晚上你们是最亲近的情人、天亮就见光死、再别联系的模式,那就去呗。反正他是你的偶像;又反正他做的一手好菜、会泡茶、走过很多地方、懂文学、擅摄影、搞不好还能享受大师一样的课堂;实在再不行,他说不定活好、让你有个难忘的夜晚;再实在不行,你就当动物本性发作了、偶尔奢侈的消费了一次,自己拍拍胸脯说我买得起单。如果接受不了,以为自己是个特例,是他的终结者,那就别去了,别一不小心,让他终结了自己,哪有那么多特例等着你?

《Grey's Anatomy》里的Meredith和Derek的一夜情倒是颇令人温馨,由一夜情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当然这也根本只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结局。我欣赏的是Meredith的洒脱,阳光照进窗子,刺痛人的眼睛和神经,“希望我冲凉下来的时候,没有再见到你,再见。”只有恪守游戏规则的人才能去玩这样的游戏,至于后面的相爱,那是上帝糊涂发昏了多余的馈赠,你千万想都不要想了。还有这个剧是美剧,故事可不是发生在中国。

台风确实来了,不过比预想中的要小,风眼离这个城市有点远,除了新闻里讲到其他城市的灾难之外,对这个城市台风是温柔的,它的表象只是一场暴雨。

莉莉安发消息告诉他,台风可能要来了。

他回复,你要不要来我家?

莉莉安说,去你家写稿可以吗?

他说,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莉莉安再问:你可以讲故事吗?

他说,你怎么那么多要求?

莉莉安没有再回复他了。

雨滴一点点散落在城市的上空,莉莉安推开窗子,迎面的风撞到脸上,清凉的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