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Final，却突然很想重温《新参者》。几乎都忘了什么时候的日剧了，原作是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读了一点《解忧杂货铺》，只觉得东野越来越像森村诚一了，也像是新社会派的延续。虽然曾经也有过还算能看的本格推理，但手法和罪案的技术层面似乎早已经不是他想说的东西了。
说起来那是东野圭吾的小说里我最喜欢的一个系列。伽利略过于扁平了，四角齐全的科学狂人，除了害怕和小孩子打交道，天才到其他弱点和怪癖不提。天下一我也很喜欢，但是嘲讽类的，类似《本特利的最后一案》的那种很高级的人设，不恭只不过是表象，他们的内核其实是很严肃的东西。相比之下，加贺肯定更接地气。至少宽叔就扮演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刑警加贺恭一郎。
每集片头诙谐的BGM下，宽叔的画外音如出一辙地响起：“谎言是真实的影子，一个不经意的谎言往往要用很多谎言来弥补。这条街上充斥着谎言，人都会说谎，为了逃避罪责而说谎，为了努力生存而说谎，你今天也走在这小镇上，看着生活在这里的人说谎，谎言是真实的影子，软弱、坚强、温柔、哀伤，谎言中蕴藏了人们心中各自的真实，这一点，你一直知道。”
忽然想起最近另一部讨论谎言与真实的作品，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韩国水木迷你剧Pinocchio。（惭愧地说，开始以为是个普通爱情剧情片，作为李钟硕纯颜粉觉得大不了舔屏度完第一集时，居然看着看着，感受到这剧的题材和立意绝妙。）剧中虚构的匹诺曹症候群的患者是指说谎就会打嗝的一群人，也因此只要说谎就会被识破，所以根本无法去欺骗别人。女主是匹诺曹症候群的患者。学生时代因为男主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谎的属性正是一个追求真实的记者所需要的，于是立志成为一名记者。开始只觉得这设定挺逗比的，看朴信惠瞪圆了眼睛打嗝也是很戳萌点。除了搞笑，后来才明白朴编想说的恐怕是：人始终是主观的动物，匹诺曹的鼻子变不变长其实只取决于他/她自己觉得自己有没有说谎而已。也就是说，客观事实就这个现象来说，还是不可知的。那要怎样去得到真实呢？对于做记者的女主来说，不打嗝和真相之间画得了等号吗？李钟硕拍桌子而咆哮爆发的那段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除了惊讶于他演得如此之好以外，觉得实在是很经典的台词。他说的那个意思也就是，一个对自身主观都会失去了控制的人来传达所谓的“客观真相”是灾难性的。对事物的判断首先是主观的，然而映射在匹诺曹们的心中时就会直接全盘以主观意识替代客观事实。而一个非匹诺曹是可以用法则、道德、规律等普世的规条在一定范围内有控制有参数地得出“真相”的。
那究竟什么才算是真实呢？就是主观？就是任性？这样想来，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东野等人对罪案的手法什么的已经几乎放弃了执念。因为这种真实和理想化的严丝合缝，无法计算多少程度上是靠得住的，一旦答案不是百分之一百，即使计算出来也毫无意义。毕竟，谎言之上还可以砌筑谎言，而真实中一旦掺杂了杂质，就再也不是真实了。那偏偏就是一个需要极致的东西。像是化学里定义的纯净物，实际上接近于不存在。
写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昨天网络上刚发生的事儿，引起很多关注也上了热搜。四川泸州的一个少年因为种种感情挫败，宣布通过微博直播自杀。我没有看到来龙去脉，看到的时候少年已经过世了。而顶着宁财神id的和菜头以及一众看热闹的，从这少年不稳定的情绪和反反复复犹豫是否实施自杀的微博里嗅出了疑似谎言的味道，于是群起而揶揄嘲讽之。最终事情以少年服安眠药，烧炭自杀离世，微博经父母同意，由友人全删告终。网民分成两派纷纷撕逼，一部分人指责另一部分人是杀人凶手或者圣母。大家撕完了退散，而和菜头像第二个准备想不开的人一样，神经质地狂发微博痛斥死者所作所为。看起来他已经被自己打败了，于心不安才会纠结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出位地重申自己那貌似冷静客观的观点。
喂，和菜头，他伤害你了吗？我可以承认你说的道理都对。可是，在那些时刻，包括少年死后，真需要你那些“机智”的言论吗？
如果说谎、承认说谎，可以保全自己仍然热爱、至少并不想放弃的生命，这个微不足道的谎言又伤害了谁？哪怕对着少年说着你怎么还不去死的人，可能一转身也是温良恭俭让的一身诗意。他的生命，他们的一分钟，两分钟。可是，如果他是要证明自己不说谎不胆小，一言九鼎，说死就死。那这句真话，也不会如金子，而是像铅——哪里贵重，是沉重啊。和有些东西比，可能真的假的一点也不重要，譬如一个十九岁的年轻生命。
那么不说话呢？是不是不说话就能保证不说谎了？和自杀少年一起上热搜的不可欺少年二人组，面对大家都鼓励褒奖与称赞，你们基本上什么都没说，沉默收获着认同、鼓励、关注种种。而你们的照片……呃，你们的？姑且称作是你们的照片吧。别逗我……惊艳了期待和仰慕你们的人，却瞒不过更多人的眼睛，即使他们沉默——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像和菜头那样。我在从不撒谎的照片里看见的依然是The XX，依然是Olafur Arnalds，那些绮丽美好的作品。很遗憾，并不是你们。我到现在都记不住你们的名字，对不起。
无声的谎言，也是谎言。无声的哂笑，我反正已经笑过了。
下次我们接着聊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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