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鹿看得有些痴了,等她过了木桥走进亭子里他适才清醒。
“你是已经出阁的女子,为何梳双环髻?”
姜玥笑靥如花:“听闻王爷今日造访国公府是为休掉玥儿,王爷追究玥儿的发髻不妥,难不成并无离弃之心?”
李齐鹿被她戳破心思,脸色不免难看。
“是谁说本王要休你?”
姜玥道:“皇上。”
李容楚既已明说,李齐鹿索性直言。
“确有此事,你莫要以为以退为进本王就会中你的计。”
姜玥不卑不亢地问:“敢问王爷玥儿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哪一条?”
李齐鹿道:“第二条,无子绝世。”
姜玥心中冷笑,果然还是用了没有子嗣的罪名。
她猛然抬起头,双眸如寒潭:“第一,妾身并非静王府正妃;第二,纵使正妃也须得年过五十才可定为无子;第三,妾身入府半年王爷从未正眼瞧过我,妾身至今犹是完璧之身。综上所述,无子绝世的罪名妾身万万承担不起!”
李齐鹿道:“若定你别的罪名,你就不狡辩了吗?”
姜玥上前一步,迎上他投来的目光:“王爷怯懦,不敢反抗皇上,却反推说女子有罪过,我姜玥从前是何等的有眼无珠才会一意入你静王府!”
李齐鹿也不恼,缓缓说道:“你心里既明白还争什么一二,横竖你要背一个罪过,没有子嗣的罪过传将出去好歹算是能入众耳的。”
“那我谢过王爷的大恩大德!”她行个谢礼,随即道,“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从前并不信,如今竟是不得不信。”
李齐鹿取出休书递给她:“危难之时正经的夫妻尚且自寻生路,何况你我。”
姜玥接过休书,笑吟吟退开一步。
“王爷既不仁,也休怪姜玥不义。”
不过区区几日未见,李齐鹿竟觉得自己看不懂姜玥了。
“你想做什么?”
姜玥举着手中的休书:“今日我是皇上要定的人,可不再是任你欺负的平头百姓,我若拿着王爷的休书到公堂喊冤,保不住的可是天家颜面。保不住天家颜面尚且事小,倘若皇上认为你阳奉阴违,根本无心将我奉送给他,到时候你才真正灾祸缠身。区区一女子你都不肯相让,更何况是江山社稷——我猜皇上到时候一定会这样想。”
从前的姜玥软弱顺从,李齐鹿说一她万万不肯说二,今日骤然咄咄逼人,不禁令他刮目相看。
“你待如何?”
姜玥冷着脸将休书撕得粉碎,纸片飞扬,顺着亭外流水散向远方。
李齐鹿道:“你以为撕掉休书就可以重返王府吗?你的将来已定,注定要入宫为妃,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姜玥摇头:“你错了,今日的你纵使用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绝不会跨入静王府半步!你厌弃于我,我何尝不曾百倍千倍厌弃于你?我平日里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如今既寻到出路,自不必继续伪装。”
听她如此说,李齐鹿竟无限失落。
“你究竟想怎样?”
姜玥亦从怀中取出休书一封。
“今日不是你休我,而是我休你。”
她单手递休书到李齐鹿面前,寻常百姓家妻子休丈夫的事情都鲜少发生,皇室之中更是绝无仅有。
一旦李齐鹿接下休书,他就将成为整个皇室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