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暴君,臣妾做不到!
42981600000199

第199章 断她经脉

淡淡薄暮,沥沥秋雨,茫茫烟树。

幽深庭院内,我掸了掸头发上的细雨珠儿,自己推门入内。

连下了两日雨,非但户外冷雨霏霏,乌云密布,屋内没有点灯时,亦是昏昏不明。

因为下雨的缘故,没有人注意我,所以我轻松出门,又轻松回来。

跳了湖又淋了雨,我迫不及待想要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可是才饶过帘幕,却发现端坐在桌前饮酒以待。

我心虚了一下,可是马上又恢复镇定,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我凭什么要心虚。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冷声问他。

他道:“你一直想问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你可以再问一次。”

问就问,我正要听他亲口承认,我倒要看看他今日是不是良心发现。

“我父亲是你害死的吗?”

他回答的痛快:“是我。”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我还是难过得无以复加。

像我这样愚蠢的人,世上也不多见了,他前些时日一力否认,我竟然还有几分相信。

我又问:“出卖军中消息的人,也是你吗?”

他回答得也痛快:“是我。”

我深深冷笑:“你倒认得干脆。”

他缓缓起身,非但不觉愧悔,反而笑得肆无忌惮:“你想让我认我就认,今天就算你问我你哥哥是不是被我杀死,我也认,只要你开心,就算我没做过的,我也会特意做给你瞧。你看,我就是这么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我没有问哥哥,可是他居然提到哥哥,我养伤的时候他虽然一直告诉我哥哥平安无事,可是见他现在的模样,我还是立刻担心起哥哥的生死。

“你真的杀了我哥哥了吗?”

“是,今天就让他死。”

我分不清他说得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关心则乱,我转身即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犹如如户外秋雨一般阴沉弥漫。

“出了这个房门可别再回来找我。”

我霍然转身,又急又怒:“你真的杀了我哥哥吗?”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好像是在强忍愤怒。

“你脱下衣服躺到床上,我在床上告诉你。”

“你……你……”

他居然如此直白地说这种话。

我怒火攻心,脑中一片空白,已想不出任何词语来表达愤怒。

李齐鹿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能够忍,可是李容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非但不能忍,我还无比得愤怒,我非但无比的愤怒,我还无比的伤心。

强行用冷静压制一切情绪,我们两个已经要彻底决裂的时刻了。

此时此刻,我万分后悔当初把他从北凉救回北疆,更后悔用自己十年的寿命为他续命。

如果不是因为他,北疆不会被一场大火焚烧,我的亲人也不会死于非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是彻彻底底的错了,救恶即是作孽。

孽由我来做,就得由我来结束,多半我会死在他手中,但是即便是死,我也不能毫不作为。

如果我毫不作为,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死后到了地下,我没有任何颜面面对我的亲人。

我随身携带着短剑,事已至此,我拔剑出鞘。

“既然你肯承认你所做的一切,那么就拿你的血来还债吧。”

他的面容如海浪冲刷过的沙滩,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你真的要杀我?”

我将手中利剑指向他的心脏,利刃在昏黑中发出一道寒光。

我的心在颤抖,我的手也在颤抖。

“你骗我那一日就应当料到有今日,拔出你的剑动手吧。”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却大笑,笑极而怒:“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我可以死在你手里,但那一日却是我们同生共死之时。”

他不出手我出手,我怕自己会心软,不敢多做停顿。

可是我的剑才刺向他,他就闪身避开,我还没来得及回身,他已用掌在我背上一击。

我的剑是他一点一滴教导出来,他太知道我的软肋在何处。

我不知道他打中我的什么穴位,身上的力气开始一点一点从流失。

原本轻快的短剑变得沉重,使得我再也握不住,继而“哐当”一声从我的手中跌落。

我望着跌落在地的短剑,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只顾跌跌撞撞地向外逃。

室内的摆设器物被我撞乱一地,我跌倒站起,跌倒再站起,等我踉踉跄跄走到那厚重的帘幕之前,已然心跳加速,大口喘气。

这样的情境之下,我唯有攥着身后的厚幕勉强站立。

他轻而易举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托着我的下巴看向他:“你既然一心一意想做世子妃,我就成全你。”

这还是第一次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到疯狂,疯狂的他令我感到害怕。

我转身想要再逃,他冷冰冰地扔一句话过来。

“我有法子让你哥哥变成一堆白骨——他和你没有一点血脉关系,他却得为你丢掉性命,他还真是够倒霉。”

我的脚步再次被他困住,他从后面走来,手滑到我的颈项,最后手背停在我脸颊轻轻摩挲。

我竭力挣脱着,可惜不知几时他已将我整个身子圈入他手臂之中。

他别过我的身子,抵着我的额,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你居然去找他,你稍有点脑筋就会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让得逞。你是我的,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迟早都是我的。”

我的手从长长的帘幕上垂落,整个人被他控制他胸前。

他趁我无力反抗的时候劈头盖脸吻一气,我能感觉得出他的吻夹杂着多少愤怒。

可那时的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并没有感受到他的伤心。

“你放开我,你不准碰我,你放手……放手……”我语无伦次,身体难得听从意识,将心中的痛恨狠狠地甩出去。

闷沉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巴掌响、撞击声。

巴掌是我打的,撞击是他将我扔在床上。

他放下的床帏,我的世界陷入更深的黑暗。

风声潇潇,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泠泠敲打着寂寥的屋瓦。

滚烫的一滴泪顺着我脸颊滑落,我无声啜泣。

我默默地等着他自己回心转意,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停止。

我心里充满了失望,我声音颤抖地说:“你这样对我还算是一个人吗?”

然而我的话一点也不能回转他的心意,反而将他激怒:“在你心目中,人人你都不恨,人人你都相信,却唯独认为我十恶不赦。好,既然你也和别人一样看待我,那我就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给你瞧个够。”

他捏着我的下巴,纵情地吻着我的唇,唇齿间有血腥的味道。

我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就算身陷茫茫沙漠,前无出路后无退路,我也不曾似今日这般绝望。

我虚弱地躺在他身下,唯有泪水成串地滚落。

我的泪水把他惊醒,他茫然的看着我,我无意识地喃喃:“把我埋在石榴树下。”

因为石榴树下分别之前,都是美好的回忆。

如果当初没有和姐姐分散,我就不会知道真相,如果能够永远活在欺骗之中,永远不知道真相,那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听了我的话目光紧缩,但是攥住我肩膀的手终于还是松开了。

他起身,远去的背影在昏沉中显得模糊,这是我在北凉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李容楚的自白》

他用死亡来逼迫我,我终于还是放弃。

外面的雨还在下,回到我暂住的房间,我仍旧在喝酒。

酒精可以让我麻痹,可以让我暂时忘却。

离山上的日子才是我们渡过的最幸福的时光。

我们每日除了练剑就是练剑,这里没有外面的纷扰人,没有外面的争斗心,唯有岁月静好的与世不争。

那时姜将军已经嗅到一点战火的味道,所以我要将她带到离山,将军并没有阻拦。

那时的我在他心中依然是沧国的皇子,然而我已知道我并不是。

摄政王所做的一切是我绝对无法理解的,为了沧国的皇位,他竟然不惜牺牲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其中的无辜的人除了我,还有真正的七皇子。

他从敌国的质子变成摄政王府的世子,他原本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前途锦绣,可是转眼之间他就从最高的顶峰跌入泥土之中。

他没有一下子跌得粉身碎骨已是万幸,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又让他如何面以平静的心态面对以后的人生?

同样,在离山上的我也想不到我会回到摄政王府。

摄政王我自小就认得他,可是他竟然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

以沧国质子的身份忍辱负重地活了十几年,骤然发现一切沉重的背负原本都不属于我,我的人生彻底活成了一个笑话。

曾经的她是个心境明媚的女孩子,有父母亲人的呵护,有情人的珍爱,可是无情的战火焚烧了她的似水年华,如今她的心境斑驳的一碰就碎。

得知她的亲人离世之后,我曾暗暗发誓,以后的岁月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她,用温情来化解她的仇恨,弥补她所经受的丧亲之苦。

然而我想得太简单,仇恨已经深入她的五脏六腑,她甚至不惜与王世子联手来对付我。

于她而言,我不再是她一心想嫁的丈夫,而是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她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死亡与我抗衡。

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该放她离开离山,或者当初石榴树下我就不该与她分离。

一起回到盛京,北疆的结局或许不能改变,但我们之间一定是另一番模样。

我不愿再多想一点,酒力的作用下,我渐渐沉入睡梦之中。

梦也是噩梦,梦中的她满身鲜血,隐在迷雾之中对我说我们来生再见。

我从噩梦中惊醒,桌上亮着烛光,烛光对面站着夏立人。

夏立人的手臂还放在我的身上,看样子我是被他晃醒的。

夏立人脸色不好看,他见我醒来,急切地说:“大事不好,摄政王要杀死姜姑娘。”

我蓦地起身,正要出门摄政王推门而入。

明亮的烛光下,我看清他身后带着两个亲随,两个亲随手中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我才看了半眼就认出那伤痕累累的人是她。

仿佛是利箭刺穿心脏的疼痛,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从他们手中抢下她。

她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我抢过她后不敢用力抱她,她的身子便如死人一般直往后栽。

我急忙接住她,轻声在她耳边呼喊她的名字,她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我猛然抬头,身体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刻骨的痛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我的质问,摄政王不以为意。

“她做错了事情就当受到惩罚,你放心,有了今次的教训,她再不敢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

“是,有了今次的教训,她也可以彻底对我死心,我真该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原本我就在难以挽回的生死线上挣扎,摄政王此举,连我最后的机会都给扼杀。

摄政王还是一副从容的姿态:“你的担忧为父早已为你想到,你只管放心,我命人打断了她的经脉,等她醒来她想逃也无处可逃。”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她除了外伤还有内伤。

他居然命人打断她的经脉,她昏迷之前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楚?

摄政王全然不在意我的态度:“你今日虽恨我,但等你娶到她的那一日,你会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