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楚笑着摇头,重新喝杯子里的茶。
二皇兄伸出两根手指:“那么这两个人皇上要还是不要?”
“他们的命就算有十条也比不得朕一寸国土,你愿意杀他们朕谢谢你,也免得脏了朕的手。”
二皇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脸一翻,跳起胖墩墩的身子大拍桌子。
“那么皇上想不想你的丑事被宣扬出去?”
“姜婕妤与人私奔也不止一次两次,债多了不愁,委实不必在乎。”
二皇兄一看纯软纯硬都不行,马上软硬兼施,坐下来拍着李容楚的肩膀道:“不是二哥说你,不过是一处的边关瞎闹腾而已,哪里就至于如此小心。你放心,攻打边关的随国将军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拼了命闹腾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李容楚听出他言中之一,反问他:“若是王兄判断有误,他能翻腾出水花呢?”
“能翻腾出水花呢?”二皇兄冷冷一笑,一字一字道,“那可就不好办了。”
李容楚见二皇兄脸色阴沉,问他:“人在哪里?”
二皇兄见他如此便知是肯了,喜上眉梢地说:“你写下封地的圣旨立刻还你人。”
李容楚道:“行,但我要先见人。”
二皇兄还推诿:“人在我这里好茶好饭伺候着,你何必着急呢。”
“乌龟王八蛋的事情,皇兄总得先让我出一口恶气吧。”
乌龟王八蛋的感觉二皇兄倒是感同身受。
“明白,这就带你去,但是只能你一个人。”
“行。”
李容楚在一家山间客店的厢房里见到姜玥和李齐鹿。
他们坐在椅子上,背靠背被绑在一起。
因为被更厉害的高手点穴,所以单单是普通的绳子也可以将他们困住。
二皇兄引着李容楚进去的时候,他们的嘴巴被塞住,一时之间没法子说话。
然而此刻即便能够说话,他们也无话可说。
李齐鹿避开李容楚的目光,姜玥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容楚走过来,想也不想,一拳打在李齐鹿脸上,李齐鹿才回过头,他又一拳打在李齐鹿脸上,接着又是第三拳。
二皇兄见他打得狠,生怕他眼下就打死一个,自己少一个砝码,赶紧阻上前劝他。
“你先消消气,到底是骨肉至亲,留他口气等着日后再慢慢打。”
二皇兄正劝着,却不防李容楚拳头一个勾起,竟将他打倒在地。
他见势不妙,放声求救,却不想冲进来的是夏立人和他的手下,而他随身所带的高手不知何时被李容楚的人制服。
二皇兄顿时吓得脸色铁青:“你想干什么?”
李容楚却放过他一次:“你处处诬陷是朕毒害先太子,逼迫先太子自杀罢了,可你不该得寸进尺。朕若是你,做了那样的丑事,只会乖乖地待在属地了此残生,绝没有胆量再狮子大开口。”
二皇兄见势不妙,连摸带爬带滚冲出房门,夏立人冲手下使个眼色,几个死士提刀追出。
等二皇兄走人,李容楚解开了椅子上的绳子,却并不解开二人的穴位。
他拎起姜玥,将她往夏立人跟前一扔。
“送她回宫!找人看住她!再敢离宫打断她的腿!”
姜玥被夏立人跌跌撞撞地拖走,李齐鹿则被李容楚留下。
李容楚坐在方才绑姜玥的那张椅子上,看着李齐鹿一言不发。
李齐鹿受不了他沉郁的气氛,沉郁的脸色,主动开口说道:“
“我当初不带她走是因为你,现在带她走已然是因为你。如果你对她公平一点,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外表有多坚强,内心就有多脆弱。姜舒死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性命,她不能再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李容楚却认为李齐鹿说错了,姜玥留在他身边她才会努力地活着,因为留在她身边,她还有一个报复的目标。如果远走他乡,她时时刻刻都会记得全家只剩下她一个孤魂,到了那个时候,不等她报仇雪恨,单单是难以言喻的孤苦就足以杀死她。
他沉声问:“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是什么时候回心转意的?”
什么时候回心转意?
李齐鹿深思,其实没有回心转意,因为他的心意一直都在,不过是长久以来蒙了尘,直到老虎山上她救了他性命的那一天,那些尘土才消失不见。
他坦诚地回李容楚:“没多久,在老虎山的时候。”
“仅仅是老虎山的时候吗?”
李齐鹿一怔,自然不是老虎山的时候。
看着李容楚的眼睛,他再次选择坦诚。
“有一点事情你大概忘记,北疆的时候你认得她,我也认得她。”
“那么应该就是很早很早了,她既然肯在最脆弱的时候依靠你,你们之间必然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是吗?”
李齐鹿默默地看着他,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容楚皱眉,他读得懂李齐鹿的眼神,李齐鹿明显在隐藏些什么。
“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李齐鹿道:“你听过阿霍这个名字吗?”
李容楚全身一震,李齐鹿居然也知道阿霍。
“阿霍是谁,你一定知道,是不是?”
“是。”他轻轻地颔首,像是怕一下子惊吓住他似的,“你猜我是不是阿霍?”
阿霍!
李齐鹿竟然是阿霍!
李容楚震惊地说不出一个字。
李齐鹿双眸凝望远方,淡淡地说:“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时是她的父亲收留了我,可是战争就要开始了,他的父亲把我们送去了离山。离山之上她总是缠着我和我一起练剑,而我却喜欢整天刁难她。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找她的麻烦,后来她遇到了危险落入歹人手里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怎么说呢,总之感情的事情自己不能控制。如果能够控制,我不会喜欢一个你喜欢的人。”
李容楚的面色渐渐平静下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他要紧紧握住的现在,是将来。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吗?”
“大概比我还晚一点,你执意留住她,就是因为她曾经救你死里逃生。”
“是她告诉你的吗?”
李齐鹿不置可否。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
李容楚同意他的说法,的确不重要。
“我的人生似乎比你更凄惨一些,你虽然早早没了母亲,但是却有父皇的疼爱,而我都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至于父亲,你一定想不到他为了不让我成为一个累赘,甚至屡次派人暗杀我。”
最希望他死的不是北凉人,而是亲生的父亲,说来真是一种悲哀。
“我不信,你胡说!”李齐鹿勃然而怒,“你杀二皇兄我不理会,因为他罪有应得,可我不许你污蔑父皇。”
李容楚早知李齐鹿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他还是做了一件蠢事。
他继续说道:“没有出使别国之前,你可以与最疼爱你的父皇形影不离,可是我没有人可以形影不离。你被北凉扣押了两个月就觉得生不如死,可是我在北凉一呆十几年,就算偶尔有一个两个肯对我好的人,转眼也会被杀掉。其实在治伤之前我就已经见过她,那是一个冬天,大雪漫天飞舞,我跪在将军府中求情收留,她举着一把伞走到我面前。”
李齐鹿讶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李容楚不但是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因为好长一段时间,这件幼年的旧事在他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容楚道:“有些时候的缘分的确是老天的安排,我以为日后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后来还是遇到了。”
李齐鹿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比的笃定,他在一刹那间明白,李容楚给他讲从前的故事,就是为了告诉他他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既明白了,他的心也凉了一半,无论有没有离山的存在,无论有没有阿霍的存在,他都无法从他手中夺走她。
“既是如此,你打算如处置我?”
李容楚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欣然而笑。
“你让她盗走的那块虎符呢?”
李容楚如此直白地说出,反而让李齐鹿有些无地自容。
“虎符被二皇兄拿走了,你杀死了他,可以从他身上拿回来。”
“不必麻烦了。”李容楚从身上取出另半块虎符,“用这个就可以。”
李齐鹿看着多出来的一块虎符疑惑不解:“为什么还有半块?”
李容楚道:“因为你那块是假的,我这块是真的。”
李齐鹿心中的懊悔再度加深,他到底逊他一筹。
“事已至此要杀要刮都由你,就算你杀了我,也等于我把性命还给你。”
“你确定都由着我吗?”
“是。”不由着他还能怎样,他难道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你由着我就好。”
李容楚把虎符放到他手里,然后解开他的穴道。
李齐鹿看着手里虎符半块虎符疑惑不解。
“你到底什么意思?”
“拿着这半块虎符去西北兵营吧。”
“然后呢?”
“然后随便你。”
他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转身就走。
李齐鹿喊住他:“你可知随便我是什么后果?”
“她希望什么样的后果,我就给她什么样的后果。”
李齐鹿震惊不已。
他眼中的李容楚简直是疯了。
为了能够让姜玥回心转意,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对待姜玥,他的确比自己更加执着。
李齐鹿突然有些生气:“你未免太小看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要你的虎符?”
“你当然可以不要。”李容楚回过头,饶有深意地看着李齐鹿,“你如果不要,今夜子时之前送回宫里,那么我非但会收回虎符,就连今日的事情我都可以当作不曾发生过,你静王府上的密探我也一个不留通通撤走。但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一定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