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十多年间,我都有记录的习惯,我的笔记本中记录了季节更迭的观察,记录了昼夜的变化情况,大自然的种种,鸟儿的到来,花开时刻,刚刚过去的那一刻或那一小时户外景色的各种不同之处。有一些笔记和观察便是关于户外和春季的。
我得说这些都是即兴,非正式的记录,不得不将其推荐给读者的原因,便是它忠实于实际情况。太阳总是按时升起降落,但是它所决定的季节却无法总是准时到来,要么晚点,要么早到,春季的标志有时会比其它季节早三四周或晚三四周。河上的冰一般是三月初破冻,而我遇到了晚到四月十日才破冻的。我的笔记本里记录了很多早春和晚春的例子。
在我摘录这些文字之前,我先说说保留记录思想和日常生活的习惯还是很有用的。对于乡下人,尤其是喜爱思考、喜欢保留过去气息的人来说,或者对于那些各地的闲人,他们想尽量享受生活,日志对他们便会有莫大的帮助。这就有点像存款账户一样,你将生活的点点滴滴存入到里面,以免弄丢了。
在过去看来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或是处在思考酝酿中的事情,当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后,都会变成一个人经历中有价值的部分。记录的过程完善了事情本身,蓓蕾逐渐成长为枝叶和花朵,从很多事物中总结出来的,就会有特定的形式和色调。我记得梭罗在登上诺纳德诺克山顶后,在写给他的一位朋友的信中说,直到他回家后才真正观察大山。我想,在他返回,给他朋友写信讲述这次事情经过的时候,才明白登山对于他的意义。大多数人的经历大抵相似。当我们想告诉别人我们看到的事情和我们的感觉的时候,即使是我们自己写日志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事物中含有比我们预想的更多更深的意义。
认真记录下每次散步或旅行留给我们的印象,会使我们得到双倍的乐趣与价值。如果我没有将这些朦胧的、毫无意识的东西通过笔端记下来,我不会记得缅因州白桦的味道,我享受了这么多,说得却很少,只在笔端表露心声。直到我到家后,我才能算作真正去过缅因州,阿迪朗达克山脉,加拿大。除了这些旅行给我带来的混乱而又模糊的印象之外,我也领悟到真正经历的意义。
我看到渔民在河流上撒网起起沉沉,渔网撒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并不知道能网住什么鱼,只有将网拉上来检查一番才能知道。我们所有人在表面的生命继续中都有一种下意识,体会到这种下意识,并逐渐发展起来,但是我们一直忽视它直到我们最后将网收起来检查的时候才会发现。
每一天的奇妙和重要之处是如此微妙短暂。在我们发现之前,便已消失了。我发现我生命中的每个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都有属于自己的色调,自己的特点,当时的心情,思想,一件事情,一次经历,或是当时毫无意识的一种色彩,这就算做不识庐山真面目。但是后来的某种情绪或环境,气味,一段曲子,又将当时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带回来。刹那间,过去的记忆之门打开,让我可以对过去的生活回顾一下。一个人的日志,匆忙间完成,决不掺杂其它动机,就可以以这种方式经常记录并更新过去的生活。
这几页日志选的并不是我最好的,但是它们帮助我保留了那些日子的印象,如果只靠回忆是保留不了这么久的。
一八七九年三月三日。阳光越来越强烈,但是冬天仍滞留于此。地面和空气毫无春天的迹象。现在麻雀还没出现,也听不到麻雀的叫声。但是五日那天,出现了春天的一丝预兆。天气变暖,雪开始消融。今天早晨响起第一只蓝知更鸟的歌声。头顶的蓝色飘来的声音如此动听!
三月十日。终于迎来一个真正的春日,唤醒了整个春天。最冷的地点温度计显示五十到六十度之间。蜂箱附近的蜜蜂很是活跃,在贮木场的锯屑上辛勤劳作着,它们挖着这堆木屑大餐,很明显它们在吮吸,好像想从木屑中榨取出来什么似的。它们在这里获得了花粉的第一个替代品。它们最喜欢山胡桃木和枫树的木屑。被称作形成层的树皮和树干之间的汁液,或许就是它们给养的来源吧。在树的成长过程中,这一层或这部分的汁液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据试验发现,这种柔和乳状的物质有强大的力量,一棵成长的树会分泌出大于每平方英尺三十磅的上升力,人们认为这种力储存于柔软、脆弱的细胞中,这些细胞构成了形成层。这就像隐藏于力士参孙头发中的力量一样。看到一只蜜蜂背上沾着花粉钻入巢中,肯定是从露天温室中采来的。是不是它们发现了前方正在开花的臭菘呢?
是蓝知更鸟!似乎它一直在附近某个地方等着第一个温暖的日子到来,就像演员在幕后候场,许多蓝知更鸟早晨早早地等在这里。当该他们的角色上演的时候,他们便准时冲向舞台上。现在知更鸟还没出现。树液流动,但并不那么顺畅。现在太暖和,也太静了。现在是需要打破这种气氛的时候了,空中闪现出一道锐利的光,和咔嚓的声音。
三月十二日。今天更凉爽清亮,真是美妙的春天的清晨。成百只雪鸟和一片歌雀与加拿大麻雀聚集在房屋周围,欢快地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地叫着。空中充满鸟儿的鸣叫声。透过混乱的声音,传来知更鸟那强劲的音调,还有蓝知更鸟那温柔的鸣叫声。几天前,一只鸟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切都那么萧条安静。一天以后,冬天的阻碍便无影无踪了,春天像洪水一样到来。眨眼间一切都改变了。
在一八八一年二月二十七日的日记中我发现这样一段文字: “温暖。看到雄蓝知更鸟欢快地鸣叫。雄蓝知更鸟展开尾翼飞来飞去,某种程度上使他看起来非常快活。这也丰富了他的表情,使他看起来显得很警觉,喜好修饰自己,是个纯粹的雄鸟。被雪覆盖的草很绿,且长势明显。暖和的空气似乎要冲破冰雪的覆盖。当天开始回暖,注意一下被冰雪完全覆盖上的门前阶石,已经完全消冰了。”农民们说,一场大雪将地下的雾气拔出来。可以确定的是,地面被厚厚的雪覆盖一段时间以后,雾气才会笼罩大地,当然热气从地面升起的时候也会有雾。可下过大雪的冬天对桃树芽却是个挑战。雾气离开地面,土壤也变得暖和起来,蚯蚓钻到离地面近的土中,树的汁液可能已经开始流动起来。一股冷空气来了,水银柱降到零下十到十五度,桃树芽就被冻掉了。能影响树芽的不光是天气冷,温差大也是另一个原因。当雪消融后,雾气就能到达树根了,桃树芽在零下十四到十五度还可以存活。
一八八一年三月七日。终于迎来了春天,平静,温暖,万里无云。枝液流淌着,雪水流淌着,一切都在流淌。现在能见到的鸟只有蓝知更鸟。树荫下温度计达到四十二度。真是美好的一天,水晶般的一天。夜晚有雾,白天是空气和阳光,刮着北风或西北风。薄薄一层膜,从南吹来轻微的风,轻微的长势,天气真好。枫液是被太阳晒化了的枫树的霜冻。(晚上九点)温和的夜晚,大片的星星,月亮还是上弦月,夜晚十分宁静冷冽,金星低低的挂在西方,一闪一闪的。真是水晶般的夜晚。
一八八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天高气爽!北方无风干冷的一天。多么明亮啊,好像不止一个太阳在照耀着大地,空中充满阳光,阳光似乎流动在地平线周围。光秃秃的树下没有丝毫阴影,阳光如洪水倾泻在树林中,一切都在发光,没有斑块,没有薄雾,干干净净,天空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河流和湖水被吹皱,吹起波涛,船儿满帆,穹庐高高,充满光辉的日子。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个典型三月,明亮的一天。
一八八四年三月二十四日。潮湿寂静的早晨。河面上雾气很大。树枝上挂着水珠,草丛和野草上都有露珠。两行鸭子在河上游着,一行在另一行下面几英尺的地方。再看一眼,下面那行原来是另一行在平静的水面上的倒影。当鸭子通过一大片冰面,下面那行突然消失,就像那行鸭子游到冰层下面似的。有列车通过河面,车消失在雾里,烟气和雾气在车上散开,在不远处慢慢倾斜开。一个湿润的早晨。你走过草地时,还会发出嗡嗡的声音呢。
三月二十二日星期六,臭菘可能再过几天就开花了。这种植物总能赶在我前面,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像蘑菇一样冒了出来。蝾螈刚出现,在青蛙呱呱叫之前就开始聒噪,但我并不是很确定这一点。
三月二十五日。这真是暴风雪前罕有的一天。连续几天花儿日益美丽。也许明天,花朵就会凋落,寒冷的雨天为接下来新一轮风平浪静的日子做好准备。今天的气压肯定很高。鸟儿飞得很高。我在一块石头上喂养蜜蜂,坐了很久,观察他们密密麻麻围在鸡冠花上,欢欣地飞舞着。小河是面大镜子,不时装点着小冰块。第一艘帆船懒洋洋地出现在涨潮的时候,就像春天的第一只蝴蝶;小汽船,我们河面的交通工具,开始了第一次航行,以鸣笛致意,旗帜在阳光中飞舞。
四月一日。欢迎来到春天,这是我出生的月份。这个月昆虫涌现,青草吐芽,鸟儿筑起第一个巢穴,第一株植物成长出来,第一支花儿开放,还有第一只鲱鱼的出现!春季的大门刚刚打开一条小缝,我们不过只是对外界一窥。从这个月开始,世界有了变化,从这个月开始,房屋有了变化,从这个月开始,动物们开始求偶,这个月开始要有新的事业。蜜蜂通常会在这个月采到第一份花粉,制造出第一份蜂蜜。在四月份过去之前,所有冬眠的生物都要出来。浣熊、花栗鼠、熊、乌龟、青蛙、蛇,都出现在四月份的天空下。
四月八日。今天十分明朗清亮,这样一个水晶般的四月天预示着雪即将到来。雪花就形成在这样凛冽的空气中。在一股南风带来的暖流中,你几乎能闻到猛然长出的花蕾味道,因此在这个季节从相反方向吹来的风往往就预示着雪的到来。我走进糖槭林 (这片林子在卡茨基尔山之间),在古树中逗留徘徊了一个钟头。空气静止了,就像农民说的 “空洞时刻”。这就是说,空气很重, 完全静止,可以很好地传递声音。这片土地上的蓝知更鸟和旅鸫的每一声鸣叫,乌鸦的哇哇叫声,狗吠的声音,羊咩咩叫的声音,鹅咕咕的叫声,还有男孩和大人的叫喊声,都会清晰地钻到耳朵里。烟囱中冒出来的烟直直升上空中。
我走过荒芜的土地。角百灵在我面前或跑或飞,我听到他们慢吞吞的走路声,咕咕叫的声音,口齿不清的歌唱声。近年来我才注意到这个区域的角百灵。现在他们在这些山上繁育后代,度过夏天,据说他们已经逐渐成为这个州别的地区的常驻民了。他们大小与英国云雀相当,在喉咙处有显著的黑色标记。害羞的鸟儿蹲在干草丛里,可能被大多数乡下人当作麻雀了。
它们的飞行姿势和歌唱方式与云雀相似。鸟儿陶醉地成螺旋状越飞越高,直到在天空中变成一个小斑点,然后飘来飘去,不时地发出几声叫声,这不过是云雀歌唱的一小段,尖尖的,含混的,有点刺耳,好像这只鸟得了很严重的感冒,只能时不时地制造些声音出来,隔很远就能听得到,但是无关紧要,这不过是百灵鸟真正歌唱的一小部分而已,似乎是向这个方向发展天性的最初的简单尝试。经过充分的尝试和等待,他就能演唱自己的云雀歌曲了。如果进化规律适用于鸟儿歌唱如同适用于其它事物一样,角百灵该成为一位出色的歌唱家了。据我所知,没有什么鸟能像它这样尽情释放自己的歌唱,表达着自己。看起来鸟儿已经越来越可以适应长居于土地之间,放弃了北方的野外和蛮荒,让我们祝愿它的歌也能顺应这种改变吧。
乌鸦在棕色大地中,或在尚未融化完的雪坡上,或是在清净的天空中真是显眼。空气完全静止!你可以拿着一支点着的蜡烛上山。光线很是强烈,被雪覆盖的山从多变的陆地上升起,围成一座墙,支撑起天空的蓝色穹庐,很是奇异。
四月十四日。舒适的一天,温暖如五月。对我来说,这是一年中最迷人的时刻。田野里的冬麦该怎样坚持下来啊!它们让人想起英国的景象。四月的好天远远比六月的好天美妙,因为后者似乎过犹不及,而四月作为开始却能引起很多的美好出现。这样的天气具有夏天的宁静和亲和,却没有夏天的燥热。
四月十五日。今天早晨没有几朵云,但是空气中的水分很大。凉爽的南风夹杂着刺激的蔬菜味,这可能是吹过来的柳树的味道。当我停下来,密切关注时,这种味道却像消失了一样。可当我放松了鼻子,却慢慢闻到空气中的一种蓓蕾味道。啄木鸟从田地里出现并发出悠长的叫声,然后又有树丛雀或山麻雀轻柔快速的颤声,之后是草地鹨刺耳的声音,飘忽不定。
四月二十一日。持续不断的好天气。人的感官不足以吸收所有的美好。枫树刚刚吐出新芽,苹果树已经长满稚嫩的新叶。白桦和柳树真是显眼啊!地面笼罩着潮湿、温暖的薄雾。我的小山麻雀一整天都在唱歌,发出庄严的颤音。四月麻雀的歌声是所有鸟类中最为突出的了。
黄雀 (金翅雀)刚刚换上他们的黄色外套。昨天有些黄雀看起来还脏兮兮、灰乎乎的,今天新的金黄色透过褐色羽毛闪现出的效果显现出来了。许多粗心的观察者也许会认为这些鸟儿在春天会换毛,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他们不过是换掉外面那层羽毛和羽茎,就像从手上脱下手套一样。
所有的树林、森林都披上一层新绿的树叶。真像五月啊。紫罗兰和蒲公英盛开着。麻雀的巢里有两枚蛋了。枫树上挂着精致的花。可能在四月二十号以后才能看到家燕的影子。
这个阶段可称为春之平衡,与之相应的是,平静的十月,称之为印第安之夏。
一八九○年四月二日。这是四月的第二天,天空晴朗。天空终于张开了眼睛。这是麻雀歌唱的一天!还有旅鸫,早晨我起床之前就开始了。我不时便能听到它的敲鼓声。在这美丽的一天之中我数次停下手中的工作来欣赏、陶醉。
这些天我真是喜欢晚饭后到外面散散步!我漫步于草坪,伫立于山的边缘。夕阳西下,旅鸫叫着,薄暮渐上,它们成群地喧闹着,斥责声、尖叫声一片,它们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开玩笑,我就不知道了。顺着路向上去,在很远的地方出现多种多样的小声音,铸成了一道屏障。四月的黄昏不同于其它时候。
四月十二日。可爱明亮的一天。我们将山下的那块地犁了,准备用来做葡萄园。在空地上犁好沟好种葡萄,我走在前面引导大家。今天我真是充分享受了阳光啊!到晚上我全身都发热。我来了个彻底的土地浴,我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刚犁过的地的清新感觉。犁过地,阳光已经深深印到我的灵魂中了。
四月十三日。今天很暖和,甚至都有点热。空气中飘着雾气,阳光金闪闪的。下午,我和 J步行到城镇北边的一个乡村。大家都在外面,每条道路上都满是男孩和年轻人。我们在一个果园草地的墙上坐了很长时间,喝了点东西。四月,处处洋溢着春的气息。天空有些阴,空气中有些潮湿,味道刚好能透过来,一股正在发芽成长的植物的甜美芳香飘过。人们几乎要像马一样吃草皮了。到处充斥着旅鸫的声音。树上的黑羽掠鸟叽叽喳喳个不停。每半分钟会听到草地鹨清晰有力的音调与这些声音唱着反调。云雀数量庞大,正处于求偶期。啄木鸟叫着,树丛雀发着颤音。这时候杨梅长出来了,大家都想去森林中摘杨梅,这是采摘杨梅的时节。土壤也需要犁了,花园需要锹了,葡萄园需要锄头了。农场里的所有声音都在叫嚷、召唤。需要人们过来做做这个、做做那个。到了晚上,这些声音都聚集在一起了!
看到这样的早晨有人犁地,我是如此的高兴!土地需要这样的准备,也会因此肥沃,那清新的味道使得土地似乎都能吃了。早晨,我第一次拔掉罂粟,旁边有朵小花,蜷缩在下面的叶子里,只露出花蕾,就像刚从妈妈的毛毯中露出小脑袋的小婴儿一样,多美的景象。罂粟的花蕾长出来时,总有花叶来庇护着,好似在户外的人们将手半围拢起来防护着蜡烛的火焰一样。
这几天总能听到地里癞蛤蟆呱呱的叫声,几乎每个小时都能听到,对我来说它的叫声和任何一种鸟儿的歌唱一样受到欢迎。这是种飘浮在空中的声音。母蛤蟆在池塘里或水坑里,体型小的配偶趴在她背上,使卵受精,母蛤蟆便产下一连串或是散开的受精卵。我往田里看的时候,田里出现第一只唱歌的棕色长尾鲛,我看到成片的翡翠色的黑麦。鸟儿使得田地渐渐变绿。
五月四日。五月初完美的天气。草是如此的绿,鸟儿是如此的欢快,河流是如此的平静,蜜蜂是如此的忙碌,空气是如此温柔!这样的天气似乎空气中成天都有露水,这天的早晨似乎被延长了,这么清新,这么亲切!苹果树的新叶比昨晚上多出一倍。
一八九一年三月十二日。今天早上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至少一只歌雀回到了它一年前住的地方了。一年前的今天,我途经邮局时,被一种不熟悉的鸟鸣声所吸引。我离得很远就听到这种声音了。我追寻过去,发现那是一只歌雀。它的叫声的特点是长长的,清亮的高音,很有力,甜美,悲哀。在鸟儿歌唱的头一部分便会冒出颤音来,就像声音的一条长弧或抛物线一样。我想象,它的声音直上到蓝天上,然后迅速下落,最后以更多的颤音结尾。我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在麻雀的叫声中这是种普通的长调。确实,这音调中用尽了鸟儿的全部呼吸和力量,所以你只能感受到这银色的音调。鸟儿整个季节都待在田地角落的一处灌木丛中。它沉浸于麻雀日常的歌声之中。在它不断变换位置时我盯着它观察。
一年以后的现在它又回来了,在同样的地点,唱着同样引人注意的歌曲,用同样优美的旋律捕获了我的耳朵。我却不知道它在哪里过的冬,什么样的洪水或旷野冒险在它身上降临过。
(我补充一下,整个季节这只鸟都在歌唱,很明显它把自己的行踪局限在数英亩的范围之内了。但是第二年的春天它没回来,我也再没听过它的歌声,也未听到它的哪个后裔继承它这样独特的嗓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