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过天靖的教导,黄蓉蓉拒绝了天浩要送她的好意,也没有透露自己将在哪里投宿。她离开天浩的“红酥手庄园”后,在大街上东逛西转,状似悠闲,其实是在注意身后是否有盯梢,过了没多久,果然被她看出端倪来,一名中等身材的瘦子总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黄蓉蓉冷笑一声,开始她的反追踪演习。
黄蓉蓉先跑进一家服装店,换了件颜色中庸的灰色衣衫,然后开始时快时慢地穿街走巷,时不时还反身走回头路,过了没多久,那条尾巴就被她给甩开了。
黄蓉蓉拦上一部三轮车赶到了皇后大街的“国王大酒店”,这个酒店果然是叹息城数一数二的豪华大酒店,装潢、服务全部是第一流的。依照过天靖的指示,黄蓉蓉单独开了一间房间。是四楼的一间套间,每日住宿费高达八百多元,若换作以前她要住这样的房间底气还有点不足,现在却不同,自从到出云舫上以后她已有不小的一笔积蓄,半年前尚要靠吃爹娘的黄家大小姐如今也是身价不菲的小富婆了,这一点恐怕是五松公馆黄楚士夫妇做梦都没想到的,他们现在还以为自家的姑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当乞丐婆了呢!
黄蓉蓉走进套间,遣退侍者,“唉”地尖叫一声扑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抱紧枕头,使劲感受着这种富贵享受,嗯,如果将来自己找个富豪嫁了,岂不是天天可以过上这种锦衣华食的生活。
她心里憧憬着有朝一日住巨厦、有自己豪华车、身后奴仆成群,身上缀满钻石宝玉,天天吃大餐,周游列国的生活,如果真有这种生活的话,自己是否会真的感觉满足吗?那时候不用再修行魔法,更不会去动脑筋偷盗,没有了刺激的冒险……
“嗯,我看我兴许过不了那种生活,太乏味了。”黄蓉蓉自语道。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黄蓉蓉习惯性地悄掩到门前,压低声音问:“谁?”
“是我,八宝。”
“八宝?”黄蓉蓉拉开房门,诧异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刚才一直守在大堂里等你。”八宝没进门,“说来话长,快走,到我们房间去,千鹤受伤了。”八宝示意黄蓉蓉跟他走。
黄蓉蓉反手带上门跟在他身后,十分不解道:“怎么会受伤的?你们碰上谁了?”
“进了屋再说。”
两人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八宝在门口有节奏地叩了三下,过天靖拉开门让他们走了进去。
“你昨晚死到哪里去了。”过天靖一看见黄蓉蓉就发火道。
“我吗?当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黄蓉蓉毫不为意道,“听八宝说千鹤受伤了,要不要紧?”
“暂时无大碍,不过这两天她没法动弹了。”过天靖道。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黄蓉蓉见里间的房门紧闭着,知道千鹤肯定睡在里面。此时里间的房门打了开来,走出一名身材瘦长,花白长发的男子,他轻声对过天靖等说道:“没关系了,这位姑娘体内的蝎毒已经完全清除,我已经给她的伤口抹上了草药,只要安躺两天,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这位是……”黄蓉蓉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满腹疑问。
“你就是他们的朋友黄蓉蓉吧,”那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尤胜钢。”
“千鹤身上中的毒就是这位尤先生给解除的。”八宝在一旁说道。
“我现在能进去看她吗?”黄蓉蓉问道。
“她已经睡着了,你轻声点。”黄蓉蓉点点头,静悄悄地走进屋里。
千鹤十分安详地躺在床上,此时已近初夏,身上仅盖条薄衾,原本就已经雪白的面容上愈发显得苍白,房间里满是刺鼻的草药味儿,想必就是刚才那位出去之人所用。黄蓉蓉轻轻拉开被衾,见千鹤手臂等处包扎得很好,看上去身上到处都有伤似的,不禁柳眉微蹙,暗忖以千鹤的能耐,即使在青竹联碰到那位千亩田的黑暗大师那等厉害的角色,也能全身而退,如今一晚没见,怎会伤得这样厉害,难道昨晚他们遇到什么变故了?
黄蓉蓉带着疑问退出千鹤的房间,过天靖阴沉着脸坐在外间沙发,粗壮的大腿翘在茶几上,向黄蓉蓉看了一眼,大手指指对面的那张凳子,示意她坐下。
黄蓉蓉见一贯油腔滑调的过天靖形容如此严肃,知道要挨尅了,先强自镇定情绪,在酒橱里取出一瓶红酒和三只酒杯来到茶几前,一手推开过天靖的大腿,把酒杯斟满酒,递一杯给八宝,自己呷了一口,方才开口道:“说吧,这次是怎么回事儿,千鹤怎么会弄得这么惨?”
“这话该我先问你,昨晚你贼到哪里去了?”过天靖俊眉紧蹙,俯身过来,那双不知迷死多少女人的俊眼寒光灼灼地盯着黄蓉蓉。
“给你说对了,昨晚我是去做贼了。”黄蓉蓉亮起自己的左手,伸到过天靖眼前,在她中指上赫然就是昨夜她花费无数心思盗到的那枚金戒指。
“嗤,不过是枚金戒指,用得着化一晚上盗吗?”过天靖嗤道:“依你现在的盗技,还会贪这种不值几文的破戒指?”
“错,这枚戒指最低值一百多万。”黄蓉蓉道,她见过天靖和八宝都露出不信神情,便把自己救过那对金丝雀后,被金丝雀带到“听松坊拍卖会”上观看拍卖,对这枚附有魔法的戒指产生了兴趣,跟踪拍卖者到他们下榻的酒店,夜里出手偷盗,碰到杀手以及得手后在奔逃过程中碰到采花贼这些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两位伙伴听,其中却隐瞒了嫁祸金丝雀和被不明人物送入旅馆这两个细节。
过天靖听完后,背靠沙发上,揶揄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能自己单飞了,不错嘛!”
黄蓉蓉涎笑道:“这还不是托师父你的福,拜你所赐。”
过天靖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那黄蓉蓉如今的眼神如何了得,知过天靖心中的气已经消了,便举起酒杯道:“我昨晚擅自行动,没有事先告知同伴们,让大家替我着急了,在此我自罚三杯,以表歉意。”语声刚落,举杯便饮。
过天靖瘪了瘪嘴角道:“你就别臭美了,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八宝闻言扑地把嘴里之酒洒了出来,心里暗暗好笑,昨晚过天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不是假装得出来的。
“千鹤身上的伤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千鹤问道。
八宝把他们昨天捣毁棠山废铁矿中的曼陀罗提炼厂,救出被绑架的科学家这个壮举简略地讲述了一遍,讲到最后那名鹫山派魔法师引爆自身,殃及千鹤,黄蓉蓉听得瞋目结舌,“偶的神哪,还有这么暴戾的法师。他是哪个魔法门派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这个也许只有千鹤清楚,当时她用结界把自己与那法师封闭起来了,他们的谈话我们一无所知。”八宝道。
“好哇,你们不也背着我捞外快嘛,刚才还怨我来着。”黄蓉蓉对过天靖嗤道。突然,她想起了一个问题,赶紧问八宝道:“你们刚才说那名与你们合作的德鲁伊干涉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尤胜钢。”八宝道。
“不是他的名字,”黄蓉蓉道,“我是问你刚才提到他好像还有一个绰号。”
“好像是什么……”八宝拍着自己脑筋,记不起来了。
“叫‘暗夜行者’。”过天靖说道。
黄蓉蓉秀容乍沉,又问道:“你们确定那个曼陀罗提炼工场的背后主谋是天浩吗?”
“这可以肯定。”八宝道:“有兽人萨满鹰山可以作证,而且千鹤说那种蛇蛊也是天龙八部中的一种术法。”
“没错,你们称其为蛇蛊,在天龙八部称其为小青蛇,”黄蓉蓉点点臻首道:“这是‘天神’一系的禁术,真没有想到天浩竟敢用这种禁术来制人,我还一直把他当正人君子来看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接下来她把早上被请到“红酥手庄园”与天浩订下赌约一事讲给二位同伴听,然后下结论道:“现在我明白了,天浩是想假我的力量帮他消除‘暗夜行者’这个心头之患。哼,狼子野心,这件事我不知道倒还罢了,知道了,好歹我得伸手管上一管。”
“你想怎么管?难道他手里那幅图你不想要了吗?”过天靖笑问道。
“图我想要,此事我也得管。”黄蓉蓉坏笑道:“你别忘了他和我有十天之约,这十天里他若是杀不了‘暗夜行者’,这副画就算我的了。”
“你以为他到时真的会给你?”过天靖笑道:“你别忘了,鹰山可是前车之鉴哪!”
“嗯,这倒是个大问题!我以前对他是十分相信的,经此一事后,我得对他重新评价一番了。”黄蓉蓉低下头,秀眉微蹙,想起心思来。
过天靖情不自禁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拥紧,笑道:“你可别把你那小脑筋想坏了,咱们还是按原定计划,你来吸引天浩的注意,我想法盗图。”
“可是千鹤现在的状况恐怕……”黄蓉蓉轻声道。
“千鹤让她休息,这次靠咱们俩和波波。”过天靖温语道,鼻端使劲嗅着黄蓉蓉发际传出的那诱人的发香,心旌神摇,感觉很陶醉。
“嗯哼!”八宝咳了一声,黄蓉蓉心中一跳,发觉自己的姿势有点不妥,赶紧坐直身体,尴尬地向八宝看了一眼,面色通红。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八宝问道,他知道自己在偷盗这一方面帮不上太大的忙,所以想回去替换回波波。
“咱们待会儿得想法把千鹤送上出云舫去。”过天靖说道,“你在出云舫照顾好千鹤,另外,把出云舫驶离港口,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藏好。”
“为什么要这样呢?”黄蓉蓉不解道。
“不知道,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已。”过天靖道。
傍晚时分,千鹤醒了过来,黄蓉蓉用魔法传送门把诸人传送回出云舫上,千鹤之伤并无大碍,晚上诸人便坐在客舱里谈论着黄蓉蓉盗得的那只金戒指。
“你们说此事怎么那么巧,金戒指刚拍卖出手,就有杀手追上门来。”波波奇怪道。
“我也觉着奇怪。”黄蓉蓉道:“听口气,那个光头并不认识两杀手。”
“这枚戒指肯定非同寻常,一出现便被几路人马给盯上了。”过天靖笑着指着黄蓉蓉,“其中还有咱们这位蓉儿小姐。”
“蓉儿,”千鹤低声道:“把戒指给我看看,此事大有蹊跷,说不定这个戒指有很大来头。”
“咦,奇怪了。”黄蓉蓉使劲扯着手指上的金戒指,却无法将它从手指头上取下来,“我记得刚戴上去还挺松的,怎么现在就象长在肉里一般,怎么弄也弄不下来。”
“你擦点肥皂试试。”过天靖提议道。黄蓉蓉擦了肥皂,丝毫没用,众人又帮她想了好几个主意,都无法奏效,反而把那只洁白的纤指给磨出血来。
“我看你就戴在手上得了。”过天靖道,“反正是中指,没关系,说明还没婚嫁。”
“这种戒指这么老土,太难看了。”黄蓉蓉叫道:“我的手指可都是留着戴钻戒的。”
“你把手伸过来我看看?”千鹤道。黄蓉蓉知道千鹤在鉴赏方面是极为高明的,赶紧把自己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伸到千鹤眼前。千鹤仔细打量了一番,口中喃喃念咒,那枚戒指果然开始有反应了,只见戒指上出现一圈斜体古精灵文,一闪而逝。
“附有魔法!”千鹤道:“已经附在你手指头上,说明它已认你为主人了。”
“刚才那串精灵文写得是什么?”黄蓉蓉急道,长在手指头上,老天,这东西要是个邪物,那她岂不是惨了。
“闪得太快,我没有读清楚。”千鹤道:“你戴上它后有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黄蓉蓉想了想道:“昨晚我盗了这戒指后就戴在手指头上了,后来在逃跑过程中这个手指好像刺痛了一下,我的感觉在那一刻突然比平时灵敏了许多,马上就发觉有名采花盗在跟踪我。”
“这就没错了。”千鹤道:“这是枚魔戒,它的属性是什么我还无法摸清。”
“你说这不会是个诅咒吧。”黄蓉蓉道。
“不太象,我再试试,如果能把那段精灵文读出来,也许就能查出它的来历。”千鹤对黄蓉蓉手指上那枚金戒指再次用了道探测魔法,同样的清形再次出现。
“死的仁慈潜伏在生命的核心,给生命带来安息,使它不再愚蠢地坚持生存!”千鹤以极快的语速读了一遍,围在周围之人,除了波波外,皆倒吸一口冷气,这段文字明显透着邪恶与不详。
“有没有办法把它弄下来?”黄蓉蓉急道,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明明知道这枚戒指附有魔法,在没有清楚它的属性前就贸然戴上,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的行为。
“它现在已经认你做它的主人,即使把手指头剁下来也未必有用。”千鹤道:“这段咒文我得化上一点时间研究研究,这种斜体文已经十分古老了。对于年代久远的事物我也不能妄下结论,不过你不要慌,这枚戒指现在暂时对你还是无害的,相反,它的魔法力量还能帮你的忙,警示你周围的危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不定这枚魔戒还是一件不错的魔法宝物。我会尽量想法摸清这枚戒指来龙去脉的。”
黄蓉蓉对千鹤是十分信赖的,听她如此一说,方才定下心来。当晚,众人就在出云舫上住了下来。
夜已深,矮人八宝籍着夜色把出云舫驶离叹息城“归舟区”的码头,沿着伏宁河溯流而上,按照过天靖的方案,出云舫将在竹马区外的一片芦荡群周围泊船,至于过天靖是出于哪一方面考虑,千鹤多半有点数,她静静地坐在卧室床头,身上被那名鹫山派魔法师的自爆术射的豪猪刺伤口隐隐做痛,船身随浪轻轻摇晃,伏宁河入海口水流平缓,此时她毫无睡意,心中一直在想着黄蓉蓉戒指上的那段精灵文:死的仁慈潜伏在生命的核心,给生命带来安息,使它不再愚蠢地坚持生存!
这段文字很怪异,以牧师的立场来看,这该属于黑暗祷词。
千鹤虽然有伤在身,仍是耳目灵聪,她向着门口轻声喊道:“进来吧,门没关。”
过天靖推门而入,他上身穿件短衫,露出厚实的肩臂,这位英俊汉子微笑道:“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一直等着。”
过天靖尴尬地笑了笑,在千鹤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是在为蓉儿担心吧?”千鹤低声问道,其实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嗯,我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过天靖俊脸微黯,显然心事重重。
“你也感觉到了?”千鹤深邃的眼中露出凝重的神情。
“嗯,”过天靖迟疑道,“在她周围好像有一股不明的气息包围着。”
“是邪恶气息。”千鹤肯定道,“我刚才没说,怕蓉儿害怕,这枚戒指确实是枚魔戒。”
“会是哪一类的魔戒呢?”过天靖疑惑道。
“我最担心这是枚契约之戒。”千鹤沉声道:“现在我还不敢肯定,但魔戒周围有不死生物的气息。”
“如果是契约之戒一般会造成什么后果呢?”过天靖问道。
“这要看是哪一方面的契约之戒,如果是魔鬼的契约之戒,这枚戒指的主人就能得到魔鬼的帮助,对于某些人来说这该是好事,毕竟魔鬼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但魔鬼也不会白为你服务,你也必须相应地付出那些魔鬼想要的东西,比如灵魂、或者为魔鬼做事等等。如果是不死生物,它们所要的就是你死后成为他们的伙伴,也成为一名不死生物附属在魔戒上,继续为下一个主人服务,如此周而复始,所以契约魔戒对于某些人来讲未必是坏事,特别是那些心术邪恶之人来说,魔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千鹤说了这么一大串,微微感到有些吃力。
“怪不得这枚戒指一出世就死了好几个人。”过天靖浓眉紧蹙道:“蓉儿怎么那么不巧,碰上这件倒霉事儿。”
“这就是冥冥中注定她要遭此一劫,”千鹤秀容微涩,“如果没有碰上金丝雀这对姐妹也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一般魔戒会自己寻找主人,它不想认的主人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也不可能激起它的魔力,而它一旦认准一个自己中意的主人,便会用魔法引诱此人,我想蓉儿便是被此魔戒看中了,在拍卖会上引诱了她。”
“那我们该怎么才能帮她去除这个魔戒呢?”过天靖眼中露出一丝痛苦,让千鹤心里微微泛酸,看来他此刻已经深陷恋爱的泥淖无力自拔了。
“首先咱们必须得弄清这枚魔戒的属性和来历,你现在急也没有用,对于这些附有诅咒的魔物
绝对不能用强,只能对症下药。依我看这枚魔戒暂时还不会对蓉儿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千鹤安慰道。
“那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感觉到蓉儿身边的那股邪气,但愿这不是那种该死的诅咒之戒,这次叹息城事了,我一定要想法去摸清这枚魔戒的来龙去脉。”过天靖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魔戒原来的主人,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关魔戒的信息。
“你现在多想也无益,先回去休息吧。”千鹤温声说道。
过天靖站起身来,向千鹤露出一丝苦笑,道声晚安,走了出去。
千鹤直待过天靖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消失后,方才长叹一口气,她心中的苦,难道过天靖一丝都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