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瑜最明白,微生此刻对他们的礼貌有加是经不起考验的。甚至经不起三句话的考验。如果他怒了,那么掉在窗外的人可能会变成任何一个人。
包括她,陆桐雅。
陆桐瑜最后的那句话点醒了陆成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微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要拿三儿来挑战我……我,可是会疯的。
昨天晚上陆桐雅一晚都没睡好。脑里时不时想起微生替她挨的那巴掌,清脆的响声仿佛打在她的心上。红肿的脸那么骇人,她的心,疼了一整晚。
第二天,天未亮。她已经迫不及待偷偷跑了出去。一路赶到齐爵,凭着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找微生的住所。
可是,她还是迷路了。
但她不敢打扰微生,现在时间不到七点,雾蒙蒙的树林里漆黑一片。不过,她不怕了。在林中转悠了很久,她居然又到了那个教堂。
斑驳墙面的外漆还在慢慢剥落。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人,身上的皮肤正在一块块掉落。疯长的爬山虎将教堂围了一圈又一圈。
推开沉重的铁门,她一步步往教堂靠近。这一次她特别仔细地观察了这里的每一个设施。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
白色的光线穿透薄薄的雾霭,她看见花园内有一个小小的喷泉,而脚下……居然是一大片枯萎的玫瑰。
惨黄的颜色,干瘪的花瓣。就像一具具萎缩的尸体。她打了一个冷战,快步往教堂的大门走去。
她心里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再继续拖下去,自己还是进不去。隐约觉得一定会有人出来制止。所以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用力将门推开。
“吱——”随着沉重古老的声音,门开了。
她站在宽大的门口,渺小的身影仿佛一颗黑点。手中的电筒慢慢扫过殿堂,可里面实在太黑,能看见的都是近处的椅子。刚踏进去的第一步,她就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呋……”那就像是一个喉咙间卡了一口浓痰说不出话的支吾声。让人浑身不适。
陆桐雅手中一颤,手机险些掉落。她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教堂内有一股奇怪的腐蚀味。她皱了皱眉,捏紧鼻子。随后又放开,用力一吸。
不会有错。腐蚀味之后……还有一股血腥味。
身上冷汗直起,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但她退着退着,突然觉得不妙。身后有动静!
埋头看向地面,她隐约能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与此同时,一只手迅速袭来,连忙捂住她的嘴,下一秒她便感受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瞪大的眼眸中,全是惊恐。
“嘘……”后面的人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别说话。”
这个声音……
陆桐雅渐渐平息下来。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平静。后面的人见她冷静了,慢慢松开手。
“呼……”她大大松口气。刚才险些把她吓死!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出,都是压低的浅问声。
陆桐雅刚要回答,那人又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迅速将她拉到门后的一个座椅后,他隐身其中,探过身,透过门缝望向外面。
外面掠过寒风。枯萎的花瓣上踏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嚓嚓……”
脚步声。有人正在靠近。
陆桐雅紧张得心脏都快停跳。她拉着高子龙的手,手心的汗越渗越多。感觉到她的紧张害怕,高子龙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在这。你别怕。”
陆桐雅伸手捂住嘴,将自己的呼吸声隐匿在手中。
此时的情况,她能猜到一二。
高子龙是刑警,他不会在大清早跑到齐爵来晨练。再加上高子龙刚刚的行为举止,和这间教堂里透出的腐烂血腥味。她只能脑补出,这里发生了血案。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显然发现门开了。然后一个打火机声响起,一盏油灯点亮。
陆桐雅顿时就看到地上拉扯出一个高高的身影。
那人不慌不忙地走进来,伸手推了推木门,脸微微一侧。也是这时,陆桐雅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井上景!
随后他把油灯轻轻放在桌上,拉开一根凳子,点燃一根儿烟。慢慢地抽,片刻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二位……既然来了,不打算打声招呼吗?”
一个烟圈在空中飘散。
陆桐雅一个激灵。不觉疑惑,奇怪了……他怎么知道的?
“这个地方许久未打扫了,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呢。”说罢,井上景弹了弹身上沾染到的灰尘。
说到此,陆桐雅恍然大悟!
埋头看向地面,透过昏暗的光芒,两个一大一小的脚印从门口直接通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井少,别来无恙啊。”高子龙见瞒不住了,也不慌乱,从门后侧身出来,手一直紧紧拉着陆桐雅,将她护在身后。
“高警官。怎么着?”说着井上景的视线瞟到了陆桐雅,他眉宇间微微一松,“小妹。”不觉疑惑,起身灭掉香烟,话语也柔软了些,“你怎么在这?”
“我陪着高警官玩儿捉贼游戏呢。”她撇了井上景一眼,没法,她就是不喜欢他。
“你认识他?”高子龙皱眉,回头看着陆桐雅。
“没听我爸说起过吗,这位就是害得我大姐离家出走的人。”
高子龙没听说过,他的生活一直挺封闭,曾经和陆成华没有什么的接触。这一下他也了然了,突然觉得陆成华咬死井上景的原因和自己咬死微生的原因差不多。
“哼……”高子龙冷笑,拉着陆桐雅就往外走,“帮我转告微生均,就说……让他有本事来找我。我……和他玩玩儿。”
这话说完,两人骇然。
陆桐雅满心疑惑。跟着高子龙走出了齐爵,一路上她都在揣摩着那句话的意思。高子龙?微生?她是怎么也无法将此二人联系到一块儿。
“高叔叔。我能问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