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雅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微生闹别扭,只得顺着他说,“好啦,我错了错了。别生气啊。”她就像在逗小孩。拍拍他的脸,摸摸他的头。
可微生还是板脸。不理她。
“这新郎怎么了?道歉也不行,那你要怎么办?”这话刚刚说完,就见微生抬起头,爽朗一笑,配着身后的夕阳,他就像发着金光,刺瞎了陆桐雅的眼。
“我要接吻。”
“……”被整得无语的人不仅是陆桐雅。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后传出几声忍俊不禁的笑。
“好、好、好……我们回避,但时间不能太久,还有几组照片要趁着夕阳没落下的时候照呢。”
“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好。哎呀……”
可后来,他们还是错过了那日的夕阳。也可以说,他们在夕阳之下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记得了彼此。
从回忆里挣脱而出,嘴角居然挂上了浅笑。屋内很静,她并没有看到微生的身影。手上骨折处已经做了处理,恢复起来会要段时间。
起身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垂眸一看,便见到沈佩正在往外走。
“妈!妈!咳咳……”由于喉咙还很疼,说出的话很低沉,声音不大,她伸手推开窗,探出身子继续喊,“妈!”
这一声,沈佩听见了。可她只是停了停,身体微微一颤。片刻后反而加快了脚步,一溜烟窜入了幽深的树林。
陆桐雅正疑惑,身后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将窗户关上。
“三儿,这么冷,站在这干嘛。”微生替她披上了一件外套,“过来吃饭。”拉着陆桐雅坐到床边,端起刚刚放在床头的小米粥。他拉了一根凳子,坐到她的对面。
小米粥正往外冒着白色的热气,米香味扑鼻而来。可她没有一点胃口。
由于左手不便,她只能乖乖地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的微生,他慢慢乘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将勺子放到她的唇边,但她没有张口。
“恩?”他浅浅地恩了一声。看着她。
“我没刷牙。”陆桐雅别过头,起身往浴室走。里面放着挤好的牙膏,放好的洗脸水。和曾经一模一样。
牙膏还是草莓味的。刷得她心酸。想起曾经他们一起“吃”牙膏的日子。刷着刷着眼睛就红了。刚刚进来的微生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拧毛巾。
陆桐雅左手不便,一只手也没法使劲。刷完牙,自觉地伸手,正准备接过毛巾的时候,微生手一侧躲开了,然后……他一把将陆桐雅拉到身前,摊开湿毛巾,慢慢地,轻轻地替她擦脸。
“我自己来!”说着就想躲开,微生还是不说话,一手钳住她的肩,固定住她,继续默默为她擦脸。
他温柔如水的视线,随着毛巾的移动遍布她脸部的每一寸。看得那么仔细认真。陆桐雅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的视线融化了,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拒绝。默默承受着他浓浓的关心,要命的温柔。
洗完脸,又悉心地替她擦了宝宝霜。还埋头将鼻子贴到她的脸边闻了闻,说了一句话,“果然,什么味道一用到你身上就变成陆桐雅的香味了。”他狠狠吸了一口,忍不住在她脸颊上浅吻。
这次她被“安置”到了沙发上,微生坐在茶几边,继续喂她吃饭。但看样子米粥有点凉了,他吩咐仆人又重新乘了一碗热的。
这时陆桐雅才觉得奇怪,齐爵内好似多了几个仆人。以前微生从来不会请的,她疑惑地盯着门外,刚想问,就听见微生说,“请来照顾你。”顿了顿,抬眼看她,补充,“我不在的时候。”
听他说完,陆桐雅不自觉扯嘴笑。她明白了。
“张嘴啊。”又一勺米粥乘到了她的嘴边,陆桐雅往后一坐,别过头,“你放下,我自己来。”
微生非但没有放下,还往前靠近了一寸,把勺子贴在她唇边。
陆桐雅继续往后退,又把脸别到另一边。
微生浅浅一笑,收回手,将勺中的米粥放回了碗里,然后慢悠悠地搅动着,视线看着碗里,淡淡说,“沐武能喂,我不可以喂吗。”
陆桐雅一惊。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没想到微生还记得那天的事,“人都死了,你和他较劲干嘛?”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她更痛,“你不该杀他的。”
微生不再说话,搅动了半天,又乘了一勺,再放到她嘴边,这一下,两人开始僵持了。又是同样的情景,谁也不愿退步。
陆桐雅咬紧牙关,微生的手已经开始用力,他想撬开她的嘴,两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冷,越来越狰狞。
突然,陆桐雅手一扬,将碗打开。碗中滚烫的米粥全部洒了出来,一半洒到了微生手上,一半洒到了她的手背。
“啊!”随着陆桐雅的惊叫,碗飞到地上,砰地一声碎裂了。
微生猛然从茶几上起来,手一扬,陆桐雅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往后退,缩了缩脖子。
“你没事吧?”可谁知微生只是慌了,一把抓住她被烫得红彤彤的手背,话刚问出他就觉得自己失态了。还想继续问的话生硬地卡在喉咙,他显得很尴尬。
屋外的仆人见状连忙跑进屋,悄悄收拾地上的残局。
陆桐雅的手还握在微生手里。她抬头看着微生,他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
“再去乘一碗来。”他默默吩咐。松开陆桐雅的手,退到茶几边,“先去拿医药箱。”
“是。微生大人。”仆人恭敬地垂头,收拾完了残局默默离开。这时陆桐雅才注意到,微生的手背也被烫红了。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没一会儿医药箱拿到,陆桐雅的右手又被烫伤,涂了烫伤药后,她是两只手都没有用了。微生端着新乘来的粥,看了看她,问,“这一下,没办法自己吃了吧?”
陆桐雅垂着头,像做了错事的小孩。
“别任性。就是生气也要吃饱了再来生气。”吹了吹滚烫的粥,又一次放到她嘴边,“恩?”问话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陆桐雅要是再拒绝就没天理,丧尽天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