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雅乖乖地,不再说话,垂着头,双手揪在微生胸前,紧紧捏着他的衣襟。
微生步伐轻盈,越走越快,离这片墓地也越来越远,在最后那一刻,陆桐雅抬头,透过微生的肩,看着小女孩的坟墓。
那抹娇小的身影似乎仍然回荡在周围,游离在雨夜之中。随着陆桐雅越来越坚定的眼神,然后终于逐渐消散,如雾般飘至天际。
回到家后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微生贴心地替她换衣服擦水,吹头。陆桐雅乖乖地坐在床边。
“微生,沐武死了吗?”突然,她问了一句。
正在替她吹头发的微生愣了愣,回,“他很早以前便死了。”
“哦。”她垂头,呆呆地哦。
“沐武启动了恶魔的禁忌契约。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该让他留到现在。”他的意思是,他只是执行公务,没有错的。
“可是,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她双手不安地交织在一起,“你这样做,感觉是我害死了他。”
微生手一顿,牵扯住陆桐雅头发的手微微用力,“你要这样想也可以。毕竟,是事实。”发现把陆桐雅扯痛了,他低声道了歉,又说,“我是因为你留下了他,今天……也是因为你杀了他。”
在这种事上,微生从来不做掩饰,直接的让人尴尬。
“我和他没什么的。”
“我知道。”收起吹风,“但,你不该让我看到什么。”他的意思是,她不该被他引诱出走,和他单独呆在一起。
“可是,那个旋律我觉得特别熟,那种感觉很奇怪。微生。”陆桐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听过吗?”
微生身体一僵,并未回头,肯定地应了一声,“没有。”
他并未看到,陆桐雅洁白的脸上迅速划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陆桐雅说,她要在结婚前回一趟冲南岛,去见姥姥。微生陪伴同行,曾经走过的路线,这一次却只有了两人。
看着蔚蓝的大海,看着如洗似镜的天空,左手在不停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她其实很焦急,可面色却如同此时的大海一般宁静。
就在两小时前,她背着微生给陆成华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爸,我不想和微生结婚,救我。
这个决定疯狂又可笑。不过,并不是冲动。
事实上,就算没有陆桐雅这条短信,陆家和沈家已经在策划破坏这场婚礼了。但如今有了陆桐雅的配合将会好办许多。
陆桐瑜和沈佩对坐在沙发上,两人相视无言。刚刚陆成华把陆桐雅发的信息转到了沈佩的手机里,陆成华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正准备和她们一起商量对策。
“小瑜。你决定好了吗?”
陆桐瑜勾唇浅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她不愿与沈佩多言,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想杀了她,完成陆桐雅的成人祭祀,被合二为一,而此时又因为她有了利用价值,对她流露出了爱怜关怀的眼神。
太可笑了。
沈佩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放入茶杯中,沾了沾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陆桐瑜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沈佩继续写第二个,一边说,“从你出生开始便注定是牺牲品。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那时我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怪我无情也好,沈家一直是这样过来的。”第一个字是沈,第二个字……是陆。
“还有一件事。沈家的女人必须嫁给陆家的男人。这是从出生的时候就定好的。按照生辰八字,和家族的规矩匹配一个陆家的男人。”沈佩抬眸,凝望着她,“陆桐雅并不是小三儿的真名。她出生的时候已经定好了一个,会在她二十岁的时候接替,而你……不需要。”毕竟她是牺牲品,“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连为你取名排辈都是浪费。”
陆桐瑜一愣。所以,她是陆桐瑜,而小三儿并不是陆桐雅,这个举动……
“因为,沈家的接班人世代与死神为敌。对于死神契约,我们必须防备。”沈佩又低下头,将陆这个字圈了起来,“而陆家,他们很神秘。就同我们沈家对他们来说一样。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使命,我们也不了解他们究竟想干嘛。总之,这个家族很庞大,如果沈家的女人没有嫁给陆家的男人,将会遭到陆家的追杀。”
沈陆两家是个奇怪的结合。因为有组训,必须联姻结婚。却不能过问对方家族任何事务。
这样的夫妻能幸福吗。
“所以,如果我替代了小三儿,还会遭到陆家人的追杀,是吗?”
沈佩轻轻点头。
“呵呵……”陆桐瑜失声而笑,这是什么事,生下来就注定是牺牲品的她?连名分也不愿意给一个,而陆家和沈家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规定。听起来就像是神秘两大家族中了一个狠毒的巫蛊。
“但,如果真是这样,我更要替代小三儿了。”毕竟,她不要陆桐雅陷入危机。
沈佩继续沾水,继续在桌上写字,字写了一行,轻启红唇,悠悠念叨,“沈家的势力大不如前,我看这形势是要被陆家吞并的意思,而陆家的男人向来薄情,沈家女人的悲剧,不仅仅是因为要与死神为敌破坏契约,最大的悲剧反而是……”她哽咽,将泪水隐忍而回,“要嫁给陆家的男人。小瑜,你不会明白,今后的路,小三儿比你更加难走。”
陆桐瑜惊,不由得问,“与小三儿匹配要结婚的陆家男人是谁?”
沈佩看她一眼,旋即又垂下,并未回答,只是说,“没被选中,是你的幸运。”
“阿嚏!”或许是在甲板站了太久,陆桐雅一连打了好多喷嚏。将紧紧握住的手机放回衣兜,刚刚陆成华回了她三个字,“交给我。”
微生从船舱里走出,脱下衣服披在陆桐雅的身上,顺手将她拥入怀中,埋头吻上她的发顶。
“进去吧。外面风大。”
陆桐雅摇了摇头,“我想起了陈悦。那年他就坐在那……”她伸手指着船头,“看着远方的夕阳。”现在她才觉得陈悦的眼中全是孤独。哪怕身后站了一个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