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走了,就再也别想回家!我没你这个女儿!”
曾经陆成华对陆桐心说过同样的话,可那时是演戏,而今日却是真实的。看着陆桐雅愤然离去的背影,他无力瘫倒在沙发上。
他终于意识到,家,是彻底的崩溃了。在他用尽心机,费尽心神捍卫本州市治安和谐的同时,家却被他“保护”到彻底破碎。
陆桐心、桐陆瑜、陆桐雅……一个一个离他远去。
陆家仿佛遭受到一个古老的诅咒,祖孙三代至今日,一寸一寸分崩离析。
当陆桐雅跑到事发地点时又是凌晨,微生已不见踪迹,可地上还尚存着新鲜的鲜血,看样子他刚刚离开不久。一旁粗糙的树干上沾有明显的血迹,树干被狠狠砸过,看着上面留下的残破痕迹,引得她心脏一阵抽痛。
是微生。或许因为悲伤、愤怒。
陆桐雅能够想象他攥紧了拳头对着这颗无辜大树撒气的情景。
脚步再也停不下,她疯狂地奔跑,冲入漆黑幽暗的齐爵。没想到她对这里的路已经如此熟悉,不需要路灯,她闭着眼就能找到微生的家。
门,是虚掩的。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今夜没有月亮,屋内一片漆黑。陆桐雅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下一秒亮光就扫到一张苍白的脸。陆桐雅吓得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光线照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反射而下。借着这个亮光,她看见微生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眸微红,他一动不动,那双散发着诡异颜色的眸正看着她。
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他的右手下垂着,鲜血还沿着白皙的手背,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滴落。在雪白色的绒毯上晕染出一朵朵娇艳的红花。
看着这样的微生,陆桐雅心疼到想哭。迈动脚步,她却走得缓慢。脚下的触感很柔软,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走到微生的面前,她慢慢蹲下。伸手握住他还在轻微颤动的右手,鲜血过度到她的手心。温热的液体,流入她的全身。
他肯定很疼吧。
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腿。
“你是傻瓜吗,干嘛和树过不去。”想起那颗树上所留下的伤痕她就心疼,他该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是在自虐吗。
“……”微生不说话。静静地,呼吸着。
“怎么不处理伤口?”抬起头,她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心疼,“我去找医药箱。”说罢,站起身,刚转身准备走开时,微生伸出那只受伤的手一把抓住了她。
“恩?”顿步,回头。
只见微生慢慢把头低下,愣了片刻,他才说,“怎么现在才来?”他在那等了她两个小时,他以为……
“我以为,你生气了。”又抬起头,眼中一片惶恐,无措,“三儿……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桐雅心一疼,疼得她立刻往前跨了一步,把微生紧紧抱入怀中,揉着他细柔的发,“白痴,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她以为这一次微生一定生了很大的气,吃醋,被打,她还抛下了受伤的他跟着陆成华回了家,这么久了才过来。
可是,他却在说……
“对不起,三儿,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双手缠住她的腰,死死地,却害怕用了太大力气弄疼她,就连手臂都在不受遏制地发抖,“对不起,三儿……我错了。”抬起头,那双闪亮的眼睛把黑暗驱散,“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会给陆叔叔道歉,我也不会再吃无谓的醋,我相信你,真的。”
陆桐雅不停揉着他的发,这么柔顺的发仿佛不管怎么蹂躏都不会打结。就像他……他对她,无限制地让步,没有底线的。
微生的柔情,微生的理解,微生所带给她的幸福和陆成华对她的态度是天壤之别。这一刻,她觉得哪怕永远回不了那个冰冷的家又如何?
她忤逆爸爸,背着那句“永远不要回来”的话来到微生身边,她觉得,这是值得的。是她应该为他做的。
“微生……”在他面前蹲下,仰视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如同宣誓一样告诉他,“现在我就搬过来。我什么都不要了。就带着自己……”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住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微生愣住了。
“怎么?嫌弃我?”陆桐雅挑眉看着他,“对哦,以后必须要你养我了。我想想啊……什么学费啊,生活费啊,零花钱啊……这些都要你负责。对了!还有……”
“等等。”微生手一颤,有些情感已经不受遏制地显露了出来,那双明亮的眸,是有史以来瞪得最大的一次,“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没有开玩笑?你是说,你以后的家。”手微微用力,“在我这里?”
陆桐雅轻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
“好啊!”某人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赶紧答应,兴奋地从座位上起身,全屋子的灯在这一刻亮了。是从没有过的明亮。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觉得还差什么就告诉我……”微生拉着她,忘了自己手上的疼痛,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对了,我应该弄一个家庭影院,人类不都喜欢这些么?还有……”
可陆桐雅惦记着他手上的伤,残忍地打断微生对他们“家”的构想,“医药箱在哪儿?我帮你包扎。”
“傻瓜。”微生浅笑,戳了戳她的头,“我可是死神。这点伤算什么。”
“不行……”陆桐雅抱住他,无比心疼,“死神还是会疼,会受伤的!你看你,流了那么多血。”
“……”他其实还想说什么的。可当他触碰到陆桐雅那双黑眸时所有的话都憋入了肚子。
“好。”简单的回答,里面包含了很多陆桐雅并不清楚的情绪。
死神不应该太过强大,这样才会让爱自己的人心疼。比如现在,陆桐雅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伤口,无比轻柔地为她缠上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