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家子气
菩翎深呼吸，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大顺利。
走进过道，她的身子一顿，然后步子放轻了起来。
纪优珣靠坐在门边，像是已经睡着了。他身边放着一个大纸袋，纸袋里装着一些蔬菜水果，牛奶面包之类的食物。
今天下午，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她以为他会很烦看到她呢！可是，却在自己公寓的门口碰到他，这种感觉竟然让她觉得释怀还有暗暗的喜悦，似乎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觉得不是那么不顺呢。她蹲在他身旁，仔细打量他的模样。
睡着的他，少了平日暴躁的模样，倒是多了小时候的秀气与温顺。只是，跟小时候比起来，他已经拥有了深刻的轮廓，清晰的五官，看那飞扬的眉，那迷人的睫毛，那高挺的鼻，还有唇形太过优美的嘴。要是平日这张嘴说话不那么恶劣，那该多讨人喜欢啊。
“优珣，起来，怎么睡在门口？”
他张开眼睛，有些困顿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回来了。”他爬了起来，弯腰抱起地上的纸袋时，他的背部突然僵硬，缓慢地起身看着菩翎，困顿的模样瞬息变化成为恼怒，“不是说不会很久？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他说的是？啊，她记起来了，他说周末要住她家里，她告诉他只是回家吃饭，所以让他等，可她以为他生气不会来了。
“出了一点状况。”菩翎歉意地笑道，边打开门边解释，“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
“那你不会打电话吗？让人等那么久！”
“抱歉。”
她想接过他手里的大纸袋，减轻他的怒火。他抬高手越过她，将纸袋放在桌子上，又面朝她怒意腾腾地说：“一句抱歉就完事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她除了抱歉，想不出别的词语，不过……“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终于把今天没能对他说的话说出来了，她轻松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冷冷盯着她。
其实他负气离开之后，也有自我反省。虽然今天她的一切举动都让他生气，但是最生气的还是有他在场却还让她背负所有的危险，他可是个男人，什么事情都让一个女人去担待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因为身临险境的人是她，他更不能接受。
可恶的女人，她就连道谢也那么坦然，相较之下，他还真就那么小家子气呢！
他嚷嚷：“我晚饭还没吃呢！”
“没吃晚饭？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在家里吃饭吗！我怎么知道你吃好了没有！”
他怒火里掺杂了一丝委屈，菩翎望着他好久没能说出话来。
他又大声道：“看什么看，你现在该去做饭给我吃来赎罪！快去，做饭去！”
“……”菩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记住了，至少三菜一汤，我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菩翎摇了摇头，虽然觉得他还是幼稚可笑，可是嘴角却不自觉扬起。翻查他买回来的东西，看看有什么可以做出至少三菜一汤的食材，“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因为你家冰箱耗着电又闲置着。女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极品了，极次的品种。”
她屋子电器设备齐全，却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作用。冰箱里只冷藏着三颗鸡蛋。她看了他一眼，拿走晚餐的食材，不跟他一般见识，钻入厨房。
他打开电视。
不时回头去看在厨房忙碌的她，那挺秀的身形，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呢。
“大婶你擅长做什么汤？”
“蛋花汤。”
蛋花汤？往水里敲个鸡蛋然后用筷子搅散？她大概是会这个吧。
“那你会做什么菜？”
“都会吧。”
说着，她从厨房走了出来，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翻找了一下，她记得好像放在这里的啊。再到书刊架上翻了翻，空手而归。又翻找电视柜的抽屉。没想到，这个公寓她住了三年，电视柜的抽屉里只有一支几乎没用过的CD机的遥控器。而遥控器的塑料膜还完好无损。她干脆把所有能打开的柜子都打开。
然后，她愣住了，都是空的。
她的家怎么空空荡荡的？
难怪纪优珣住的第一天就开始嚷嚷着问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原来，这个家虽然不大，但是确实十分生硬空荡。
“你在找什么？”纪优珣不解地问。
菩翎关上抽屉，闷闷地说出两个字：“食谱。”
这次换纪优珣彻底无语。
她不是说全都会吗？是看了食谱以后都会？不跟她再费口舌，他起身朝厨房走去，指望她给他做饭，估计他得饿昏在沙发上。
洗菜，刀工，炒菜所有工序，他都娴熟得很。其实菩翎很想说，自己会的，只要有食谱。但是，看到人家那火候，不好意思吭声。
葱爆牛肉丝，香葱煎蛋饼，青嫩菜心，一蛊清淡的三鲜汤。
家常简单，好吃还不费时的三菜一汤很快地摆在菩翎的面前。
意外啊，她万万没想到，挂着易爆轻放牌子的他，竟然会下厨？！
这可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
“你怎么会这些？”她忍不住问。
他白了她一眼，“因为家里有个除了做饭别的都很女人的女人！”
“……你说的是优璎？”她突然笑了。
他一愣，“你认识我姐？”
“哦？喔，妮姨说过。”她一语带过，不免又有些遗憾，纪优珣是真的把她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普通的菜色，却十分好吃，菩翎筷子动得更勤了些，“很好吃！”
“你刚才没吃饭？”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语气友善了起来。
“吃了，但是……”嚼了嚼生老合度，咸淡刚好，味道美极的牛肉，“食不知味。”
“家里饭菜难吃？”看她吃饭的样子，他产生了成就感。
“那倒也不是。”普通的香葱煎蛋，怎么会那么好吃！
“那为什么？”
“司恩突然说让我梳理我们之间的感情，跟他交往。”
“什么？”好脾气维持不到三句话，他立刻原形毕露，咆哮，“你不是说不是见家长吗？”
糟糕，怎么她会把这些事情，那么轻易地说给他听？
不过，他干吗这么激动。
“说来话长。”
他那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就回他“说来话长”四个字，就继续吃着东西，没有了下文。恐怕再长的话，到她这里都能浓缩成这几个字！
“那你答应他了？！”他忍着濒临爆发的脾气，试探着问。
“还没。”
还没？她说的是还没，而不是没有？纪优珣气得够呛，“什么叫还没？”
这很难理解吗？“就是还没有答应。”
“那你是想答应了？”
他不至于用咬牙切齿的方式说话吧？
“还没。”
菩翎应了一声，也没在意他的情绪，继续捡着碗里好吃的东西吃。
真的很好吃呢，下次可以考虑威逼利诱他再来烧几道好吃的菜。
又是这个答案？！优珣额头青筋暴现，将桌上的菜一并没收掉。
菩翎意犹未尽地看着他，“收起来做什么？我们才开始吃。”
他现在饱得很！
“你，当真要跟司恩交往？”
“不知道。”想到这个菩翎有点烦闷，“都差不多。”
她现在觉得，恋爱跟结婚对她来说，简直太……无聊。但是，如果到时候必须要恋爱要结婚，那么对象是司恩的话……好像也不行啊！唉……其实差很多，对吧？
其实就算可以不去想，心里还是很矛盾，都纠结成一团乱麻了。
“不行！”纪优珣盯着她好一会，生硬道，“大婶你要是答应跟那家伙交往……”他突然找不到话来接下一句，为什么他那么不舒服，那么在意她所挑选的男人？但是，但是他，确确实实十分不爽，“要是你答应跟别的男人交往，我绝对不会对大婶客气的！”
他又是恼，又是怒，又是挣扎，又是不安，仿佛快要炸开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又隐约觉得一定要去做什么，却做不出什么来，这种无法排泄的情绪太过强烈，促使他丢下菩翎，摔门而出！
菩翎的脑子有一阵的空白，当门哐当一声关上后，一个词又飘飘忽忽在她有些混沌的脑海里浮现。
代沟……代沟……
她永远无法理解纪优珣的想法和做法。
她试图把他追回来，可他却已经拦下计程车离去。有谁会像他一样，丢下一句要是她答应跟别人交往，就不会放过她的话，然后甩袖离开？其实也不能说是甩袖离开，因为他离开的举动，多少带了些逃跑的色彩在里头。
不过，菩翎不会明白。
她回到家，目光落在冰箱上好一会儿，随即慢条斯理地朝着冰箱走，把纪优珣没收的菜都端了出来。
趁还没被冻冷，她要赶紧拿出来吃掉才行。
“报告！李教官您的快递。”
“谢谢。”
看着寄信人陌生的地址，菩翎停下脚步。是她的某个兵给她寄的信？怎么不署名？快递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信手撕开，快递里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她掂量了一下信，四四方方的一叠东西，是相片吗？
结婚照？
她接着撕开信封，确实是相片。只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相片白色的背面不知道是不是结婚照，眉一挑将相片翻了面。
喝……
即使是军人李菩翎，还是控制不住松开手。
相片掉到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的相片？是谁？
看到纪优珣跟班上几个战士走过来，她赶紧将相片捡起来。
战士们礼貌敬礼：“忠诚！”
“忠诚。”
纪优珣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信件，又回到她依旧从容的面容上。
没事吗？那刚刚他好像看到了相片被她弄掉在地上，她蹙着眉头看了地上的相片好一会儿，见到他们她才匆忙将相片收起来。他故意问：“教官，你拿的什么照片？见不得人？”
菩翎慢条斯理地将相片装回信封中，表情没有变化，“马上就要期中考核，大家抓紧时间训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五班的学员渐渐对这个女教官崇敬起来。
这个沉着冷静的女子，有着自己独到的处事方式，训练时一丝不苟，李菩翎式的“礼让不过三”赏罚分明，有时说话锋芒毕露，却从不失轻重。她的训练方式，更是有别于强化再强化的模式，是一个慢慢渗透的战略。她所做的决定，至少会想这个决定会产生的三个以上的结果。
五班开始以为，唯一一个女教官会将他们五班的成绩跟别的班级拉开距离，不过现在距离是拉开了，但是是把别班的落在后面。
除了纪优珣外，战士们齐声道：“是，教官！”
菩翎点头，带着信件拉开。
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是京湖区警察分局打来的。
“菩翎，经查证，上次你控告的赵胜龙，好赌成性，不仅拖欠工人的工资近百万，他拆东墙补西墙炒楼，欠银行的贷款更是数千万。现在他手中所有的资产都被冻结连楼盘也被抵押掉了。菩翎……赵胜龙这人背景有些不干净，你多留意一些，有什么状况马上跟我们联系。”
菩翎挂上电话，再看桌上的相片，思考了一阵，将相片放到了最底层的抽屉中，开始研究历年的期中考核。
只是，没过几天，她又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快递。
到第七封快递的时候，纪优珣拿着信件走了过来敲了她的门。
虽然，前些时候，因为她没有拒绝司恩的追求他恼她怒她，决定不去理会她。可是从上次看到她以难得一见的凝重表情看信件之后，又接连不断地收到快递后，不得不注意到她。
她可把军事基地当圣地！他不相信她是会让信件频繁地寄到JZ。
他暗自记下寄信人的地址，去查的时候，竟然显现那些地址都是假的。
事情不对劲儿！
他扬着手上的信，“我查过了，寄信人的地址是假的，恐吓信？”
这小子一直在注意她？该批评他一顿好呢，还是表扬他的机警？她伸出手，“给我。”
“你先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像是每件事都能自己应对自如，可是偏偏他就想要干涉，不想让她自以为是！
“私人信件。”
“我要看。”
“不行。”让他看了，还了得!
“你不让我看，我就告诉部队，说你信件往来可疑。”
他以为这样的威胁她至少会让出一小步，透露一点痕迹，可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是那纹丝不动的表情，不急不缓地说：“那是你的自由，把信给我。”
两人又是长时间的僵持，只是这次她没有丝毫的让步，显然她不想让他涉及到这风波中一丁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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