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二少好端端地赌这个干嘛？”
“那些银子不都是唐二少从倦客赌坊赢来的么？就是输了，就没有什么可惜的。”
“我只是可惜那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就算是赢来的也不用这般挥霍，去赌一个必定会输的赌。
“那这唐二少可真是……”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人家唐二少是谁？他老子可是唐左相，官子两个口，张嘴压得死咱老百姓！”
“我可听说唐二少虽说是纨绔子弟，但是逢赌必胜。这京都里大大小小的赌坊，他都进去过，可是从未失手。”
“那可未必，这次这唐二少就要栽跟头了！”
“来来来，咱们都来下注。”
“当然是陆老板。”这不是明摆的事儿么？
“我压唐二少。”先不说唐二少代表的权势，就论唐二少在京都的名字，三大霸王之首，怎么会赌这种没脑的赌约，又怎么可能会输？再想想这小厮的表现，忸忸怩怩的，活像个大姑娘。
一众人吵吵嚷嚷地压了注，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一半的人压在陆谦身上，另一半则是压在唐二少身上。
“陆老板下来了！”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众人纷纷侧目——陆谦正从楼梯上走下来，青衣飘飘，小巴却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而那唐二少正坐在梨木椅上，睥睨着缓缓下来的陆谦。看样子，似乎等候多时。只是奇怪得很，这个二少爷竟然没有开口责难，实属难得。此时唐水心里却是同情起陆谦来，这是可怜，眼神儿不好就算了，居然脑袋还这么笨！他也算做了件好事，多好的赌坊，要是毁在这个书生手里岂不是太可惜了？
“唐公子请随我来。”
难道是这书呆子知道了？把他请过去私了？还是杀人灭口？脑中闪过昨日陆谦那带有寒光的眸子，唐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我不上去，就在这儿等着”，唐水说着挪了挪屁股，指着身边的一人“你，跟他上去，给爷我瞧仔细了！”
陆谦粗略打量了一番那人，一个中年男子唇上无胡子也没有喉结，原来是个宦官。不曾想这唐二少考虑到挺周全的。
“请。”
半刻钟过去了。
“二少，是……男子。”男子低着头，低声说道。
“什么？！你再给爷大声说一遍！”唐水一脸愕然，这个结果……怎么可能？
“那小厮是男儿身。”声音顿时提高，带着宦官特有的尖锐。这下不仅唐水，赌坊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谁让你那么大声嚷嚷的？”这怎么可能？
宦官苦着脸，这不是您吩咐的么？这位爷可真是不好伺候，可是却也千万不能把他得罪。
唐水难以置信地从梨木椅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要跑上楼去。
“唐公子要是不信，我下来证明给各位看便是。”一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正是小巴。
“好，爷等着。”唐水愤愤地摇着扇子，看着小巴一步一步走近。唐二少也算识人无数了，这小巴他只一眼便瞧出来了，怎么会有错？这般想着，瞪了那宦官一眼：“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唐公子可要看仔细了。”小巴面对着唐水，面无表情地扒开衣服，不甚结实的胸膛完全袒露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唐二少盯着小巴平坦的胸膛，实在是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小巴？”唐水伸出手，使劲儿的捏了捏小巴的脸蛋，被他摧残的小巴的脸蛋扭曲着，小巴冷冷地看着唐水。
“你是谁？你肯定不是小巴！小巴明明是个小姑娘……”脸上也没易容，怎么会呢？
“唐公子说笑了，我就是小巴。”想证明他不是小巴也要拿出证据来，很显然，这唐二少是拿不出的。
这的确是小巴的那张脸，与昨天那张分毫不差。除此之外，他的身高体型也没变化。这一点让唐水实在是匪夷所思，若找人假扮也不能如此相像。除非是小巴的孪生哥哥……
“你肯定不是小巴，陆老板你怎么能找人假扮呢？”唐水固执己见，一定是这陆老板不想输了赌坊才搞的鬼，真是奸诈！昨儿自打了赌，他就派人好好监视了这倦客赌坊，也没瞅着有什么动静。
“唐公子，愿赌服输。”陆谦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拿出了赌约。昨日那赌约可是一式两份，这下唐二少想赖也赖不掉。
这下，有一半的人要输了。赢了的人一阵唏嘘，明眼人都知道这唐二少明摆着的瞎胡闹——赌人家的小厮是女的？而眼瞅着要输了的人却是暗暗捏了把汗，这唐二少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果不其然，唐二少耍起了赖：“你说他是小巴，他就是小巴？他不是昨天那个小巴，我说不是就不是！”
“唐公子，那这赌约……”
“你没长眼睛啊？这赌约仔细写着要是小巴是男的，我才输了的。只是，这个不是小巴。小巴既然都不见了，我不能证明他是姑娘，陆老板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姑娘，那也不能说谁输谁赢了。但是，人在陆老板这里不见了，陆老板有嫌疑因为知道小巴是姑娘家所以换了个来替代小巴。所以，结果不言而喻——是陆老板输了。”这般胡搅蛮缠也就这唐二少做得出来。
一些人开始为陆谦担心，不知道陆老板如何作答呢？
“唐公子说的有理。”
“那是自然，本公子是个讲道理的人，说的话自然句句在理。你把赌坊的房契交出来，爷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唐水得瑟着，展开了扇子伸了出去。
“只是，陆某不太会听得懂唐公子的这番道理。不如——就叫给官老爷判决吧。”
这陆老板是怎么了？竟然主动提出见官府？这下，不止房契要没了，身家也要全没了，怎生得如此糊涂？
却不想，唐二少一听到官老爷这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唐老爷的教诲实在是叫唐二少难忘啊——“你若再因为赌而上了衙门，就别说是我唐胜的儿子！”
想当年，唐胜一再拎着唐水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说说你说说，你除了会斗蛐蛐买大小你还会干什么？”
唐水挣扎着答道：“我还会掷骰子，哎哟，唐老爷你倒是轻一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你儿子是你孙子！”
结果是，那次闹到官府衙门，唐胜出面不是保释他，而是一再提醒那小县官儿要秉公无私。他就在那衙门的牢房里呆了十天，好在那县官有点儿眼色，给他最好的牢房。可是，最好的牢房也是牢房啊！
这次，还是算了。但是，唐老爷啊，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儿子呢？我是那种不蛮讲理的人么？这个男人明明就不是小巴……
“罢了罢了，既然没法说清结果就算了，本公子难不成还真觊觎你的小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