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格林童话(上下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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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池塘水妖

从前有一个磨坊主,他和妻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们有足够的财富享用,并且一年比一年富裕。但不幸却在一夜之间降临到他们头上:尽管他们的财产增长得快,但一年一年消失得也很快,最后连他们住的磨房都不全是自己的财产了。磨坊主愁肠百结,每天干完活儿后躺在床上,心里仍然不安宁,愁得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床来到室外,心想这样心情应该会轻松一些。当他踏上磨坊水坝时,第一缕阳光才刚刚绽放。这时,他听到池塘里有些动静,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正从水里缓缓升起。她用柔嫩的双手把长长的头发捋过肩头,在头两侧散落开来,像是罩上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他知道,这是池塘水妖,吓得一时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待在那儿。而这时,水妖却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还问他为什么这么痛苦。一开始,磨坊主吓呆了,可是当他听到水妖非常和善地说话时,才鼓足勇气告诉水妖,自己本来过着幸福而富足的生活,但现在却穷困潦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别着急,”水妖说,“我可以让你重新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但你得答应把你家里刚出现的东西送给我。”“除了小狗小猫,还能有什么别的呢?”磨坊主这样想着,就答应了水妖的要求。水妖又回到了水里,他则心情轻松地跑回磨房里。还没进屋,他的女仆就跑出来冲他喊道,说他这下该高兴啦,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磨坊主一听愣住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头上炸响。他明白了,狡猾的水妖早已料到此事,欺骗了他。他低着头来到妻子的床前,妻子问他:“你怎么不为这个漂亮的小家伙感到高兴呢?”他给妻子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还有他对女妖的承诺。“如果我得为此失去我的孩子,”他接着说,“就算荣华富贵又能怎么样?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来祝贺的亲戚们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在此期间,好运确实再次降临了磨坊主家里,他做什么都很成功,箱子和盒子自动变得满满当当,柜子里的钱也在一夜间增加了不少。没过多久,他就变得比以前还富有。但他却无法彻底地快乐起来,因为对水妖的承诺一直困扰着他的心。每当他从池塘边经过,他都害怕水妖会出来催他兑现诺言。他也不让他的儿子到池塘边玩耍。“小心点儿,”他对儿子说,“你要是到水池边去,就会有只手伸出来,把你抓住拖进水里去。”然而,年复一年,水妖再也没出来过,于是磨坊主也慢慢安下了心来。

男孩长成了青年,跟着一个猎人学习打猎。学成后,他成了一个能干的猎手,在村长那儿干活儿。他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位漂亮又诚实的小姑娘,村长发觉后,送给了他一座小房子。他们两个举行了婚礼,两个人真心相爱,幸福平安地生活在了一起。一天,猎手追赶着一只小鹿,见小鹿从森林里跑到了田野上,他紧追其后,终于把鹿一枪打死了。而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危险的池塘附近。他把小鹿的肚子剖开,取出内脏后来到池塘旁边,清洗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而他刚把手伸进去,水妖就跳出来,大笑着用她湿漉漉的胳膊挽住他,迅速地把他往水下拖,波浪很快就把他吞没了。

晚上,见猎手没有回来,他的妻子非常担心,便出门去找他。因为她常听他说,要小心防备水妖的阴谋,所以不敢走到池塘附近。而这时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飞快地跑到池塘边,看到丈夫的背带就放在那儿,便确定丈夫真的遭遇不幸了。她伤心绝望地叫着丈夫的名字,却没有人理她。她又急切地跑到池塘的另一边,不断地唤着丈夫的名字。她用最狠毒的语言咒骂水妖,可仍然没有任何应答,只有平静的水面上,一轮弯月的倒影静静地望着她。

她没有离开池塘,而是一刻不停地绕着池塘转圈,时而沉默不语,时而激动大喊,时而低声啜泣。最后,她已经精疲力竭,倒到地上沉沉睡去。一会儿,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惊慌地在岩石间攀爬,荆棘和藤蔓钩住了她的脚,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风儿撕扯着她的长发。当她爬到山顶时,一副崭新的景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蔚蓝的天空,柔和的空气,平缓的坡地,在一片开满了鲜花的绿草地上,有一间干净的小茅屋。她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向她热情地招了招手。就在此时,可怜的女人醒了过来。天刚破晓,她便立即决定,顺着梦境去寻找那个婆婆。她费力地爬到山顶,发现眼前的景象跟梦中一模一样。老太婆很热情地接待了她,给了她把椅子,让她坐下。“你肯定遭遇了一些不幸,”老太婆说,“不然你不会找到我这偏僻的小屋来。”女人哭着给老太婆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放心吧,”老太婆说,“我会帮你的。拿着这把金梳子,满月升起以后,你坐在池塘边,用金梳子来梳理你乌黑的长发。梳完后,把金梳子放到岸边,你将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女人回去了,但等待满月的这段时间实在太难熬了。终于,明亮的圆月升上了天空,她来到池塘边坐下来,用金梳子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梳完后,她把金梳子放到池塘边。没过多久,池塘深处就浪涛翻滚起来,浪涛拍打着岸边,把金梳子迅速卷走了。梳子刚沉入湖面,水面便分裂开来,猎手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悲伤地看着他的妻子。转瞬间,又一股浪涛拍打过来,淹没了他的脑袋。然后一切都消失了,池塘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一轮明月映照在湖面上。

女人绝望地回到家里,夜里又梦到了茅屋里的老太婆。于是,她第二天早上再次踏上去找老太婆的路,向这位的充满智慧的老太婆诉苦。这次老太婆给了她一个金笛子,说:“等到月圆之时,带着这个笛子坐到池塘边,吹一首好听的曲子。吹完后,把笛子放到池塘边上,你将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女人照老太婆说的做了。她刚把笛子放到池塘边,池塘深处便浪涛翻滚起来,一股波浪冲到岸边,把笛子卷走了。水面瞬间分裂开来,这次猎手探出的不只是头,而是伸出了半个身子。他满怀期待地把手臂伸向他的妻子,但又一个浪涛很快打过来,淹没了他,再次把他拖了下去。“唉,这可怎么办啊?”可怜的女人说,“我只能看上一眼我的爱人,又再次失去了他。”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晚上,梦境第三次把她带到了老太婆的小茅屋里。这次,老太婆给了她一辆金纺车,并安慰她说:“事情还没有做完,等下次月圆时,你带上这辆纺车坐在岸边去,把线轴绕满。等你绕完后,把纺车放到水边上,你将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女人完全按老太婆说的做了。满月刚刚挂上天空,她就带着金纺车来到岸边,坐下来纺线,等线用完了,线圈也正好缠满了。她刚把纺车放到岸边,水底便翻起了比前两次更汹涌的浪涛,一股强有力的波涛猛地卷到岸边,把纺车拖进了水里。就在这时,随着一股喷出水面的水柱,猎手的头和整个身体蹿了出来。他飞快地跳上岸来,抓住妻子的手撒腿就跑。但没跑多远,就听到汹涌的浪涛在整个池塘翻滚着,凶猛地冲向了广阔的田野。他们看到自己大难临头,惊恐中,女人便向老太婆呼救求助。一瞬间,他们变样了,猎手变成了青蛙,他的妻子变成了一只蟾蜍。冲过来的洪水没有把他们淹死,却把他们两个分开了,分得很远。

洪水撤退后,他们又回到陆地上,双双恢复了人形,但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他们走进陌生的人群,这儿的人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家乡在哪里。他俩之间隔着高山深谷。为了能够活下来,他们都以牧羊为生,经常赶着羊群穿过原野和森林,心中充满了悲伤和对对方的牵挂。

初春的一天,他们两个都赶着羊群出来,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重新碰面了。猎手看到远处的山头上有一群羊,于是也赶着自己的羊群过来。他们在一个山谷里相遇了,却都没有认出对方,但两个人都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做伴,不再孤单了。从那天起,他们每天都一起放羊,不怎么说话,只是感觉很欣慰。一天晚上,当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中时,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支笛子,吹了一首悦耳而又哀伤的曲子。吹完后,他发现女人伤心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哭泣?”他问。“唉,”女人回答说,“我最后一次用笛子吹曲子,也是在一个月圆之夜,那次我看到我丈夫把头从水里探了出来。”猎手听了看着那个女人,泪水模糊了双眼,终于认出了他亲爱的妻子。她抬头看他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她也很快认出了自己的丈夫。然后他们抱在一起互相亲吻。毋庸置疑,他们两个肯定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