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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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摄魂术

林墨山毫无反应。不对!

晚镜心中一沉,再看向华琼的目光便变得幽冷起来,带着隐隐的敌视与戒备。华琼忍不住浑身一凛,心中的恼怒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压了过去,稍稍退后了一小步。

那老头摸索着走到华琼身边,将她半掩在身后,满脸的的气愤,侧头用手中的枴杖指着张禾与晚镜站立的方向,吼道:“你们给我滚!我果然眼瞎,我果然是眼瞎!”

华琼趴在老头的身后,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的浑身轻轻颤抖着。晚镜欺身上前一步,手指拨开老头的枴杖。老头感觉到她近前,扬起枴杖就要往下打,却被张禾稳稳地接住攥在了手里。

“你是什么人?你用了什么招术?华琼,你最好说实话。”

华琼微微地抬起头来,从老头身后露出一只眼睛,圆睁着,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晚镜。晚镜毫不退让地看着她,先开始只是逼视着,渐渐地却觉得那只眼睛在眼前像是无限的放大了起来,竟是想移都移不开了。

张禾看着晚镜的情形似有不妥,赶忙伸手拽了她一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晚镜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眼睛又酸又麻,眼前仿佛还残留着华琼那怨毒般的目光。

华琼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探出头来,阴恻恻地说:“滚出去。不要惹我,嫁给墨山我也不会找你的麻烦。”说完也不再看晚镜一眼,返身走进屋子的里间,将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张禾松开了手中的枴杖,退到院中央,扶着晚镜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晚镜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不适的感觉压下去。

林墨山起身走了出来,扶着老头进了屋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子里的晚镜,冷声道:“滚回家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过来找华琼的麻烦。”

“爹!”晚镜推开张禾上前,还没等走近林墨山的身前,门就被他关了起来。晚镜想去拽那扇门,手抓在门把手上,片刻,又颓丧地垂了下来。

屋里林墨山的声音传了出来,极是温柔,“华琼,你受委屈了。”

“儿女不懂事也在意料中。等我嫁过去,相处的久了就好了。”

晚镜忽然觉得有点委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返身快步地走出了院子。

“不是鬼,没有鬼!”走到马车边上,晚镜忽然回头对张禾说。张禾见她一脸的薄怒,不禁微微楞了一下。

“可这华琼一定有问题。刚才我看着她的时候……,居然一动也不能动。”晚镜回想起华琼的目光就觉得一阵后怕,幸亏张禾将她拉开了,不然她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是什么?是邪术吗?还是说华琼像她一样也有某种异能?

张禾沉吟半晌,略略蹙眉道:“也许是摄魂术。”

“摄魂术?”晚镜抬手抓住了张禾的胳膊,疾声地问道:“摄魂术是什么?你知道?被摄魂了会如何?”

张禾低头看了一眼晚镜的手,又迅速地别开眼去,摸了摸鼻子说:“我只是听说过。据说是一种邪术,被摄魂之人会失去自我意识,如同灵魂交与他人之手操控。”

“被人操控?”晚镜回想了一下林墨山的状态,慢慢地点了一下头,“我爹那样子,倒是有点像。”

张禾却道:“我也不甚了解,只是以前偶然听人提起过而已。”

晚镜深吸了一口气,撑住车辕跳上了车,“不管是不是传说都要去问问,无论她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总之我不能让那女人祸害爹爹。”

“你准备去哪问?”

“上倒瓮山。就算玄道长不在,总有其它道士可以问问。”

清凉观的老律堂因着李香儿捐的那一千两银子已经修缮一新,整个道观都因此儿显得颇有生机。晚镜进了道观便亮明身份,那扫地的小道士一听是霁月山庄的人,立刻恭敬有加地将她请了进去。

小道士将她引至后院元师堂,上了杯温热的茶水,“您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玄道长不再这,你们清凉观是谁在主事?”

“是柳道兄。您要请他过来吗?”

晚镜点点头,“麻烦你了,我有事想问问。”

那小道士说了句稍等,退了出去。晚镜有点烦躁地用手指瞧着桌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便起身走出了元师堂。

元师堂处在清凉观的后身,不是道士相请一般是不许人进来的,所以甚是安静。堂前两颗粗壮的银杏树遮天蔽日,堂西侧是存放道经的地方,堂东侧则是炼丹房,再往后便是道士们休息生活的场所了。此刻炼丹房的房上隐有烟雾弥漫,后院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点香,也有点辛辣。

晚镜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想起了华琼家院子里的馨香,心中一动,抬步便往炼丹房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廊庑下,炼丹房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岁不大的道童来,手臂上搭了件衣服。到门外后,那道童便展开衣服皱着眉头用力地抖起来,随着抖动,衣服中飘许多烟灰,随风吹了去。

晚镜看着那件衣服,不禁眯了眯眼睛。张禾自然也看见了,忍不住扬唇笑了一下。两人往前走过去,小道童一见,赶忙跑过来拦在二人身前,“二位,这地方您不能进去。”

“我们找人。”张禾转身也拦在了道童身前,晚镜则脚下不停地走到了丹房门口,一把将门拉了开来。

丹房里热气蒸腾,一个小道童拿着扇子正小心地扇着火,抬头看见晚镜不禁楞了,手下没敢停,口中却喊了起来:“你是干什么的?这地方不能进!丹霞,丹霞!你干什么呢!”

晚镜却没有理那小道童,一进门,就将目光放在了盘坐在丹炉前的那个胖子身上。那胖子满脸通红,一脑门油腻腻的汗,头发依然是松散的牛心髻子,顶着一脑袋花白的烟灰。

晚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声问道:“玄道长。您不是云游去了吗?”

玄道长看见是晚镜,嘴巴张的能塞个鸭蛋,盘坐的腿也散开了,后仰着身子用短粗的胳膊撑着地面,肚子腆得老高,像一只被翻过身来的青蛙。

“你,你……”玄道长楞了好一会儿才翻身笨拙地爬起来,原地慌乱地转了两圈,抬手指着她,“你怎么又来了?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晚镜挥了挥面前漂浮的烟尘,淡淡地道:“是啊。玄道长,出来说话吧。”

玄道长撇了撇嘴,伸手拿过丹霞递过来的铁锈红道袍,吭哧吭哧地穿在身上,迈步跟着晚镜走了出去。进到院里,他狠狠地吸了两口清新微凉的空气,抓着道袍宽大的袖子扇着风,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晚镜上下指了指他的道袍,“我认得这衣服。”

“胡扯!”玄道长不屑,“这是最普通的道长袍子。”

“对。”晚镜抿嘴笑了笑,“可是能穿下这种尺码的人,不多。”

玄道长扇风的袖子猛地停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呼呼地磨了磨牙,甩袖便往元师堂走去。

张禾看着玄道长的背影,与晚镜相视一眼,忍不住无奈一笑。

元师堂中,玄道长费力地背手来回走着,“是,我没云游去,行了吧。我就是懒得见人,懒得再去管那鬼鬼神神,我想多活几年,行了吧。”

“我又不是来与您计较这件事的。”晚镜好笑地抿了口茶水,看着躁动的玄道长,自己心中的烦躁却是舒缓了很多。看见他,晚镜觉得林墨山的事应该能有办法解决,这不靠谱的胖子,倒也意外的让人心安。

“我现在就想修道、炼丹,争取早日成仙。跟你们我着不起急,红尘事,太烦,太烦!”他一扬手拦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晚镜,“也别跟我提鬼。我不管!这次打死我我都不管!”

“不是鬼。”晚镜笃定地说。

“不是鬼?”玄道长停了下来,歪着圆圆地脑袋看着她,“人?那你找我干什么?找衙门去啊!”

晚镜懒得再与他磨牙了,开门见山地说:“道长听说过摄魂术吗?”

玄道长闻言楞了一下,随即不屑地哼哼笑起来,“知道啊,怎么了?谁被摄了魂了?”

“我爹爹。”

“林庄主?”玄道长拉着长声哦了一声,“那是如何?找我做什么?”

晚镜被他问得一怔,眨了眨眼道:“道长有办法吗?”

玄道长与她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也是莫名其妙,“要什么办法?摄魂术就是暂时地定住人的心神,过不久就能醒,就是醒来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而已。你要我想什么办法?等着你爹自己醒过来不就得了?”

“自己就能醒?”

“自己就能醒啊,就跟睡了一觉似的,有的人醒的快些,有的人慢些罢了。”

晚镜与张禾面面相觑。这不对呀,林墨山从说要纳妾到现在已经快十天了,按玄道长的说法,不可能会这么多天对自己所做的事都无意识。晚镜本以为摄魂术就是华琼用的伎俩,只要找到了切入点,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去解决。

可眼下,玄道长一番话把一切又归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