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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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乔罂冷漠地说:“找个地方,我想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这么急?”杨倩倩其实已料到乔罂要问她什么,心里开始打鼓,但仍佯装镇定。她们来到一楼电梯旁的角落里。

“你跟她们说的是真的?”乔罂直视着她,开门见山地问。

杨倩倩眼神闪烁,避开乔罂犀利的目光,说:“什么事啊?你把我搞糊涂了。”

“杨倩倩,你别装糊涂,你和左靖在卫生间里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杨倩倩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万万没想到当时乔罂也在卫生间里,她嚅嗫道:“你,你真的都,都听见了?”

乔罂冷眼看着她,有些咄咄逼人:“我都听见了,你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杨倩倩沉默着,她不敢看乔罂,她感到自己像个小偷一样猥琐。

乔罂接着说:“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和季明一样出卖我……”一提起季明,乔罂声音有些哽咽,她眼圈开始发红,她咬了咬嘴唇,望向天花板,强忍着泪水。几秒钟后,她接着说:“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请你把昨晚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杨倩倩这才敢看乔罂,她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她说:“乔罂,这事你别太放在心上,都怪我多嘴,对不起你了。”

“杨倩倩,我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请你别避重就轻,告诉我吧。”

杨倩倩还想能不说就不说,她犹豫着,乔罂说:“看来你真的不当我是朋友了,反正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个大概了,你在卫生间里跟左靖说了那事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你如果想弥补失误,那就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

杨倩倩想既然到了这一步,回避也不济于事,就把昨晚她在太阳城电影院看到季明和晏婷在一起的情景全都告诉了乔罂。乔罂听完感到天眩地转,痛苦难耐,她强忍着泪水对杨倩倩说:“谢谢你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季明,是这样的人。”她咬了咬嘴唇:“这样也好,我早点认识他也不是坏事。”

杨倩倩看乔罂如此痛苦,她感到自己简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夫,要不是自己多嘴,乔罂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她和季明也许会一直幸福相守。杨倩倩说:“你们,你们不会分手吧?”

乔罂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杨倩倩有些于心不忍,她拍拍乔罂的肩膀说:“乔罂,你别太难过了,也许季明和那女的只是逢场作戏,我们都看得出来,季明是爱你的……”

乔罂抹了一把泪,打断她说:“别说了,你去吃饭吧。”

“那你?你不吃饭吗?”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

看着一脸悲戚的乔罂,杨倩倩有些不放心,她说:“你别太在意这件事,我看得出来季明是被那女人缠住了,季明并不爱她的。”

乔罂泪眼汪汪地看着杨倩倩:“你去吃饭吧,我上去了。”杨倩倩难过地说:“你晚上回去跟季明好好谈一下,问清楚好一点。别太难过了。”

乔罂没再说话,她感到心烦意乱,她往电梯那边走去,杨倩倩跟了出来,看到乔罂走进电梯后,她才放心离开。

乔罂几乎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越是痛苦脑子想得越多,过去那一幕幕温馨体恤的往事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掠过,几乎把她击溃,她感到心被掏空了似的万念俱灰。她好几次痛苦得趴在案上,强忍着泪水,表面冷若冰霜,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她飞快地打字,想通过忙碌的工作来平复她繁杂的情绪。

几个小时的煎熬终于过去了,这几个小时对乔罂来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长,那种苦不堪言、欲罢不能的感觉让她几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紧盯着墙上的钟,时针终于指向18:00,乔罂她急急收拾着,像只刚从笼牢里放出的困兽,想撒腿飞奔,立刻离开这个喧嚣的、充满着鬼魅气息的地方,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乔罂冲出大楼,走到楼下却放慢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天渐渐黑了,乔罂不吃不喝,也不感觉到饥饿。她失魂落魄地游逛于大街上。风吹起她绸缎般的乌黑长发,头发高高飘起,洒下一片芬芳,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身着黑短裙和长筒靴的她在那个冷清阴冷的夜晚像只落寞忧伤、无家可归的黑天鹅,楚楚动人,令人不禁驻足惊诧。

心性纯净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爱情的背叛。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抹着眼泪,想到她一心一意爱着的季明竟然会跟别的女人有染,她感到撕心裂肺,想起自己竟然和别的女人分享季明,她的眼泪顿时泛滥成灾。她哭着哭着,哭到全身无力、头晕眼花。街上的人从她身边来来去去,大多数人都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继续赶路,也有人走了几步就回头看她,还有人在远处对她指指点点……面对都市人的冷漠,她感到自己再也触摸不到这座城市的心跳了。

这时,乔罂的手机铃声聚然唱起:

你曾说我的心象玻璃杯/单纯的透明如水/就算盛满了心碎/也能轻易洒掉装着无所/我用手握着一只玻璃杯/心痛的无言已对/就算再洒脱笑的再美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

她没去理会,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来电十有八九是季明的。这首她最爱听的歌现在也让她感到厌烦,她看也不看就把手机挂掉。她只想静一静,静一静。

乔罂失神地走着,感觉从未看过城市的街道如此落寞如此郁郁寡欢,那些光和亮于她形同虚设。她继续往前走着,却突然发现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那条街道两边的花草,人行道上的广场砖,那些路灯,那间小小咖啡屋,那个小卖部,小卖部里经常对着她五岁儿子咆哮的、脸上长满雀斑的老板娘……

她想起来了,这条街,她和季明相依偎走过无数回。乔罂站住了,她以为自己是漫无目的地走,竟然糊里糊涂地走到自己和季明租住的那条昌盛街,足足走了五公里的路!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前面就是家了,可那个能够称为家的地方,即将支离破碎……

她的手机再次唱起歌来,她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季明两个字,她热泪盈眶,百感交集,此时,她多么想找个坚实宽厚的胸膛靠一靠啊,她曾经非常肯定地认为季明就是她今生能够依靠的胸膛,可现在,那个坚实宽厚的胸膛或许已经属于别人了。

她悲伤地想着,手机铃声嘎然而止。她呆立片刻,正想往回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呆呆地看着“季明”两个字感慨万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把手机挂断,何去何从,很矛盾,飞快地琢磨着。

她想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要分手也要回去收拾东西,反正终将要回去的,还是现在回去看看吧,看看季明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继续演他的戏。她擦干眼泪,不想让季明知道她哭过,她要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事也没发生。

季明听到开门声,他把手机挂断并丢在沙发上,看到乔罂时,他走去紧紧地抱住乔罂。乔罂感到有些厌恶,心里抵御着,身体因此变得僵硬。

乔罂心如死灰,她僵直着任他搂抱和亲吻。感觉到乔罂的变化,季明感到索然无味,他把嘴从她冰凉的唇上移开,像平常那样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着她:“亲爱的,你怎么了?你哭过?”

乔罂把他的手轻轻拿开,然后把挎包搁在沙发上,季明紧紧地盯着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眼睛都肿了。”

乔罂没有看他,眼睛飘向别处,淡淡地说:“没人欺负我。”

“真的?”季明紧张地瞅着乔罂,乔罂点点头,季明说:“乔罂,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瞒我,在这个城市里,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就因为这一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让乔罂心潮澎湃,她很想伏在他的胸前大哭一场,把今天所有的郁闷和凄惶都哭泄出去。可是,乔罂自从听杨倩倩说季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后,她对季明已然产生了距离。

乔罂强忍住泪水,走向卧室去拿睡衣准备洗漱。刚走进卫生间,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及时扶住洗手台才没有摔倒,她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

从卫生间出来时,乔罂感到肚子空得难受,她强烈地渴望食物,她打开冰箱想找东西吃,可冰箱里实在没什么可以马上吃的。季明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看到乔罂找东西吃,他说:“你还没吃饭?”

乔罂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感到饥肠漉漉。季明疼地说:“丫头,你怎么回事?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饭也不吃。”

乔罂饥饿难耐,她弱弱地说:“饿死我了,快,快下去帮我点吃的上来。”

季明连忙站起来,“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给我挺住啊。”

季明很快买回了面包、牛奶和一些水果,乔罂见到面包眼睛都发绿了,她狼吞虎咽般地吃着。季明笑笑说:“丫头,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乔罂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当她把桌上的一堆食物吃完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略微好了些。季明说:“你今晚一定有事瞒着我,现在吃饱了也喝足了,可以说了吧?”

乔罂白了他一眼,说:“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呀?你没事瞒着我就行了。”

“真的没事?”季明审视般地盯着乔罂,她用力摇头说:“我困了,睡了。”说完起身就往卧室走去。

季明看着她的背影说:“我养了只小猪,一只小母猪。”

乔罂站在门口,狠狠地白他说:“我是小母猪,那你成什么了?小公猪?”

季明坏笑着,起身走向卧室,“小公猪来陪小母猪睡觉觉了。”

两人躺在床上,乔罂背对着季明,季明从后面环腰抱住她,她淡淡的发香和体香,象一股氤氲隐秘的毒香,燃烧了季明心底的情欲。每到夜晚,季明总是浮想联翩,夜夜笙歌已经成为这对热恋中的情人一种生活习惯。

而今晚,经历过那种痛彻心扉,乔罂无法再全身心地对季明了,她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季明的火热的亲吻和温柔的爱抚,她害怕和季明如此亲近,她担心自己会在他的怀抱里迷失了自己,因为,未来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爱是动情,恨亦是动情,若过于沉溺爱河,又如何掌控迷迭?

也许他们的爱情未及繁盛即将夭折,人世间越是华美的东西越是虚妄。

不知何时开始,乔罂学会把心事藏在心里了,杨倩倩跟她说的季明和晏婷的事虽然对她有着颠覆性的打击,但是在季明面前,她不露声色,平静如水,季明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几天后一个夜晚,季明在卫生间里洗澡,他的手机突然来了条短信,听到动静后,他匆忙裹着浴巾跑出来。季明和晏婷约定晚上不要打他电话,如果一定要联系,只能以短信的方式。

乔罂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季明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她猜一定是那个女人发来的。她装作没有任何察觉,继续看着电视。季明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紧张地看着短信,短信上写着:“今晚来吧?我等你。”

季明心虚地看向乔罂,乔罂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屏幕,季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马上回短信说:“好的。”然后把晏婷那条短信删了。

季明穿戴完毕,走到沙发处抱了抱乔罂,并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乔罂睇视着他,“你干什么去?”

“有个客户找我喝酒。”

“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他说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找我聊聊。”

乔罂冷笑着:“你现在成三陪了,陪聊、陪喝,不知道是不是还陪……”

季明知道乔罂嘴里没有好话,他赶紧打断她:“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鄙视我?”乔罂说:“哪敢鄙视你呀?跟你开个玩笑。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

季明怔了怔,马上说:“这样不好吧?我们大老爷们在一起喝酒,说一些大老爷们说的话,你在场我们会拘谨的。”

乔罂冷笑了一下,说:“逗你玩的,我才不去呢。”看到季明似乎在等待她的“恩准”,她说:“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别让她等急了。”

乔罂的一语双关,季明却没听出来,他在她嘴上又亲了一下,说:“这才是我的好宝贝儿,我走了。”

乔罂站在门口目送季明的离去,季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那一瞬间,乔罂心里揪了起来,心想在他心目中那个女人比自己还要重要,看他那么着急地去见她,就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她感叹男人撒谎的时候可以做到泰然自若,脸不红心不跳,男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怀着焦灼和悲愤的心情,乔罂快速换上衣服,迅速下楼,她要跟踪季明,她想亲眼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季明如此神魂颠倒。

走到昌盛街上,乔罂看到季明钻进一辆出租车里,他锃亮的皮鞋在夜灯的照射下反射的光晃得乔罂眼晕,她也招呼一辆迅疾而来的出租车,迅速钻了进去,她对司机说:“司机,让您跟住前面那辆黄色的出租车。”

乔罂跟着季明坐的车七拐八拐,约摸十五分钟,季明搭乘的出租车开到一个叫枫茗华庭的高档小区大门口停下了,乔罂坐的车离那大门还有约一百多米远,乔罂叫司机停车,她付了车费后连忙下了车,然后远远地跟着季明,她不敢望向别处,生怕一不留神,季明就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华灯初上,小区里灯火辉煌,四周一片静谧,高档小区如一个世外桃园。在这个宁静的花园里,屋里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乔罂跟着季明走到别墅群,她躲在花园的灌木丛后,观察着季明的一举一动。只见季明走到一栋二层的别墅大门下,按着墙上的门禁系统,过了几秒钟,季明拉开大门把手,闪了进去。乔罂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这是一栋非常漂亮的欧式风格的小别墅,外墙全部贴着米白和纯黑相间的花岗岩石。米白色的大门,前庭顶上有个塑钢玻璃制成的大雨蓬,地面贴的似乎是汉白玉石,门庭下面有五级台阶,台阶两侧装着实木制成的精致扶手。估计后面还有个花园。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应该很有钱,光看别墅的装修就知道主人身份显赫。

一楼的窗户全部拉上了窗帘,乔罂无法看到屋里的情况。她看向二楼,二楼没有窗帘遮挡。

几分钟后,二楼的灯突然亮了,乔罂紧张地盯着那扇落地大窗,果然不出所料,随着灯光的闪烁,那扇落地窗玻璃上赫然映出季明和一个女人的身影,乔罂的心迅速跌入了低谷,心寒到了极点,她屏住呼吸紧盯着他们。她感觉那个女人的身材很美,得体性感的衣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只见那个貌似风情万种的女人猛地扑进季明的怀抱,季明低头看她,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对她的亲密举动没有足够的准备,他下意识地后退少许,那女人却紧紧地抱着她,仰起头痴痴地瞅着季明,雪白的双臂抬起勾住季明的脖子,颤抖着嘴唇凑向季明,季明似乎有些不安,他紧张不安地盯着怀里的女人,然后伸手猛地用力把窗帘拉上……

随着窗帘“呼拉”地一声响动,乔罂的泪水迅速涌了出来,泪水滑落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甚至听到自己心碎裂时的声音。

乔罂晃了晃,眼睛不由自主地再次张望那扇隔着窗帘的窗户,疼痛像只凶猛的饿狼迅速吞噬着她的神经和意志,她痛苦而无力地蹲下来,压抑着抽泣着,她的双肩簌簌颤抖,她感到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她双手掩住脸痛苦地啜泣。

蹲了一会,乔罂感到脚酸麻得难以忍受,她缓缓地站起,最后再对那扇窗户行了个注目礼,那个窗户里有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而那个她倾注了所有感情、所有希望的的心上人却在和别的女人耳滨厮磨,甚至翻云覆雨,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他们置她于不顾,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他们的一切举动,已经把她的心片片地撕裂,揉碎,丢弃,践踏。

意识处于混沌中的乔罂,似乎看到季明和那个女人在她面前疯狂地大笑,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蹲在角落里,双手掩面,痛苦地摇头,哀求他们……

一切都是虚妄,华美的东西是如此不堪一击。爱情如此残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乔罂跌跌撞撞地离开小区,失魂落魄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出租车,她失神地看着前方,直到司机大吼一声:“小姐,你到底要去哪儿?”,她的意识才回来,她心想爱没有了,家也就没有了,我到底能去哪儿?脑子乱成一团。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同学王梅婷,她对司机说:“去市二中。”

王梅婷是乔罂的大学同学,是二中的化学老师。她住在二中的教职工宿舍,没有男朋友。

车徐徐地开了。在车上,乔罂心潮澎湃,她在想像着季明拉上窗帘后很可能会出现的情形:季明像以往抱自己一样迅速抱起那个女人,然后走进她的卧室,他把女人放在床上,两人疯狂地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然后,两具白晰充满着欲望的躯体颤栗着抱在一起,情欲如火焰一样越烧越旺,然后就是本能的颤栗,沉沦,博击,直至毁灭……

想起季明正在那女人润滑的身体里越陷越深,徜徉于万劫不复的深渊,乔罂的心真的碎了,她不敢再往下想,唯恐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当乔罂出现在王梅婷的家门口时,目光酷似精神病患者,空灵则涣散,她泪痕斑斑的脸上充满了悲戚之色。王梅婷吓了一大跳,她惊叫道:“乔罂,你见鬼了?如此失魂落魄?”

乔罂一声不吭,脸色苍白如纸,游魂般地飘进屋里。王梅婷看着她突感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一刹那间,她竟然以为面前这个长得像乔罂的东西是个鬼魂。她惊恐地、迟疑着握住乔罂的双手,精准地感到乔罂指尖的冰凉如水。“你到底怎么了?手这么凉?”

乔罂缓缓转向王梅婷,空洞的黑眼睛里突然闪动了一下,这才显示她还是个活人,王梅婷说:“你是不是病了?季明呢?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乔罂扑进王梅婷怀里大声嘶嚎:“梅婷,我,我活不下去了。我,我该怎么办?呜……”

王梅婷对乔罂的举动深感意外,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乔罂,心里难受就哭吧,哭完了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乔罂像见到亲人一样,悲伤像泄洪的江水滔滔不绝地涌出来,她的泪水打湿了王梅婷的睡衣,王梅婷感到乔罂浑身在颤抖,她明白一定发生大事了,要不然,乔罂不会哭得如此竭斯底里。了解乔罂的人都知道她一向坚强和勇敢,哪怕再大的困难也没见她落过一滴泪,叫过一声苦。

乔罂坐在沙发上哭,一旁的王梅婷替她抽着纸筒里的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和鼻涕。一会,垃圾娄里扔满了白花花的卫生纸。

哭了一会,乔罂的声音都嘶哑了,她抬起红肿的双眼望着王梅婷,说:“梅婷,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千万别这么说,出什么事了?”

“我和季明完了。”乔罂幽幽地说。

“不会吧?”王梅婷知道乔罂和季明感情一向来很好,她不相信他们有一天会分开。

“真的,梅婷,我今晚跟踪他,他去了一个女人家里,我还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

王梅婷惊呆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乔罂说的是真的,她摇摇头:“不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乔罂苦恼地皱着眉头,说:“我要是看花眼就好了,我是真的看到了。几天前,我听我的同事说,季明和一个女人在太阳城电影院看电影,他和那个女人很亲热。”

“真的呀?”王梅婷感到很不可思议,“是不是那个同事告诉你这件事,你才去跟踪季明的?”

乔罂点点头,眼泪又不经意地滴落。王梅婷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大学时乔罂和季明那些恩爱幸福的一幕幕,暗叹男人的转变竟然来得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王梅婷深叹一口气:“乔罂,我觉得这事你要冷静地分析一下,你还没完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要轻易下结论。”

“还怎么弄清楚呀?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乔罂悲愤得几度凝噎。

“也许他们只是逢场作戏,我想季明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的。你和季明这么久了,应该很了解他,他如果不爱你,也不会那么拼命去挣钱买房,他买房不就是为了你吗?”

“别提房子的事了,我现在都后悔死了。”

“后悔什么?你不就是想要一套房子么?”

“我是想要房子,但是现在,爱都没有了,房子也只是套空房子。”

王梅婷沉默了一会,说:“那你想怎么样?”

经过一次震荡的心灵洗涤,乔罂感到自己一下子成熟了十岁,她咬了咬嘴唇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卷入这种三角恋当中,我觉得特累。”顿了顿,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和季明分手。”

王梅婷惊诧地望着乔罂半晌,王梅婷说:“不要那么轻易放弃,乔罂,我觉得你有时候像个小孩子,喜欢退缩和逃避。”

“那还能怎么样?如果换了你,你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你爱的人吗?”

王梅婷拿起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季明,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乔罂制止她:“别,你千万别打这个电话,你要打我现在就走。”

王梅婷无奈打消了打电话质问季明的念头。她叹了口气:“你先冷静一下,先搞清楚季明是不是真的爱上别人了,如果他只是逢场作戏,那你就应该去争取。你要问问你自己是不是还爱他。”

“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无法忍受他的背叛。”

“乔罂,你真是一个心地纯净的女子,容不下一点玷污。我也不想劝你了,但是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我希望你快乐。”

“梅婷,谢谢你,我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乔罂由衷地说。

夜深了,乔罂抱着王梅婷沉沉地睡下,也许是太累了,她打起了呼噜。反而王梅婷却彻夜难眠。

晏婷双手勾住季明的时候,季明紧张得近乎惶恐。晏婷周身风情,她的烈焰红唇、她沸腾起来的身体,攀附在季明身上,点燃了他悄然升起的欲望。

但是季明的心还是在乔罂身上,怀着对乔罂怀着深深的负疚,他感到无法全身心去应付晏婷,他压制着自己的欲念。他被晏婷疯狂地吻着,忐忑不安又欲罢不能。

对男人来说情易守而色难防,季明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肉体的诱惑被饥渴难耐的晏婷弄上了床,季明焦燥不安的身体完全进入晏婷的身体时,他的心是飘忽不定的,脑子里全是乔罂的影子。

晏婷眉头微皱,表情有些痛苦,眼睛半睁半闭,发出压抑的低鸣,季明感到后背一阵疼痛,血顺着皮肉的缝隙慢慢渗出,染红了晏婷琥珀色的指甲,艳冶极致。晏婷的声音渐小转为呜咽,她一阵一阵地喘息。季明感到全身虚脱似的有种疲惫,身体的快感并没有消除他心底的不安。晏婷却满足得露出春花般的笑靥,像个含苞欲放的少女,她饱含深情地凝视着季明,季明看着她,神思恍惚。

季明光着身子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烟,袅袅的烟雾哀愁地诉说着燥动不安的情思,晏婷意犹未尽地从背后抱住他,动情地缠绵着、依恋着,她越是痴迷陶醉,季明越是惶恐不安。

季明轻轻推开她起身穿衣服,晏婷莫名惊诧,缩回停留在他腰背上的指尖,低声说:“你要走?”季明点点头:“我该回去了。”

晏婷拿起睡袍披住自己光裸的身子,靠在床头上静静地瞅着季明。

季明穿戴完毕,晏婷突感有些不舍,依依别情溢满心间,她光着雪白的脚站在地毯上,从后面抱住季明,舔吻着他的后颈,季明拿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握紧她的双肩,说:“晏婷,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了,我担心会伤害我女朋友。”

晏婷眼里闪过一抹凄惶,她最受不了季明这种类似分手的表白,她颤栗着说:“你是在说分手吗?”

“晏婷,无所谓分手不分手,我们只是保持着肉体关系。”

晏婷轻轻摇头,感到心寒,她颤抖着声音:“季明,你难道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难道我还不美吗?”

季明说:“晏婷,我承认你很美,也很风情,但是,我们认识得太晚,我认识你的时候,早已经把心交给了乔罂……”

晏婷眼里闪过一丝幽怨,她缓缓地背过身去,沉默几秒钟,然后幽幽地说:“我明白了,你今生是不可能再爱我了,怪就怪我们相遇得太晚了。”

季明来不及细思她这幽怨的话语,只想着快些回到乔罂身边,他说:“你多保重,我走了。”

晏婷看着他走到门口,她突然快步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季明,把脸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动情地说:“季明,我不想独守空房,好想,好想你一直陪着我……”

季明怔了怔,然后狠心掰开她的手,开门离去。

晏婷倚在门前,看着季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烟蔼迷离的夜色中,季明的影子成了一个小点,她心乱如麻,患得患失,心间随着季明的远去越来越空洞。

季明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他洗漱完毕进到卧室时,却发现乔罂不在床上,他心头猛地揪了起来,他弱弱地喊道:“乔罂,乔罂。”

四周一片沉寂,乔罂竟然不在家,这么晚了不知道去了何方,他呢喃着:“乔罂,丫头,你去哪儿了?”他下意识地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裤兜里,他这才想起一进门就把手机搁在茶几上了。

他走到茶几上拿起手机正欲拨打乔罂的手机,却在茶几上发现了上个月乔罂生日时他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精致昂贵的发夹子。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下,感到有些不妙,他急忙拨打乔罂的手机号,可他被告知她关机了。

季明挨个打了乔罂的朋友和同事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说不知道乔罂的去向。季明颓丧地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后点支烟吸起来,他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一定是乔罂发现了他和晏婷的事,伤透了心走了,连招呼也不打……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

他蓦然想起前段时间电视里报道深久市有个少女被汽车撞后喋血街头……他不寒而栗起来,连忙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街上人迹稀少,诺大的马路上三三两两的汽车呼啸而过,卷起片片尘埃。站在街口,季明深锁着眉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他看见遥远、绵长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两端在微弱的路灯下显得虚无飘渺,他的心更加焦灼和繁复。

这条熟悉得就如自己的手指一样的街道,已经是一片静寂。空气中充斥着城市特有的腐霉气味,白天太过于喧哗,夜深人静才感觉到这种味道如果清晰如此令人厌恶。季明仍掉在他手里即将灼烧他指头的烟头,果断地选了向东的道路快步前行。

走了很久,没看见任何女子的身影。季明不甘地继续前行,在这个荒芜人烟的深夜,他盼着奇迹能够发生。

随着时间无情地流逝,恐惧越来越强烈地吞噬着季明不再镇定从容的心,他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烟盒里的烟已经剩下最后一根了,他都不记得这是今天抽的第几包烟了。

他继续前行,盼着奇迹发生。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走了近五公里路了,他越来越绝望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希望也跟着越来越渺茫。

季明沮丧地停下前行的脚步,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乔罂的手机,还是关机。“fuck!”他狠狠地骂了一句。骂娘后的痛快很快被不安和恐惧吞噬,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电视里播出的那个15岁少女喋血街头的画面,那少女青黄凄美的脸泡在一汪殷红的血泊当中,眼睛微睁,纯净地望向世间苍生。她的身体轻颤轻扑,像只垂死、卑微的麻雀,轻轻地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一阵风吹过,她脸上便蒙上一层沙尘,她尚未粘透的发丝轻轻飘浮,动人凄楚的微笑僵住了,生命定格在那一抹最后的笑容里,美的极致宛如就是死亡……

季明恐慌极了,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记忆。他感到自己像只随时都会闯出笼牢的困兽,吼叫着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季明走累了,在路边的花基上坐下来歇息,他点燃了最后一根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忆起和乔罂恩爱的那些令人难忘的日子,对她的思念从未如此强烈过。她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那个可怕的电视画面像个阴魂一样再次浮现在季明的脑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乔罂,你在哪儿?快回来,我,我想你了……”

绝望悄然向他袭来,猝不及防,一向有主张的季明变得茫然无措,乱了阵脚。他决定往回走,他心想或许乔罂现在就在家里等着我。带着些许的希望,他加快了脚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45。

他颤抖着手把钥匙插在锁孔里,他缓慢地旋动着钥匙,他有些紧张,屏住呼吸,最终打开门,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门后没有出现乔罂,他茫然若失地站在门口无助地望向屋里,一股冰凉穿心而过,凛烈的绝望几乎击倒他,他呆立片刻,轻轻把门阖上。

他再次掏出手机拨打乔罂的手机,还是关机。季明无望地瘫倒在沙发上,感到身体疲惫、心力交瘁。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明看到他回了老家西北。他身处一片森林当中,天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他孤单地在雪地里走了很久,他感到又累又饿,一不留神,他掉到一个深坑里,那坑里也被白雪覆盖着,他感到很无望,想爬出来,他站起来仰头往天空上看,天空离他非常遥远,他才知道深坑比他想像的还要深,他恐惧得大声呼救,可空旷的森林里除了他的回音之外,没有任何声响。他感到绝望了,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条粗黑的蛇,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蛇,他正在想终于有伴了,可这几条蛇爬上他的身上,然后缠住他的脖子,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恐惧地叫出来……

“啊……”季明听到自己恐怖的叫声,他猛地弹坐起,看看四周,哪有什么大雪?哪有什么深坑?哪有什么黑蛇,原来是一声噩梦。

好在是一场梦,要不然我非得被蛇缠死不可,季明想,他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早晨7:22了。他再次拨打乔罂的手机,还是关机。他懊丧地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望着窗外白花花的日光,已经进入隆冬季节了,可这个城市依然感觉不到寒冷。季明竟然盼望天能冷点,再冷点,这样乔罂或许就会因为要取暖而回到他的身边,也就只有我能给她最温暖的感觉了。

季明把窗帘拉开,阳光普照进来,屋里顿时亮堂堂的,可季明心里更加阴沉,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有一刻安心过,更谈不上快乐。只因乔罂不告而别,至今下落不明。

他心情糟透了,也不想去公司,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赵常青说有事今天不去上班了。然后他洗了把脸,刷了牙,他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吓了一大跳,只过了不到十个小时,自己就满脸胡子拉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对着镜子无奈地做了几个鬼脸,然后笑了,可他感觉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没有心情刮胡子。唉,就这样吧,没有了乔罂,自己活着也没啥意思了,NND,外表鲜亮算个球,他这样想着,蹒跚着走出卫生间。

他在冰箱里胡乱找了一些吃的,把肚子填饱,他打算再出去找找乔罂,今天如果再找不到她,他决定登寻人启事,甚至报警。

他穿上外套走下楼。阳光如此灿烂,昌盛街恢复了喧嚣。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赶着去挣钱吧。

那个小小咖啡屋没有客人,有个服务员坐在收银台旁发呆;那个报亭的老头歪着头在打盹,季明想,也许他昨晚又被老婆子踢下床整宿没睡吧,原来还有人比自己还倒霉,季明得意而宽慰地笑笑;小卖部的老板娘拖着慵肿的身躯,在店里忙乎着,她五岁的儿子坐在地上哭,抹着一脸的鼻涕,老板娘麻木地理着她的货架,充耳不闻孩子的哭天抢地。季明摇头叹息,心想这一切也许再也不能作为他和乔罂发挥想像的素材了。

季明走到昨晚站的十字路口处站住了,他再次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从昨晚到现在脑子总是处于混沌状态,无法正常思维。

他买了一包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毫无头绪地朝西走。走出几十米后,他突然站住了,他对自己说:不对,我为何不去她公司找她呢?还有,我为何不打王梅婷的手机问问呢?他为自己的重大突破感到得意,庆幸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他掏出手机拨打王梅婷的手机。

手机通了,响了好几声却没人接听。季明失望地挂断了。他招呼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来。他上车后,司机问道:“你去哪儿?”

“远洋大厦。”

二十分钟后,季明来到了乔罂上班的地方——远洋大厦。

季明上到十五楼,季明以前找乔罂一般在楼下等她,很少上到公司里,他对前台的女孩说:“我找一下乔罂。”

女孩说“乔罂不在。”

“不在?”

“她好像请假了。”

“请假了?什么时候请的?”

“这我不大清楚,要不你问人事部的人吧。”

“那你帮我叫一下杨倩倩吧。”

“好的,你稍等。”

季明倚在前台的立柱处,心想乔罂请假了,说明她到目前还是平安的,只是躲着不愿意见我。他感到宽慰了许多。

过了一会,杨倩倩出来了,她一看是季明,愣了愣,在距离十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她第一感觉就是季明找她来兴师问罪来了,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季明,季明英俊的脸上胡子拉碴,满是疲惫,神情忧心忡忡。他看到她了,向她扬了扬手。

杨倩倩慢慢地踱过去,季明迎上来:“你好。”

“你好,你找我有事吗?”

“你知道乔罂去哪儿了吗?”

“她请假了,去哪儿了我不知道。”

季明感到很失望:“她什么时候请的假?”

“今天一早呀。怎么了?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季明摇摇头,“她昨晚就离开家了,手机一直关着。”

杨倩倩一脸愕然:“真的呀?怎么会这样呢?昨天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帮我想想她会去哪儿了?”

“这我也不知道,她一直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

“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杨倩倩明知故问,她也是为了试探季明是否知道是她告的密。季明并未知道是她告的密,他沉默着,眉头紧锁望向远方,一脸忧郁,杨倩倩感到有些难堪,她连忙说:“那,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不用了,你回去上班吧。谢谢。”说完,季明走了出去。

杨倩倩呆立着,懊悔不已,她想要不是自己多嘴,乔罂和季明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愿乔罂能够平安地回来上班。

季明再次拨打王梅婷的手机,手机响了几声,依然没人接听,季明发了一条短信给王梅婷,就是希望她如果知道乔罂的下落就速回电。

季明接着又拨打了乔罂的手机,还是关机,他也发了一条短信:乔罂,我想你!看到短信请速回电,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千万别再躲起来了,好吗?请速回电。想你,爱你的季明。

季明彷徨在喧哗的大街上,迷茫而怅惘。他到现在才知道,乔罂在他心中的份量如此厚重,简直根深蒂固了。可他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

一直到下午,季明都没收到乔罂和王梅婷的回信,他感到这一次对乔罂的伤害一定是太深了,他突然想起“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诗句来,他在心里笑了笑,纳闷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酸了。

像乔罂这种刚烈女子,天性纯良心里容不得一点玷污,她何以忍受这种背叛?季明能想像得出来乔罂知道他和晏婷的事时那份绝望。烟雾缭绕下,他默默地独饮着自己酿造的苦果。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乔罂,乔罂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心中的酸楚。

晚上,季明一边喝着冰镇啤酒,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季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上面显示着王梅婷三个字,他兴奋地接过来。

“喂,王梅婷。”

“季明啊?我今天上班忘了带手机了,回到家才看到你打来的电话和短信。”

“你知道乔罂在哪儿吗?”

“你们呀,怎么会搞成这样?”

“是我错了,乔罂在哪儿?”

“乔罂昨晚是在我这儿睡的,但第二天她就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什么?她又走了?”季明像重新被投入深谷,心都凉透了,看来这丫头真是存心躲着我。

“嗯,我刚才打她手机,关机了。”

季明沉思着,王梅婷说:“你这一次伤她不浅,那天晚上她在我这儿哭了好久,像个泪人似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季明一惊,原来乔罂竟然跟踪我!他感到很惊鄂,陷入尴尬当中,王梅婷似乎听到季明压抑的叹息。“你在听吗?季明。”

“我在听,她还说什么了?”

“你别管她说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呀?”

季明掐灭烟头,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唯有一声叹息,王梅婷着急地说:“这么说你和那女人的事是真的?你真的爱上别人了?”

季明无法再回避这个尖锐的问题了,他硬着头皮说:“我没有爱上别人,我自始至终只爱乔罂一个,这一点请你告诉她。另外,她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她误会我了……”

王梅婷深深地叹息着,“季明,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可你总要对你的行为解释一下吧?任何人看到你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都会这么想,乔罂这么在乎你,她更会这么想,你要理解她。”

“王梅婷,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行为不慎,以后我会慢慢跟乔罂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如果见到她,或者联系上她,请你一定要帮帮我,让她回来找我,我一定当面向她解释清楚。”

王梅婷又叹了一口气:“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我见到她一定会劝她的,你放心吧。”

“谢谢。”

“老同学了,不用这么客气。”

挂了电话后,季明心想乔罂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感到饥饿难耐,他搜刮完了冰箱,消灭了所有的食物,还感到饿,他下楼买了些面包和牛奶。

吃饱喝足后,他走进卫生间,想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他照了照镜子,再次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镜中的男人一脸憔悴,眼里布满血丝,胡子倔强地竖起,高挺的鼻梁倨傲地屹立着。他对着镜子笑笑,跟早晨不同的是,这副笑容已经像笑了,起码看来没那么可怖。

他把胡子刮掉,感觉自己年轻些了,他再次对着镜子笑笑,吐了吐舌头,竭力作出快乐的表情,可他感觉镜子的人皮笑肉不笑。他冲了个热水澡,柔柔的水拂过全身,他感到有些酥痒,他想起了乔罂纤柔的双手抚摸他时就是这种感觉,乔罂那曼妙雪白的肌肤,宛若莲花的胴体,丰硕翘挺的乳房,光滑修长的脖颈,粉嫩粗细均匀的大腿……

季明感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夜里,季明梦见乔罂回来了,季明扑过去要抱她,她快速闪开,季明跌倒在地,季明爬起来,乔罂已不知去向,季明喊着:“乔罂,乔罂!”

他被自己的声音吵醒,一阵怅惘失若之后,他失眠了。

对季明来说,在这个冬季,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他看到的景物都是灰暗的。他有时候想放声大哭,但是哭之后一切如旧,反而更加悲伤,在近乎死寂的内心里失声呐喊。

已经七天没见到乔罂了,她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季明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时,右眼总是莫名地跳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感到有些不妙,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事,他隐约感到可能跟乔罂有关。

喉咙感到一丝干苦,季明端起水杯时瞥见墙上的时钟指向20:04,他还未来得及喝口水,猛地听到三声急促的敲门声。臆想的画面迅速在脑海里几乎要把他逼疯:几个警察站在门口,严肃地问他乔罂你认识吗?季明点点头,警察说她死了,我们要跟你了解些情况……

再次传来三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季明的臆想。他怔了怔,然后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不是警察,而是他日思夜想的乔罂。

在四目瞬间的交织中,注定会百味流转。乔罂冷漠地盯着他,季明从未见过乔罂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眼里盛满了凉薄和绝望。季明神思恍惚,恍若隔世,他不敢相信面前站的真是乔罂,他原以为她不会再回来找自己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的思维有些短路,他看着乔罂发着呆,直到乔罂凛然地说了一句:“不让我进屋?是不是不方便?”

季明如梦初醒,说:“进来吧。”

几天不见的乔罂,消瘦得形骸殆失,神情落寞,像朵枯萎的蔷薇。季明紧紧地盯着她,伤感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爱意。乔罂和他对视几秒钟,移开视线那一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季明感到自己的心碎成千万片,他嘶哑着说:“乔罂,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乔罂沉默着,冷冷地望着他,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憔损欲枯的容颜,失神的大眼睛盛满了忧伤,倔强的嘴唇紧闭着。她垂下眼帘,和着泪水沉思:爱情如此折磨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去爱就不会受伤,我已经遍体嶙伤了,就此惜别吧!过去的恩爱也许只是我的幻影或者他的演戏,这一切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我现在醒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季明感到莫名的窒息。

乔罂再也抑制不住地掩面啜泣,季明刚要把她抱在怀里,她用力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别碰我,别碰我!”

季明吃惊地缩回双臂,茫然而痛心,他忧伤地看着乔罂:“乔罂,你,你怎么了?我真的让你感到如此恶心吗?”

乔罂泪如雨下,她轻轻地摇头:“我们的缘份尽了,你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季明惶恐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乔罂抹干眼泪,下定决心似地说:“我们分手吧。”

“不,不,乔罂,你为何要跟我分手?你难道忘了我们曾有过的海誓山盟?”

“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谎言,我不会再信了。”

“乔罂,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你别装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季明连忙抓住她的手:“乔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就是知道太多了,所以我心寒到了极点。”

“乔罂,你那天晚上跟踪了我吗?”季明紧张得手心冒着汗。

乔罂实在不想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她感到往事不堪回首,她低下头,忍住眼泪,沉默着。

“你看到什么了?告诉我。”

乔罂泪眼汪汪地说:“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提了,我累了。”

乔罂开口说了这事,给季明带来一线希望,他抓住她的双肩:“乔罂,这很重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我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乔罂痛彻心扉,她捂住耳朵大声说:“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我恨你,恨你们。”

季明放开她,心如刀绞,他说:“好,我不说,但是请你冷静想想,你所看到的不是事实真相。”

乔罂怒视着他:“不是真相?你是说我看到的只是幻影?”

季明无奈地摆摆手,说:“乔罂,如果你一定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我向你道歉,请你不要说分手……”

乔罂打断他说:“不可能了,你知道我的个性,我的心是揉不进沙子的,我们到此为止吧?”

一种绝望迅速攫住季明,他感到有些恐慌和疼痛,他失神地坐在沙发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痛心。

乔罂流着泪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季明徒劳地看着她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她白晰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季明开始撕心裂肺了。

乔罂红色的高跟鞋“咯咯咯”地踩在地上,像锤子一样敲在季明的心坎上,每敲一次他的心就跟着揪一次,他的心情和她的脚步声一样沉重。季明呆呆地看着乔罂,那张“梨花一支春带雨”的脸显得楚楚动人,季明感到实在难以舍弃对乔罂的感情,他猛地站起来,抱住乔罂,亲吻着她的嘴和脖子,乔罂挣扎着,季明不顾一切地吻她,边吻边动情地说:“亲爱的,别离开我,好吗?别对我这么狠心,我知道错了。”

乔罂怔了怔,伤感地望向墙上的时钟,已指向22:42,她毅然推开他,然后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去。

季明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上,深情地说:“乔罂,我是个男人,我不会对你下跪,但是我会求你留下,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乔罂潸然泪下,心想这个让我爱恨交加的男人在我心里已经死去了,我不会再回头了,她喃喃地说:“季明,自从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抱着别的女人,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说,死去的心还能复活吗?”

“乔罂,别这么说,她只是我的客户,她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的,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买房和你幸福相守,你知道吗?”

乔罂心里一颤,随即一阵心寒,心想他终于承认了。她幽幽地说:“别说什么都是为了我,我承受不起你这份爱,对不起,放开我,我要走了。”

“乔罂,你心肠怎么这么硬?你真忍心就这么丢下我自己走?你能去哪儿?这才是你的家呀。”

乔罂心乱如麻,心如刀绞,她说:“别说了,我累了,放开吧,季明,我们有缘再见了,祝你幸福。”

乔罂抽身的时候,季明的手触到她的指尖,她指尖的微凉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想原来女人都是冷血动物。季明呆立着,望着乔罂离去的背影,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也许以后只能留在他的梦中了。听到门“砰”地关门声那一刹那,季明感到天眩地转,他仿佛看到自己喋血街头的惨景……

季明醒来,天已放亮,他身边堆满了十多个啤酒瓶,他揉揉双眼坐起来,他已经想不起来他昨晚什么时候去买了这么多啤酒,怎么灌进肚子里的。他茫然地坐了一会,想站起来,但觉得头得脚轻,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看到墙上的时钟指向9:58,他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些什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劫后重生一样,乔罂拿走了她的东西后,屋里也就空了至少一半了。季明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掏空了,没有了精神寄托了。乔罂的决绝离去,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窗外的天空变灰了,阳光也变得昏黄,现在是中午,阳光本应是明媚灿烂的,但这一切在季明眼里都是灰蒙蒙的,没有生气,像华丽锦秀的青春落拓在季明二十五岁的眼睛里,背离了上帝的指引,滑向黑暗的深渊,在苍茫的大地上流离失所,自我放逐。

“我有着支离破碎的过去,却不知未来将伸向何方。”季明想着,痛苦又重回心里,慢慢扎根,就像乔罂离去时抽走了他的魂魄一样疼痛难忍。

季明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偶尔上台演讲,做些管理工作,他好多天都没去拜访他的客户了。他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业绩,吃老本在所难免,但是还要供房子,每月要还银行四千多元,他总觉得银行像只老虎一样对他虎视眈眈,随时会张开血红大嘴把他整个吞掉。

季明甚至想过,女朋友都没有了,房子形同虚设,成了空中楼阁。他产生过把房子卖掉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如果,如果乔罂有一天回心转意了,房子还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和保障。但他想乔罂回心转意也许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季明就是怀着这个痴心妄想踯躅前行。爱情的决绝离去,他觉得自己的快乐也决绝离开了。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命运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在你的生活里安排一个人,带给你温情和伤害,然后突然抽身,将你投进无爱空洞的恐慌中无法自拔,悲伤、嘶嚎、咆哮、绝望都没有用,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不知道要走我久才到达幸福的彼岸。许多人,许多事都已经成为记忆的倒影。

生活里,烟、酒成为季明最亲密的朋友,但他总也喝不醉,他感觉不醉比醉更痛苦,他不知道胃里到底储藏了多少酒精,如果说酒精浸泡着他的肝脏,腐浊着他的健康,而失恋的痛苦简直是在迫使他去慢性自杀。

每天夜晚,季明就会对着无聊的电视,一边喝酒一边抽烟,喝到伤心处,他就会凌迟酒瓶,蹂躏香烟,酒瓶粉身碎骨可以没有知觉,而烟却在地上冒着青烟苟延残喘,他常常对着地上的烟头发呆,他感到烟比人还要寂寞。

他会在半夜醒来,拿起枕边的手机拨打乔罂的手机,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通往希望的绿键。他的伤痛被时间纹上古老的图腾蹒跚在黑暗的国度里,黑暗里阴魂不散的不明物体向他伸出苍白枯瘦的双手,他彷徨在生和死的边缘。

生活像水一样平静地淌过季明尚且坚忍的躯体。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活当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

有一天,晏婷打了季明的手机,季明一看“晏婷”两字,他先是一颤,然后思索了好久没有接,电话铃声嘎然而止,季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晏婷的,季明实在不想接她的电话了,要不是她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他挂断了。晏婷没有再打来。

季明醉眼蒙胧地扫过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20:25,季明感到无聊透顶,他想还是继续喝酒吧。

季明半醉地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发黄的天花板,想像着他和乔罂客厅地板上光着脚跳舞的情形,乔罂轻脆的笑声响彻空灵得有如苍穹的空间,小巧的脚,踢踏踩着地面,轻快的拉丁舞步,婀娜的身姿,笑靥如花,幸福的空气充斥着这个并不豪华的房子。

季明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敲门声,他先是一阵欢喜,心想是否上帝可怜我,不让我就此消亡,把乔罂送回来了?他连忙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女子令季明感到有些惊悚。虽然她楚楚动人,妩媚风情,但季明却有种“死神来了”的感觉。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想不通那天晚上他见到门口的晏婷时为何会有那种恐惧的心理。

“怎么?不请我进屋?”晏婷说,她的脸上有种若隐若现的伤感,她黑色的长风衣以下光裸的雪白小腿让季明想起了第一次去她家时,她那双诱人精致的光裸小腿曾让季明心头微颤,但他不愿意承认当时的他对晏婷曾经动过心。这么冷的天,她居然不穿丝袜!这个女人真是太爱美了。季明心想,呆呆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晏婷和他四目相对时,眼里的充满着诱惑的柔情,像水波一样迷离,季明感到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而且让他如此猝不及防。

“你怎么了?季明,不认识我了?”晏婷怜惜地轻轻触摸着他的肩膀,在昏昏然的情况下,季明侧了下身子,说:“请进。”

晏婷进屋后打量了一下房间,季明知道她也许心有疑虑,她是想确定女主人是否在家。季明请她坐在沙发上,一屋的狼籍,满屋的酒味和烟味,晏婷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季明收拾着地上的酒瓶和茶几上的烟灰。晏婷说:“看来你的生活一塌糊涂啊,没有女人的男人是可悲的。”季明苦笑一下,说:“晏姐怎么找到这里了?”

“怎么找到不重要。”她往屋里瞅了瞅说,“你的女朋友不在吧?”

“出去了。”季明故作轻松地说,眼里掠过的伤痛却逃不过晏婷的眼睛。晏婷笑笑,说:“我坐坐就走。”

季明沉默着,不知道在痛失女友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再和事件的始作俑者相处,他感到烦躁,酒精还在他的体内发挥着淫威,他感到无法正常思维。

晏婷深深地,带着审视性注视着季明,晏婷似乎在他颓废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她说:“季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季明弹了弹烟灰,他现在经常烟不离手了,像个瘾君子一样沉迷在烟草的世界里,在那里才能让他的痛苦少一些。他说:“我没事,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晏婷似乎想打破砂窝问到底。

季明默默地抽烟,他憔悴的脸笼罩在袅娜的烟雾当中,显得他有些神秘莫测。季明的沉默让晏婷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她说:“我打你电话为何不接?”

“我心里烦着呢。”季明狠狠地抽着烟。晏婷把烟从他手里拿开并在烟灰缸里掐灭,“悠着点,抽太多了伤身体。”

季明靠进沙发里,“晏姐,你来这儿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我是不是很让你不待见呀?”

季明眼瞅向天花板,说:“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心情不好,怕对你招待不周,让你不开心。”

“你真的在乎我开不开心么?”

季明望向她,在她黝黑深情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疲惫不堪的愁容,他感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说:“晏姐,我当然在乎你是不是开心了,但是我最近状态很不好,怕伤到你。”

晏婷似乎有些感动,她含情脉脉地笑了,伸手抚摸着季明胡子拉碴的下巴,她温柔的指尖让季明心头一颤,他迷糊地望着她,脑子处于混沌中。

看到季明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温情,晏婷开始抚摸着他略显粗糙的脸,他那雄性阳刚的气息让晏婷如痴如醉。在晏婷光滑细嫩的轻抚之下,季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感到惶恐,他总是被晏婷迷惑,他明知她又在勾引自己,但他却无法从这种暗香浮动的温柔乡里揭竿而起,与自己旺盛的欲望斗争,与如魔女般媚惑的晏婷抗争,他知道自己决非柳下惠,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但季明内心还是在焦灼着、抗拒着。他把晏婷的手拿开,站了起来,晏婷突然起身从背后抱住他,季明像只在激情和理性中挣扎的困兽一样竟无缚鸡之力。

晏婷吻着他的后颈,轻柔地呢喃着:“季明,姐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季明有些惊惶失措,酒精像个妖魔一样氤氲凌架于他的理性之上,他木然地望向前方发黄发灰的墙壁,乔罂在眼前轻舞的情景时隐时现,他感到心乱如麻。

晏婷抱他更紧,他感到她颤抖的嘴里散发出的热气,烧灼并迷惑着他,他感到自己的下身越来越强劲,酒精继续发挥着淫威,他的脑海里闪过乔罂宛若莲花般清凉却唯美的身体,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渴望,对男人来说,那是爱情的最终目的,占有并据为己有。

季明感到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了,晏婷在自己身后的身体越来越诱惑,他心底的欲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他猛地回头,抱紧了晏婷,灼热的嘴唇迅猛地压在她同样灼热的唇上,季明听到晏婷的轻喘,像夜里悄悄开放的夜来香,妖娆地吐露芬芳。

来不及细思斟酌,季明猛地抱起晏婷走进卧室。

季明感到异常兴奋,他像只雄性动物急于征服雌性动物一样,他的动作一反往日的温存,在酒精的激发之下他有种为所欲为的冲动。只见他粗鲁地撕下晏婷的衣服,晏婷黑色的文胸托起的双乳雪白丰硕,乳沟深不见底。季明喘着粗气,一把扯下那个昂贵的文胸,晏婷的全身赤裸了。

季明在她粉嫩的身上舔咬着、吸吮着,她的乳头被季明吮得肿痛,她情不自禁地叫唤着,她雪白的脖颈、胸脯、腹部和大腿留下淡红的吻痕。她感到惶惑而新奇,身体像脱胎换骨一样轻松舒畅,暗暗期待着。

季明突然压上来,并迅速进入了她的身体,疯狂地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她痛苦并快乐地惨叫,指甲陷进他背上的肌肉里,留下深红的抓痕,过了一会,她感到快乐无比,情不自禁地抱紧他,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模糊。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儿吗?女人,女人不就喜欢这样吗?”季明边说边用力冲撞着晏婷,直到她无力再反抗,她浑身是汗,面色潮红,头发乱得像海藻,她虚弱地看着他,娇喘吁吁,嘴唇瑟瑟发抖,眼角似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