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和乔罂一毕业就遇到两个难题,一个是工作,一个是房子。
2008年五月初,大家开始陆续离开学校。有少数同学运气好,加上跟辅导员关系较好的,在学校就找到了工作。师范类的毕业生多数选择做老师,也有留校任教的,季明和乔罂本来都有机会留校任教的,但是季明觉得男人做老师有些窝囊,他想去社会闯荡,实现自己做一番轰轰烈烈大事的梦想。乔罂本来想留校任教的,但是因为季明的原因她也只好放弃了,随季明来到了深久市。
在深久市,季明和乔罂除了季明的哥哥季雷之外,几乎举目无亲,季雷帮季明和乔罂暂时找了个地方落脚——是他同事的暂时空置的房子。
休息了几天后,季明和乔罂一起出去找工作。他们每天的足迹遍布网吧、人才市场和报亭,可半个月过去了,季明仅获得一次面试机会,乔罂一次都没有。这个南方发达城市貌似人们所说的遍地是黄金,可真正让用人单位去接收应届毕业生,好像是强人所难,他们要的都是有工作经验的求职者。
季明记得他第一次面试,约定时间是上午九点钟,季明8:55分就到了,他的时间观念很强,他记得老师说过去面试时最好掐着约好的时间到场,去早了会被人鄙视,去晚了会被人说没有时间观念。
9:10,季明被告知先填表,他填完表后,以为很快就会有人面试他了,可他等了一个半小时,也催问了好几次,才有个女孩子带他进到经理室。
季明满怀希望地走进去,可经理室里竟然没人,季明以为面试他的人很快就会来,他坐在办公台前面的椅子上等,可他左等右等,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人出现。季明感到非常焦虑,他记得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是性命,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
季明心想,面试通不过我心服口服,但是如果是糊弄我,放我鸽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走到前台问那个让他填表的女孩:“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面试我的人在哪里?”
“哦,你再等等,他最近有些忙,一会就过来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
“还等呀?我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季明提高了音量。
“我们也没办法,他可能是路上堵车吧。”女孩子撇撇嘴,显得很无奈。
她无所谓的、甚至麻木的表情激怒了季明,一股怒火沿着胸腔升起,季明拍着台面骂道:“你就会说“可能”、“没办法”这些废话,要你这样的人做什么?当摆设吗?可你当个摆设似乎也并不怎么样。你们这样太不尊重人了,如果那人还没到,你们应该通知我改天再来,何必这样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这样做等于谋财害命,你懂吗?”
女孩子吓住了,看着声色俱厉的季明感到惶恐,她嚅嗫道:“对不起哦,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就完了?你要知道,我因为要来你们公司面试,已经推掉了两家公司了,你们竟然这么对待我。”
听到喧臊声,周围来了些人,大家都看着生气中的季明,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脸上写着困惑。他们猜测着,议论着:
“哦,原来是来面试的。”
“看来是应届毕业生。”
“很横的嘛,有什么可横的?很多应届毕业生不知道社会的水深水浅,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也别这么说,我看到他等了很久了,黄经理还没来。”
大家在议论纷纷。有个貌似领导的女子出来说话了:“小伙子,我们工作人员考虑不周,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对不起了,要不你改天再来?”
季明更加愤怒了,他说:“我要是再来我是狗娘养的,我告诉你们,可别看我是应届毕业生,就欺负我,你们打着以人为本的旗号,却这么不懂得尊重人才,我相信你们公司离倒闭不远了。”
季明的话引来一片哗然,有几个人跟季明理论起来:
“我们公司不会要你这种人,还没进来就说倒闭的话。”
“说话真难听,北方来的,素质这么差。”
“80后的人就这个德性,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应届生多的是,为什么要你呢?你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做什么?”
季明指着最后说他的那人说道:“哈哈,我会做什么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了,以为我稀罕你们这家破公司吗?没有一点时间观念,没有一点活力,像你们这样的企业,如果在日本,肯定死过多少回了。”他冲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笑了笑,继续说“哈哈,看来你们这些60后、70后已经老得快掉渣儿了,我虽然是应届毕业生,但是我年轻,年轻就是资本,懂吗?好吧,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这些小丑,继续呆在这儿,等着被淘汰,等着下岗吧。老子走了。”
季明说完感到很爽快,在众人郁闷和愤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是一次失败的求职经历,也让季明感到求职的艰辛。乔罂说:“我支持你,这种不重视人才的公司早晚会倒闭,如果你进去了,相信也干不久,因祸得福啊。”
季明面试后没几天,乔罂也接到明扬公司的面试通知,她牢记上次季明的求职教训,决不找没有时间观念的公司,现在是双向选择,个人也有资格挑选公司。乔罂也是按时去了公司,这家公司还好,很守时,约好下午二点半到场,乔罂到前台后先填表,填完表后交给前台小姐,前台小姐带她到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前台小姐对乔罂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人事部经理。”
“你好。”乔罂微笑着问好。
“你好,请坐。”人事部经理有些不苟言笑,乔罂感到有些紧张。
“你叫乔罂?”人事部经理严肃地看着乔罂,犀利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乔罂,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世界。
“是的。”乔罂不知道这女人为何这么看自己,她迎着她的目光,表现得很自信。
“说说你对明扬公司了解有多少?为什么想来明扬公司?”
乔罂也是第一次面试,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但是她并没有慌乱,她紧张地想着措词,然后说:“明扬公司是一家集房地产、酒店、餐饮等业务的综合性大企业,业务分布国内多个城市,公司有员工近二千人,公司的经营理念是:服务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企业文化是:来了都是客,来了都是朋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明扬永远是你的朋友!”
乔罂看到人事部经理眼里流露出的肯定和欣喜,她感到很高兴,她接着说:“因为明扬公司的经营理念和企业文化都非常吸引我,我相信我能在这里得到施展才能的天地,所以我来了,为了自己的理想,也为了明扬的明天。”
人事部经理点点头:“说得很好。”她瞄了瞄乔罂自制的求职简历,说:“你在学校还是个文艺委员?”
“嗯,是的。”
“那你应聘的是总经理秘书,请问你对这个职位有什么认识?”
“我认为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是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的,总经理秘书的工作很繁琐,起草、签发文件并执行,然后就是陪伴总经理接待客户,必要时替总经理排忧解难……”
“怎么排忧解难?”人事部经理的眼里掠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乔罂心里一沉,她想了想说:“就是有时候总经理遇到难解的问题,秘书要及时想出对策为总经理化解疑难问题。”
“你认为你漂亮吗?”
乔罂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她说:“这跟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你没听说老总经常跟小蜜搞到一起的事吗?”
乔罂惊讶地看着她,被问得一时无语。人事部经理接着说:“乔小姐,你发现没有?我们公司的女孩子都不漂亮,你如果进来了,很可能会成为众人的靶心”
乔罂还是不解,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长得漂亮也是罪过?”
人事部经理冷笑了一声,说:“有时候人长得太漂亮的确也是一种罪过。”
乔罂明白了,她说:“经理,我不知道你姓什么,但是我对你们的招聘工作感到很不解,工作和长相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通常只图有外表,绝大多数是没有工作能力的,如果她能爬上高位,那就是因为她被潜规则了,潜规则你懂吗?”
乔罂脸色大变,她蹭地站起来,怒视着人事部经理:“什么叫潜规则我当然懂,但是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你一个堂堂的人事部经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的,我长得就是比你漂亮比你年轻,你忌妒了吧?你想被总经理潜规则他还不领情呢?”
人事部经理脸上一片愕然,她青黄苍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她气得浑身直抖,指着门对乔罂说:“你,出去,你的应聘结束了,你被拒绝了。”
乔罂哈哈大笑,说:“你以为我想来吗?我被拒绝了我感到万分荣幸,因为我从此不必跟一个变态的女人一起做事。再见。”
乔罂拿走了桌上的表格和简历,摔了门出去了,她想像着背后那个女人一定气得浑身发抖。乔罂出到门口时,差点撞上门前的一个女孩子,她放眼一看,发现门旁竟然聚集好几个人,见到乔罂出来,他们表情很不自然,怯怯地望着乔罂。乔罂一一睇视他们,这些人竟然偷听她和人事部经理的谈话!她感到很纳闷,但是她想反正又不会在这里上班,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她扬长而去。
乔罂在等电梯下去的时候,有个女孩子跟过来跟她搭讪:“你面试没通过吧?”乔罂正一肚子气,看到一个陌生女孩子跟她说话,她气呼呼地说:“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别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你,那个面试你的女人的确有些变态,她还身兼财务部经理,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
“她是总经理夫人,也就是公司的老板娘。”
“啊?是吗?”乔罂瞪大双眼,感到很不可思议。
那女孩子点点头,说:“每个应聘总经理秘书的人都要经过她一关,长得漂亮的一概不要,不管人家能力怎么样,因为她老公曾经被一个秘书迷得神魂颠倒的,还差点离了婚,所以她怕悲剧再次重演。”
乔罂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说:“难怪,她要诋毁漂亮的女孩子,原来她害怕别人抢走她老公。”
“我看你人还不错,所以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省得你蒙在鼓里。”
“谢谢你啊。”乔罂真诚地对她说。正好电梯来了,她跟那女孩子道了声“再见”就进了电梯。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以前听说漂亮的女子好找工作,而为什么到自己的时候却如此艰难呢?难道是我运气太背了?
乔罂回去跟季明说了,季明哈哈大笑,说:“你怎么会遇到如此变态的女人呢?唉,乔罂啊,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了。”
乔罂气得捶他好几拳,说:“人家都气坏了,你还幸灾乐祸。”
季明止住笑,说:“福依祸所伏,祸依福所依。只能说,我们的福份还未到,没事,好事多磨嘛。”
“工作真难找啊,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乔罂说,感到很失落,季明说:“磨难才刚刚开始,小姑娘,你要有思想准备。不过相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乔罂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在我面前怎么总是这么像个哲学家涅?”
季明毫不客气地说:“当然了,我比你多吃几个月的盐嘛。”
乔罂“噗哧”一笑,然后抓起季明的手臂咬了一口,季明疼得直惨叫,乔罂放开季明后,却被季明压在身下,季明咯吱着乔罂,乔罂痒得受不了而求饶,季明说:“下次还咬不咬了?”
“不咬了,不咬了,哈哈……”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乔罂,季明怔怔地望着她,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她的胸前时,她丰满的双乳诱颤动着勾起了季明无穷的欲望,他把她压在身下,一阵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就落到了乔罂的嘴上、脸上、脖颈、胸脯和腹部……
离校快一个月了,季明和乔罂工作还没有着落,季雷跟季明说他的同事一个月后要回来了,回来后他要住进来,提醒季明尽快找到地方住。工作找不到,住处也快成问题了。季明很着急,他很想马上找到一份工作先解决生存问题。季明和乔罂都是好胜之人,他们不想跟家里开口,觉得父母供他们上学已经不易了,毕业后如果还依赖他们实在说不过去了。
白天他们都各自出去找工作,晚上简单下了点面条吃,然后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要不就是大眼对小眼。连电脑都没有,也无法上网,他们有时晚上会在他们住的那条街上闲逛,由于囊中羞涩,见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舍得买。有时候看到漂亮的发夹和耳环,乔罂眼里会流露出艳羡、渴望的神情,季明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他会揽着她的腰说:“亲爱的,现在是我们最艰难时期,等日子好过了,我给你买一箱,让你看到夹子耳环就恶心……”
“你说什么呢?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变了味了,讨厌。”乔罂撅起嘴,季明笑笑,说:“逗你开心嘛,丫头,你现在怎么不禁逗了?”
乔罂狠狠地白他一眼,抬起下巴往天花上看,季明用手机拍下她的表情,然后给她看:“你看看,这个女孩儿像不像你?”
乔罂认真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女子,刚开始并没看出是她自己,她说:“这女孩儿是谁?怎么这么面熟?”
季明坏笑着,“你仔细看看,你应该认识她。”
乔罂再看,发现里面的背景很像家里的天花板造型,再看看那发黄的墙皮,她才想到原来是自己,她捂住嘴做出震惊的神态,说:“好啊,你,你愚弄我,讨厌!”
季明哈哈大笑地跑开,乔罂跑进厨房里拿出锅铲追出来时,季明已经躲进卧室了,乔罂就会站在门口学电影里演的向里面喊话:“里面的人请注意,你已经被包围了,我限你五分钟之内出来,否则我就要用大炮轰了。现在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季明哈哈大笑,然后开了门出来,乔罂把锅铲顶住他的脖子说:“投降吧,政府给你宽大处理。不对你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了,只要你乖乖听本小姐的话。”
季明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听你的,你是不是让我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日子在艰苦卓绝中缓慢地流逝,虽然找工作遇到诸多阻力,他们却互相勉励,互相扶持,从未放弃过。正当季明和乔罂因为找工作快陷入绝境之时,季明又接到一个面试的通知。季明和乔罂以为终于熬到头了,以为好日子就在前面等着他们。季明踌躇满志,满怀希望前往。
这一次季明应聘的是一家叫富华林的知名民营企业,季明所学专业是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他应聘了该公司的电子商务助理一职。
今天季明还是准点到场,然后填表,交简历。今天在同一个时间点来应聘的有八个人,除了季明之外,其他五个男子都是西装革履,还有二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孩子。季明的装束看来有些随意,但也整洁明快。他们被安排坐在会议厅里等待考试。坐在人群中,季明显得是那么卓尔不群,气质超群。
过了几分钟,来了一位人事部工作人员,她对大家说:“你们好,我是人事部的吴美丽。”有人一听说“吴美丽”三字就发笑了,吴美丽知道他们为何发笑,因为她的名字经常会引人发笑,怪只怪她父母“太有”文化了。
吴美丽望着发笑的两个人严肃地说:“请你们尊重考场纪律。现在我发卷子,开始进行笔试考核,大家对一下时间,现在是14:28分,一小时半之后,也就是16:00整,我来收卷。”
季明摊开试卷纵观全卷,感觉这些试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从容不迫地写着答案。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把所有题目都做完了,而其他人争分夺秒地写着,有些人似乎还在为题目答不出来伤透脑筋。季明心里暗笑,这试题多简单啊,怎么还会有人感到焦头烂额呢?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误。他把试卷对叠好,心想还有半小时,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在这儿干坐吧?于是他把试卷拿到前台交给了前台小姐,然后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等待。
在无聊的等待期间,他看到该公司的职员来回的穿梭,大家貌似很忙。有个别女孩儿向他投来好奇而倾慕的目光。季明拿起沙发旁边的报纸看了看以打发时光,半小时过去了。季明看到手机上显示16:00,他走回会议厅。
吴美丽刚好走了进来,然后开始收大家的试卷,季明对她说:“我的试卷交到前台了。”吴美丽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何要交到前台?”
“我提前做完了,我不想在这儿等,就交给了前台,有什么不妥吗?”
吴美丽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你去前台把你的考卷拿来吧。”
季明去前台拿过来给她,吴美丽小声地说:“你应该直接交给我,因为交到前台很可能答案会泄露。要知道我们公司很严格的。”
“这,我倒是没想过。”季明感到不可思议,他心想不就是一个小考试吗?搞得跟公务员考试一样严格,真可笑。
季明看到第一个面试的人面试结束后出去时哭丧着脸,低着头快步走出富华林公司,看来是深受打击了,季明正失神地想着,突然听到吴美丽喊他的名字,季明应了一声,然后从容地走进主考官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室很大,办公室里有一组真皮沙发,一张大班台,班台后面的装饰大方而雄伟,显现出大家风范。季明看了眼坐在大班台前面的男人,男人三四十岁,秃头,脸上刮得光洁干净,鼻梁有些低,上面架着一副近视眼镜,小眼睛眯着,却熠熠生辉,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季明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处坐下,微笑着说:“你好。”
“你好。”他也微笑着说,从上到下打量着季明,然后低头看季明的简历和他的答卷。稍候,那男人对季作了自我介绍说:“我是电子商务部的负责人。我姓许,人家都叫我许经理。”
季明微笑点头,许经理接着说:“我们公司你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基本了解了。”
“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先介绍一下我们商务部,商务部主要负责国内外的贸易往来,以及国内一些展销会、展览会的策划和跟进工作。商务部现有28人,是公司目前最大的部门。”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季明的反应,季明没有插话,注视着他认真地听着,他似乎感到很满意,接着说:“我们这次要增添一些新鲜血液,要一些年轻有活力的员工,像在职的一些员工年龄有些偏大了,没有什么活力。”他边说边看季明的简历,有重大发现似的皱紧眉头,说:“对了,你是应届毕业生?”
“是的。”
许经理抬头看着季明,扶了扶眼镜,然后摇摇头轻轻嗟叹,季明感到有些不妙。许经理说:“你的简历写得不错,笔试成绩也不错,形象、口才都不错,但是我没想到你是应届生,太遗憾了。”
季明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应届毕业生怎么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有话请直说。”
“应届毕业生绝大多数都没有经验,我们去年招了一个应届毕业生,结果他把我们公司害惨了,他没有工作经验,还喜欢自作主张,没有问主管就私自答应客户提出的产量,还说是代表公司做出的决定,结果我们没有时间调度出那么多货物,输了那单生意不说,还失去一个一直合作得不错的客户。当然,他后来被我们解雇了。所以我们说以后不再招应届毕业生了。”
“许经理,你说的那样的人我相信是存在的,但是并不等于每个应届生都跟他一样,这种错误的发生也未必是因为他没有工作经验造成的吧?”
“当然是因为没有工作经验。”
“其实没有人生下来就有工作经验的,都是在工作当中不断积累和学习才能够具备一定的经验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用应届生是有很大风险的。”
“许经理,请恕我直言,你们如果只因为我是应届毕业生而让我拒之门外,那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希望你慎重考虑。”
许经理盯着季明看了好一会,季明自信地迎视他,没有一点退缩,许经理说:“说实在的,你的资料我还是看得最仔细的,你的条件我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我们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对你的问题我们要好好讨论一下再做决定。”
季明心想也许还有希望,他说:“谢谢许经理的肯定和鼓励,我希望加入贵公司,相信我不会给公司抹黑。”
许经理点点头,问:“你对工资待遇有什么要求?”
季明对关于工资要求的问题早已经有所准备,他从容不迫地说:“我刚刚走出校园,说实在的,的确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就这点来说我没有资格提太高的要求,我只希望公司给我一个机会去施展才华,试用一个月后,如果觉得我还行,然后再看看我值多少钱给我定一个工资标准。如果我现在狮子大开口你们会觉得我狂妄,如果我提很低的工资要求你们可能又会觉得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还是用实力说话吧。当然,试用期的薪水起码应该保证我的温饱,同行业的该职位的薪金标准我多少也了解过,我相信贵公司一定不会让一个人才风餐露宿、流露街头吧?”
许经理哈哈大笑,那对小眼睛眯成两条线,他说:“季明,你是个实在人,也很自信,不错,我很欣赏自信的人,我喜欢你的性格,相信你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变成强者的。”
“谢谢许经理夸奖。你的话给了我更大的信心。”
“好,你的情况我们好好斟酌一下,你先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我们在一周内会通知你是否被录用。”
季明站起身,主动跟许经理握了握手,“谢谢。”
季明走出富华林公司的时候,感到天地变宽了,虽然已近黄昏,但在季明的眼里仍然是阳光明媚的,也许是春天还没真正远离吧。
一周很快过去了,季明终于接到富华林公司发来的短信,季明满心欢喜地打开一看,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着几行令他触目惊心的话:季先生,我们遗憾地通知你,我们经过讨论决定本次不录用你,但是你的个人资料我们会一直保存在我们的人才库里,期待下一次的合作。谢谢,祝你早日找到满意的工作。
季明一下子懵住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原以为这一次一定能成功找到工作了,却不曾想还是失败了,他很想打电话问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许经理,为何不录用他,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应届毕业生吗?
季明拿起电话的手僵在空中,他心想打这个电话可能是没有价值的,那些人很虚伪的,他们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或无关痛痒的话,根本无济于事。
季明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接到许经理的电话,季明本来不想接的,但是出于好奇,他很想知道他来电的用意,他接了:“喂,你好。”
“你好,季明吗?”
“是的,什么事?”
“你接到手机短信了吧?”
“接到了。”
“真的对不起,我们公司的规定是每进来一个新人,都要经过几个领导审查并考核通过才能录用,五个人中只有两个人通过,当然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我,很遗憾,要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很难过,没能把你招进来……”
季明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人真是太虚伪了,他说:“没关系,我料到了,你们这种公司太教条了,不过我感谢你让我认识了社会,认识了像你们这样的公司。”
“季明,别这么说,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挺长,我祝你前程似锦。”
去你妈的前程似锦,工作都找不到谈何前程似锦。季明心里骂道,他说:“我是年轻,我有的是机会。”
“季明,我个人还是很欣赏你的,我今天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不过跟你的专业不太对口,他那里可能接收应届生,你要是有兴趣去试试?”
季明沉思片刻,说:“公司规模怎么样?”
“小公司,刚成立不久,大概有十多人吧。”
季明心想这种小公司我根本就看不上的,说不定工资都开不出来,他说:“许经理,我想还是算了吧,谢谢你。”
“真的不想试试了?起码先解决生存问题……”
“不想,谢谢。”
“你没兴趣就算了,但我还是要祝愿你早日找到满意的工作。”
挂了电话,季明沉浸在一阵凄迷之中,心底有个声音在激励着自己:不怕,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夏天,对季明来说,欢乐总比伤心少。乔罂比季明更加伤心和难过,作为女人,她的危机意识比男人还得强烈,但她并没有表现太明显,她是怕季明更加难受。
工作没有着落,季明变得沉默了,他经常坐在沙发上抽烟和发呆,为找不到工作而焦虑和烦闷,乔罂看季明深受打击的样子常常也很郁闷,却也很无奈,自己的工作也没有着落,两人有种身陷囹圄的感觉。
当踌躇满志遇到无望待业时,理想就成了遥远的梦想。人首先要求生存才能求发展,这个道理季明是懂的。
季明看着愁容满面、闷闷不乐的乔罂,他觉得许经理说得对,先求生存,后求发展,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找出了躺在钱包里已经快二个月的新华人寿保险公司赵常青的名片。
保险公司的门槛较低,季明轻而易举地通过面试,然后就是一个月的培训,培训完之后就是保险代理人资格证学习和考试。不久,乔罂也在一家较大的民营企业上了班。做了一名文员,这跟她的初衷相去甚远。
工作有了着落,季明和乔罂开始为住宿的事操心。还有半个月,业主就会从外地回来住,他们必须在半个月内找到房子,要不然又面临着无处栖身的尴尬境地。
他们只能利用周末时间去找房子。先是在他们两人公司中间地段的市区找,但是他们发现地处市区的房子几乎都租满了,有空房子,但都是三室一厅的,而且价格高得吓人,根本租不起,而且楼层也高,甚至有十楼的,都是过去的土改房,也没有电梯。
季明和乔罂继续寻找,一个上午过去了,一无所获。今天是个大晴天,六月的深久市已经热得像蒸笼了,炎炎烈日,烤得人烦躁不安。
季明和乔罂在街边简单吃了个五元的盒饭,喝了冷饮,来不及休息,就又开始找房了。他们又在方圆一公里的周遭转了个遍,仍然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小区的房子又旧又贵,光线和通风也并不好,只因为占了好地段,租金才敢要那么高。季明说:“妈的,这个破地儿,房租这么高,那些房子什么都不是。”
“算了,季明,我们别在市区找了,到城中村找找看。”
“城中村?我不喜欢,感觉那些地方治安不好。”
“但是市区我们又找不到,而且房租那么贵,哪儿租得起呀?”
季明忧郁地四处张望,在不远处他看到一家房子租赁公司。他面露喜色对乔罂说:“乔罂,我们怎么那么笨呢?为什么不去找中介公司帮忙?”
“中介?”乔罂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家叫“好运来”的租赁公司就离他们五十米远。乔罂说:“他们是收费的。”
“收费就收费嘛,没事儿,去看看。”季明拉起乔罂的手。
他们进去时,一个穿着蓝色西装打着米色领带的男子站了起来,面带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你们好,请坐,想了解什么房产信息呢?”
季明和乔罂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个女孩子端了两杯水给他们。那个男子给季明和乔罂分别递了一张名片,名片显示此人叫张峰。
“你们是租房还是买房?”张峰微笑地问,季明看了他一眼,对他眯逢起的眼睛感到有些恶心,他说:“我们想在这一片租一套房子。”
“哦,要租多大的?”张峰的笑容明显缩水。
“租一套一室一厅的就可以了。”
“一室一厅?”张峰手上的钢笔轻轻地敲着桌面,脑子飞快地思索,眼睛却色迷迷地盯着乔罂,乔罂白了他一眼,望向别处。
过了几秒钟,张峰兴奋地说:“哦,有两套,我记得有两套,等一下,我查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着看。过了几分钟,他对季明说:“有一套在江雁路,光线、通风都很好,房子也很大。”
“在几楼?”
“三楼。”
季明看着乔罂,乔罂眨了眨眼睛,表示有兴趣,季明说:“带我们去看看吧?房租多少钱?”
张峰笑笑说:“看来二位第一次找房吧?有经验的顾客会先看房才会问房价。这样吧,你先交两百块,我就带你们去看。”
季明一惊,说:“这两百元是什么钱?”
“看房钱,我们中介带顾客看房是要收费的。”
季明和乔罂面面相觑,季明说:“要收看房费?那如果房子我们不满意,这钱退吗?”
张峰又露出让季明恶心的笑容,说:“这钱当然不退了,但是我跟你说,我们这里的房子很棒的,价钱不高,房型很好,通风光线那就不用说的,几乎每个顾客看一次后就定的,从来没有看了之后不满意要求退钱的。”
“真的?”季明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们在这里又不是开一天两天的,我们在这里做五年了,从来没有顾客投诉过我们。”
季明拿不定主意,看了看乔罂,乔罂托着腮望着季明,也拿不定主意,她总是觉得张峰怪怪的,感觉不太可靠,但她没说出来。
季明说:“你们的房子真那么好?那我们先看看。”
“当然了,放心吧。”
季明犹豫片刻,掏出钱包拿出两百元,先看了看乔罂,乔罂一眼迷茫,季明咬咬唇,把两百元递给张峰,张峰给季明开了张看房的收据,然后说:“走,我带你们看房去。”
来到了张峰说的那套房子,外观看来破损不堪,乔罂不禁叫道:“这么旧啊?像乞丐住的。”张峰回头对乔罂说:“外面旧怕什么?里面不旧就行了嘛。”
进到屋里,季明环顾四周,屋里是不旧,但是光线却没有张峰说的那么好。奇怪的是客厅居然有沙发和电视柜等一些家具和电器。季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住吗?”
张峰假装没听见季明的话,他走到阳台上抽烟。季明和乔罂挨个房间看了看,却发现不是一室一厅,而是三室一厅,其中有两间房门紧锁着,里面似乎没有动静。只有一间敞开着,但是那间房子很小,最多只能放一张一米二的床和一个衣柜就没地方了,而且最大的不足是房顶中间有根横梁,刚好压住床的三分之一。
季明和乔罂实在看不下去了,季明对张峰说:“这房子怎么回事?有人住?”
“是啊,不过他们住他们的,你们住你们的。”
季明愤怒了,说:“我们想租的是一室一厅,这不是三室一厅吗?”
“你们是住一室一厅啊,那不是有个房间吗?”
“是有个房间,但是是和另两家合租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季明怒视着他。
张峰却百般抵赖,说:“我也没说不是合租呀,你们说要租一房一厅,这没错啊,厅大家公用。”
乔罂一直没说话,见这个人耍无赖,她也很生气,她说:“你这人太没有诚信了,你是存心在忽悠我们吧?”
张峰说:“你怎么这么说呢?要知道,在这一片很难找房子的,能找到这样的不错了,你们就将就着住吧。”
季明愤怒地抓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妈的不想混了吧?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这房子我们绝对不会租的,混蛋,把骗我的两百块还给我。”
张峰惊恐地望着季明,他没想到季明会这么横,他怯怯地说:“有话好好说,别,别动粗好吗?”
“别废话,把钱还给我”季明怒视着他,拳头拽得很紧。
张峰拼命地想掰开季明的手,可季明明显地比他高出半个头,也强壮许多,要打架他根本不是季明的对手,权衡利弊之后,他只得说好话:“别这样嘛,买卖不成仁义在……”
“谁他妈跟你仁义?把钱还给我!”季明简直失去耐心了,张峰结结巴巴地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看房钱是不退的。”
“可你骗了我们,这钱应该退。”乔罂示意季明放开他。季明非但没有放开他,还打了他一拳,张峰挨了一拳后也愤怒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你,你竟然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有王法吧?你竟敢骗我们,把钱交出来我就让你好好走人,不然让你横着出这个门儿……”季明威胁着他。张峰面露惧色,只好说:“好,我退你,你们一百块好吗?”
“不行,全部退!”季明斩钉截铁地说。
“全,全退我,我回公司不好交待。”张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乔罂心一软,对季明说:“算了,别逼他了,退一百就一百吧。”
季明气呼呼地对张峰说:“好吧,看在我女朋友的面上,先饶了你,那一百就当作喂狗了。拿来!”
季明放开张峰,张峰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递给季明。季明拉着乔罂走到门口,回过头对张峰说:“你们这些骗子,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乔罂回头看张峰时,看到他一直在抹脸上的汗,眼里惊恐万状。乔罂感到可笑又解气。
季明沮丧极了,房子没找到,反而被人骗走了一百元,季明越想越窝火,站在街边闷闷地抽烟,乔罂拉住他的手,说:“季明,别生气嘛,我们继续找,我就不信这么大的深久市竟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已近黄昏,季明决定明天再找房子。
星期天一早,季明和乔罂就出发了,眼看只剩下一周时间了。季明不禁着急起来,发誓今天一定要把房子搞定。
他们跑到乔罂上班较近的市区找,却发现周围的房子几乎都住满了,没有空房,他们这才意识到深久市的外来人甚多,自己在本市显得相当渺小。
无奈之下,他们又来到离季明公司较近的地方找,却发现这一片相当繁华,房子不少,但租金都高得让人瞠目结舌,看着小区物业挂出的牌子上标的在他们看来是“天文数字”的房价,他们望而却步。
站在小区门口,季明对乔罂说:“看来我们想在市区租房子的希望要落空了。”
乔罂眼里一片迷茫,她不喜欢住在城中村,除了出入不方便,另一个原因是城中村经常会有人养野狗,乔罂从小都怕狗,因怕而生厌。
“乔罂,我们去城中村找找吧?”季明万般无奈地说,其实他也不喜欢城中村,他觉得那些城乡结合部治安不好,人的素质低,噪音也大。
“季明,我很不喜欢城中村,要不我们在市区再找找吧?”
“别找了,市区哪里都一个样儿,你别想在市区能找到既便宜又理想的房子。”
乔罂虽然很不乐意,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季明一起去城中村找找看。
他们来到深久市一个叫鹤岗的赫赫有名的城中村,听说这里聚集了深久市百分之六十的外来人,这里最初是深久市政府特地为外来人建造的廉租房,后来因为管理经营不善,经常发生一些欠租金逃租金的事,政府就卖给鹤岗的农民,农民以同等的租金放租。这里的房租较低,环境比别的城中村稍好些,所以外地人乐意来住。
鹤岗村的确是个风水宝地,人气旺不说,地势较高,背后靠山,只差前面依水了。季明和乔罂在村里转了一会,发现很多楼体上都有红纸贴的有房出租的广告,可很多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被知房子租完了。他们继续走,继续打电话,终于在打了十个电话后,有个老太婆用极其不标准的普通对季明说:“我有两套一房一厅的房子,一套在九楼,另一套在一楼,你要哪一套呢?”
季明哭笑不得,没回答就挂了电话。
他们继续寻找,最后打通了一个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对季明说:“有一套四楼的,租金一个月五百。”
季明问:“光线怎么样?”
“光线很好啊。”
“那带我们去看看吧。”季明对乔罂微笑了一下,乔罂感觉有戏了。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季明怔了怔,问道:“是你的房子吗?”小伙子点点头:“是啊,是我家的。”
季明和乔罂随着小伙子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新楼房,上了四楼,小伙子打开门,季明和乔罂走进去看了看,发现客厅很小,光线也不亮,卧室倒不小,光线也较亮,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厨房和卫生间光线都很暗,更要命的是厨房没有窗户。
乔罂说:“你这房子光线不好,客厅也很小。”
小伙子说:“这客厅不小了,你们住几个人呢?”
“就我们俩儿。”
“两人住还嫌小啊?以前那户人住了五口人,刚搬走几天。”
季明说:“算了,我们不租了,光线太暗。”说完拉着乔罂的手走了。
小伙子在后面喊:“你们想不想租?想租的话我把房租再降一点。”
季明和乔罂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办法,还得继续找。”季明对乔罂说,“这个村这么大,不怕找不到房子,只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里只是过渡一下,等我挣到钱了,我就买房给你住。”
乔罂感到些许的甜蜜,但是说到买房她感到遥遥无期,像天方夜潭一样。
他们走着走着,看到旁边楼体上贴着一房一厅的广告,季明刚掏出手机准备打上面的电话,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他们:“你们是来租房的吧?”
季明和乔罂望向他,季明说:“是的,你有房子出租吗?”
“有,有。”中年男人笑得嘴都合不拢,“我有好几套呢,你们想租什么样的?”
“一房一厅,光线好,通风好就行。”
“有,有。”中年男人呲牙笑着,“有一楼、三楼和七楼的,你想住几楼?”
“三楼吧。”
季有和乔罂随中年男子走了将近半里路,来到了一栋七层楼,上了三楼,在屋里转了一圈,季明发现房子结构、光线和大小正合适,也做了简单的装修,房子看来干净又舒适。季明和乔罂交换着眼色,都流露出欢喜的神情。中年男人紧盯着他们的脸,眼里闪过惊喜的火花。
季明和乔罂又仔细地看了每个房间,两人在阳台小声地商量着。然后季明对中年男人说:“这房子租金能不能再少点儿?”
中年男人惊讶地看着他,说:“已经很便宜了,再少点我就亏本了。”
季明看一眼乔罂,乔罂轻轻颔首。季明说:“这房子我们租了。”
“好的。”中年男子开心得不能自己,“你们确定要租就先交订金。”
“还要交订金啊?”季明感到奇怪,“我们过几天就搬来了。”
“是要交的啊,你以前没租过房子吗?”
“租过啊。”季明对他撒了个谎,“以前我们租房子不交订金的。”
“怎么可能?如果你交了订金,我就把下面的广告撕掉,以后就不带人来看房子了。如果你不交,那我还要带人来看,谁交订金快就租给谁。”
季明又看了一眼乔罂,乔罂说:“要交多少钱订金呢?”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呢?”中年男人眼里浮出一丝贪婪之情。
“下周六吧。”季明说。“那么久啊?”中年男子露出惊鄂之色,“要这么久那就要多交一点了,如果交得太少,你们变卦了,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你说说多少钱吧。”
中年男人略做沉思,然后说:“交五百吧。”
“什么?”季明惊呼,“订金哪能交这么多啊?一个月房租啊?”
“是啊,这个村都是这样做的,如果你明天就搬来就交两百就行了。”
“那不成,我们宁可不租,交这么多你如果跑了呢?”
“哈哈,小伙子,我是房东我怎么能跑?”中年男人哈哈大笑。
乔罂说:“你看我们今天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你看看能不能少交点儿?”
中年男子眼睛往天花板上翻,想了几秒钟,说:“好吧,看你们像学生的模样,那就少收点,收四百吧。”
“四百我们也没有啊。”
中年男人沉下脸来,说:“那就算了,你们没有诚意就算了,我不租了。”
季明也沉下脸来,拉着乔罂正要往外走,中年男子突然叫住他:“你们别走啊,还有商量的余地嘛,如果你们真想租,那就先交三百五十元吧,这已经是最低的了。”
季明想了想,说:“不行,我最多只能交三百,不行就算了。”
中年男人脑子飞快地思索着,然后果断地说:“好,三百就三百,我看你也比较爽快,但你们下周六一定要搬来哦。”
季明把三百元递给他,“开张收据。”
“开收据啊?”中年男子似乎很为难,“我写张白条给你吧?”
“你不是房东吗?连收据也没有?”
中年男子一惊,马上说:“不是没有,而是放在家里忘拿来了,要回家拿时间可就久了,你们能不能等呢?”
季明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唉,算了,白条就白条吧。”男人收了钱,留手机号给季明,交给季明一套钥匙。
六天后,明和乔罂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地搬来了。
走到三楼,却发现那套房子的大门敞开着,有一对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在里面打扫卫生,季明和乔罂都感到很奇怪,季明问那男人:“你们是?”
那个矮胖男人也惊讶地看着季明和乔罂,以及他们手里的行囊,说:“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季明和乔罂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季明严肃地说:“这是我们租的房子,房东叫我们今天搬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什,什么?你们租的房子?”那个男人有些目瞪口呆,“我就是房东,我什么时候租了房子给你们啊?”
那个女人和小女孩儿也走了过来,也是一脸惊诧,季明和乔罂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季明说:“上个周日下午,有个男人带我们来看这套房子,然后收了我三百元订金,说好今天搬来,怎么你成了房东了?”
那个男人接过季明手上的收据,看到上面的落款是“杨”,那男人似乎恍然大悟,他摇了摇头,把收据交还给季明,说:“你们上当了……”
季明和乔罂一脸惊愕,季明道:“怎么回事?我们上什么当啊?”
“这个姓杨的人前段时间租了我的房子,后来他拖了几个月房租,我们就赶他走,没想到他竟然冒充房东来骗你们的钱。”
季明和乔罂一起惊呼:“这么倒霉的事儿怎么让我们碰到了?”
那一家人看着季明和乔罂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季明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姓杨的男人会是个骗子,他连忙掏出电话拨打了他留下的电话,却被告知“号码已过期。”季明骂了一句“fuck”挂了电话,男人说:“真是对不住了,我还没来得及换锁,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季明在被骗后多了些心眼,他说:“你们是房东谁可以证明啊?”
男人一愣,然后对季明说:“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们是房东呢?不信你可以去周围问问,实在还不信,我让我老婆回家拿房产证给你看。”
季明只好说:“算了算了,我们只当做买个教训吧。”
“这个人太坏了,小伙子,你留个电话给我,如果我能抓到他就打电话给你。”
季明把电话给了男人,说:“希望真能抓到他,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房子又没有着落,季明和乔罂把东西又搬回暂住地,两人相对无语,才呆不到一个多月,却被骗去了四百元,眼看快要坐吃山空了,他们对这个城市失望极了。但是生活还将继续,找房还将继续。
明天就是找房的最后期限了,他们又起了个大早,换了个城中村寻找。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他们在村口的小凉品店里喝冷饮时,季明接到一个电话,那个人是刚才季明打过电话的陆先生。陆先生说:“我刚才忘了跟你说,我在昌盛街上还有一套房子,也是一室一厅的,不过房子旧了点,你们想不想看看?”
季明惊喜地看一眼乔罂,有种绝路逢生的感觉,他说:“昌盛街在哪儿?”
“不在村里,在村和市区交界处。”
看到乔罂向他点头,季明说:“好,看看吧。”
十分钟后,季明和乔罂来到了陆先生说的房子,在四楼,那是一套二十年前的房改房,房子很旧。据陆先生介绍,这栋楼住的人都是他原来单位的同事,治安还是不错的,也不会太吵。房子较大,光线、通风都不错,唯一不足就是陈旧的墙壁略显灰黄,有些地方的墙皮在经年时干时湿的空气的肆虐下已经开始剥落。浅啡色的地板砖已经磨损得发白,但仍旧没有破损。
季明和乔罂细细地看了每个房间,也没发现更多的毛病,他们决定租下来。但是这次他们多了个心眼,季明对陆先生说:“你是这里的房东?有房产证吗?给我们看看好吗?”
陆先生笑了笑,“我当然是啦,还用看房产证吗?再说了,房产证那东西有谁会随向带啊?”
三人正说着话,有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陆先生说:“老陆,房子要出租啊?”
陆先生说:“是啊,你来正好,你可以给我做证了,这小伙子怀疑我不是房东,你说我是不是房东?”
来人哈哈大笑,对季明说:“小伙子,他和我做十八年邻居了,去年才买了新房搬出去住,如果他不是房东,一切损失我负责,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
季明点点头,笑道:“行了,有你做证就成。没办法,我就是被一个假房东骗过,所以很谨慎。”
陆先生笑道:“谨慎是对的,这年头,骗子太多了。”
“这房子我们租了,租金多少?”
“看你们大家刚毕业,你们看来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就便宜一点租给你们了,月租五百五,押金交一个月房租,水电费另计。”
“押金要交这么多啊?你这里几乎什么也没有,空房子,又没有家俱,我们自己还要买家俱,能不能少点啊?”
陆先生沉思着,说:“好吧,押金少五十元,五百吧?”
“五百还是多,您也知道我们刚上班,手头很紧,如果交了房租和押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就再少点儿,三百怎么样?”
陆先生摇摇头,说:“三百不行,我看这样吧,四百吧,行就签合同,不行就算了。”
季明又看一眼乔罂,乔罂无奈地点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呢?”
“今天就搬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会就搬来了。”
“那好,那你就交一百元订金吧。”
季明和乔罂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钟,终于把东西搬来了,然后和陆先生签了合同,交了房租和押金,房子的事就算解决了,长期压在他们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乔罂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因为公司离得太远,她就搬到公司的集体宿舍去住了。
今天,在季明的出租屋里,昏黄的残阳斜斜地从窗洞呼啸而来,微风卷起轻薄的腈纶窗帘,光线也跟着飘舞,沙发和茶几表面欢快地进行着明暗交替。
季明奔波劳顿了一天,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他掐指一算,进新华人寿保险公司做业务员已经整整两个月了,却一张保单也没有签成,眼看快揭不开锅了。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感到有些焦灼,并开始对做保险这份工作产生了动摇。
季明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NND,这沙发已经快塌掉了,买了才三个多月,就成这副德性了。不过,因为囊中羞涩,屋里的家具大多是二手货。包括那张一米二宽的小床,每当他和乔罂在上面做爱,季明都不敢太用力,怕一不留神给压塌了。等有了钱让它光荣下岗,自己现在也只能欺负这张小床了,这样想着,季明得意地笑笑。
一想起乔罂,季明心头总会有深深的眷恋,几天不见了,不知道这丫头在忙些什么。这丫头,心情好的时候,温柔得象只小猫眯,生气的时候象个母夜叉,搞不好会挨她耳光。但是和她交往这么久,倒也没挨过她的耳光,她每次总是把手举得很高,做出要发飚的样子,但是从未落到我的脸上。想到这里,季明心里漾起一圈圈快乐的涟漪。
季明怔怔地想着乔罂,他的手机突然热烈地唱起:
“欢迎您拨打110免费热线,感谢您参与到全球同步推出的监狱一年游活动中来,您是前十名报名者,恭喜您获得精美手铐一副,另有豪华警车接送,并赠送两次亡命越狱套餐,我们已经通知您的家属,您就大胆地去吧……”
搞笑而尖锐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季明的思绪。他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晏婷”两个字。季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潜意识里有些害怕这个女人,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暧昧得他总有犯罪的冲动。
他漫不经心地按了按接听键,故意压低声音并发颤着说:“喂!”。
对方似乎发了一下楞,然后关切地问:“你病了?”季明无声地坏笑,嘶哑着说:“是啊,你有什么事吗?”她轻叹,说:“你病了就算了,本来我想让你给我做一份保险计划书的。”
一听“保险计划书”,季明精神一抖擞,似乎看到希望在前面向他招手,他挺直了腰背,清了清嗓子说:“晏姐,我没有生病,我刚才是装的,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啊。”
沉默了几秒钟,那个叫晏婷的女人平静地说:“没病就好,那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季明兴奋地说:“没问题,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我家在……”她报完地址挂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惊喜,季明感到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惶恐,一半是喜悦,一半是畏缩,心情七上八下的。他害怕见到那个叫晏婷的女人,他总感觉她看自已的眼神充满了暧昧之情,又让人有些心猿意马,跃跃欲试。
开始跑保险的第八天,他就邂逅了晏婷以及她的风韵。相比之下,尚未达到熟女阶段的乔罂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气韵。在女生面前,季明很少会脸红,可他见到晏婷会紧张,那是唯一一个他面对会紧张的女性。晏婷比自己大七、八岁,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他想,嗨,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保单签回来再说吧。
季明很快来到了晏婷住的小区。
晏婷住的小区叫枫茗华庭,是深久市最豪华的小区之一。晏婷家是一栋二层楼的小别墅,占地面积大概150平方米。外观看来,在简欧风格的基础上加了些中国的元素,主要体现在立柱、栏杆和门窗上。使得此楼在林林总总的别墅群中像个凌波仙子,灵秀而纤巧。门前的绿化带,建筑两旁花草相交辉映,有种世外桃园的感觉,季明想起了电影《呼啸山庄》里农庄的小楼房。
踏上五级台阶,季明上到大门口,他按了按门铃,门很快就开了。他迈步进去,一股淡香扑鼻而来,季明不得不望向面前的女人,晏婷亭亭玉立地站在季明面前,微笑地看着季明,季明心里“嘭嘭”直跳,他不敢和她对视,而是低下头,她脚上那双精致昂贵的黑色高跟鞋首先跌入他眼帘,尖细的高鞋跟,裸露的光滑脚踝,纤细雪白的小腿肚……季明暗暗吸了一口气,他深信,要不是因为早就认识,他第一感觉一定是:不敢说倾国,但绝对可以称为倾城美人。
晏婷引季明到沙发上坐下,季明怔怔地四处环顾,暗自惊叹。简欧风格的装修,重装饰轻装修,色彩搭配很舒服,没有太多的造型,只是在一些细部加了些欧式元素的装饰,墙上挂几幅西方的抽象画稍作点缀,在画龙点睛的基础上显得大方高贵,充分彰显主人的品味和眼光。
季明心想,这房子的装修应该花不少钱吧,光客厅的水晶吊灯估计就近二万元,整体看来豪华却不俗气。季明感到呆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相形见绌,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这样的房子。
晏婷也许看出了季明的心思,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望着他,耐心地等他恢复意识和思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季明不好意思地冲晏婷笑笑说:“你的房子真漂亮!我仿佛置身于皇宫一样。”
晏婷浅笑,在季明前面的茶几上搁了一杯咖啡。似乎有种花苞之氲,薰衣草的清香频频向季明袭来。
季明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晏婷,晏婷穿着一件低胸的带豹皮花纹的黄色真丝连衣裙,颀长雪白的脖子上吊着一条华贵的铂金项链,紫红色的圆箍耳环和项链相得益彰,使得她的颈胸间春光一片,华彩媚惑。光滑的手背,修长纤细的手指,指甲上涂着琥珀色的指甲油,都显示出她的养尊处优。有钱人保养就是好,看不出她已经32岁了,季明心想。
在孤男寡女的私密空间里,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的。季明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他快速地瞄了一眼她的胸脯。她白晰丰盈的乳峰似乎在向季明发来电波,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浸浊着季明的意志。季明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晏婷望着季明,神情静婉,像夜间悄悄开放的夜来香,媚惑而妖娆。季明躲开她的注视,强压住慌乱,说:“晏姐,计划书我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晏婷浅笑,季明怔了怔,觉得她有些象明星许晴,尤其是嘴边那两个梨子般的小酒窝儿。晏婷说:“一会看。”季明感到释然,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和。
晏婷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纤秀的指甲轻轻抠开盖子,拿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季明,季明接过来一看是细长的带着薄荷味的女人烟,他笑笑说:“你抽烟?”
晏婷点点头,把另一根烟夹进食指和中指之间,说:“抽了几年了,没办法,打发寂寞。”
季明怔了怔,他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烟。晏婷轻撅嘴唇轻轻地吸上一口,然后微微仰首徐徐吐出烟雾。
季明也把烟点上,轻吸一口,这女人烟抽起来没有一点感觉。他把烟搁在烟灰缸上,然后从包里拿出给晏婷做的寿险计划书,摊开,跟她用非常专业的语言讲解着。
“这份计划书包含养老、医疗和意外伤害的保障,首先是这份养老险,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一种养老兼分红的险种,先是从保单生效后第三年开始,每三年领取保额的8%,也就是一万六千元,然后还有分红……”
“分红怎么算的?”
“分红数额多少没定,主要是根据我们公司的利润来算,利润好就多些,利润少就少些,但是有一个最低保障,就是保额的3‰,也就是600元。”
“那也没多少。”
“已经不错了,就是说你每三年最少有一万六千六百元进帐。”
晏婷莞尔地笑笑,季明接着说:“这份养老险还可以用作抵押,就是说你可以把保单抵押,然后向我们公司贷款,如果你做生意一时周转不开,可以去跟我公司借钱,这个险种深受很多成功人士的喜爱。”
晏婷没有表态,季明接着说:“接下来是医疗保险,这份医疗保障是对你的健康进行一个全面的保护,有意外伤害门诊、有因意外伤害和疾病住院,是主要的是有二十种重大疾病的保障……”
“重大疾病?一旦得了就别想活了,有保险还有什么用?”晏婷说。
“不是的,晏姐,这种说法都是误会,是人们对重大疾病保险的误解,是这样的,其实很多重大疾病,比如癌症,关键是要早发现早治疗,治愈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只要确诊,我们公司会立即把钱送到,决不延误客户的治疗最佳时机,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但我不是觉得这种重大疾病保险用处不大。”
“保险就好像汽车上的安全带,用不上最好,但一旦发生事故,安全带就起大作用了,至少可以让驾驶员少受些伤害,你说是吗?”
晏婷无言以对,季明接着说:“意外险的保障很高,保费却很低,非常划算。”
“这种是消费型的吧?”
“是的,不过我给你做的这种是二十年的长期险,有现金价值的,像你这种身份就需要长期的。所以我给你做了五百万的保额,加上前面的养老险和健康险,你这份保险计划的总保额是八百万元。”
晏婷心不在焉地听完,莞尔一笑,说:“你很专业,我见过很多业务员,他们讲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是听了你的讲解我感到我好像在听一个精彩的演讲。”
季明感到很受用,企图心慢慢占了上风。他想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他记得上培训课时,老师说过,要注意捕捉客户有签单意愿的那个瞬间,那是个黄金时刻。季明想晏婷现在很可能有签单意愿了。于是他拿出投保单和签字笔递给晏婷,说:“晏小姐,如果您看好这份计划书,就把保单签了吧?”
晏婷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她靠在沙发背上仰起脖子梳捋她那一头漂亮洋气的长卷发,做出风情万种的样子,说:“保单我可以签,但是我有个要求。”
季明心里一慌,心想真是好事多磨啊,他紧张地问:“什么要求?”
“看你紧张的。”晏婷斜眼妩媚地看一眼季明,季明变得忐忑不安,他注视着晏婷,晏婷说:“我希望,你有时间就来陪陪我。”
季明感到很惊讶,不解地看着她,晏婷浅笑,吸了一口烟,尖削秀气的下巴微微上扬,轻轻吐出烟雾,然后睁大双眼看着季明:“季明,你觉得我美吗?”
季明心头猛地一颤,他嚅嗫道:“我,我,你,你先生呢?”
看到季明紧张得语无论次,晏婷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杯轻呷一口,神情有些伤感和落寞,她沉默着,幽怨地望向远处,她手里的烟快燃到指间了。季明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她的痛处了,他连忙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