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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禁止,其实就是种族清教徒的行为。

回纥,原本臣服于西突厥汗国,是一个弱小的、爱好和平的国家。

十年前,年仅十六岁的频伽力排众意,建议父王加强与强大唐朝之间的贸易往来,并派出使臣建立外交联系。这一举措得到采纳之后,回纥在短短的几年间经济贸易迅猛发展,国家财富日益增长。终于,他们联合唐朝的军队,成功的推翻了西突厥的可汗,正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与唐朝联盟的国家。回纥的百姓们也逐渐的从游牧民族转为以农业为生的民族。

由此,频伽在国内拥有了很高的威望,成为了回纥百姓们最爱戴的王子殿下。

频伽就是这样一位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从他出生开始,祥瑞与祝福便跟随着他。举国上下,都认为他是回纥理所当然的下一任国王!

二十八年前四月八日,咸安公主经过三天三夜的阵痛折磨,终于平安的生下频伽的时候。一道绚丽、闪耀的光线滑过夜空,照亮了整个回纥广袤的沙漠。那,是一道从星空陨落的流星,回纥技艺最高超的工匠们怀着最虔诚的心把坠落的炫黑色陨石雕琢成一对项链的吊坠,把它们命名为:星月宝石!从此,星月宝石便成为了护佑回纥王朝永远强盛、富足的圣物,戴到了他们心目中无上尊贵的频伽王子脖子上。

频伽刚刚呱呱落地的一瞬间,王后院落里饲养的一对来自印度的频伽鸟便叽叽喳喳的鸣叫着,那悦耳动听的歌喉响彻了整个卡拉巴勒嘎孙。使得黎明前的王城到处回响着这种身上长着闪烁蓝色光泽的、鲜亮羽毛的鸟类那婉转的鸣叫。

当婢女们抱着浑身通红,像个小老头般褶皱的频伽让虚弱不堪的咸安公主看第一眼的时候。她惊异的发现:这孩子的眼眸竟然和那对频伽鸟身上的蓝色羽毛有着一模一样的色泽。如此,再加上那一对鸟儿祥瑞的叫声,频伽的名字就这样有了一个美好的来历。

在频伽的少年时期,伴随着他一同成长的是身边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辞:天赐英才、卓尔不凡、文武双全、通古博今……在频伽十六岁以前他已经能够精通唐朝、吐蕃、龟兹、粟特、大宛、印度等丝绸之路上重要国家的语言了。对于各国的经济、文化了如指掌。所以,他才会刚一成年,便向父王建议加强与唐朝之间的贸易联系,脱离西突厥汗国的掌握。

除了文采经略出众,频伽还是一个骑射的好手!他曾有过在大漠上一箭双雕的勇猛表现,令当时所有在场的回纥人民振奋不已,认为频伽是上天恩赐给回纥人民的天神!

从十四岁开始,咸安公主就在他的寝宫里安排了许多绝色的美女,为每天勤奋学习的频伽抒解着压力。他,从来没有过追求女人的经历,也不需要费神在随手就可以得到的女人身上。女色于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享受。轻易到甚至不需要他去钩动手指,只消一个眼神,他身边的女人们便会无限温情的包裹着他,用自己青春的、柔美的身躯滋养着他旺盛的、强烈的需求。

王子寝宫中的女人从来都是来来往往的,王后不允许任何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出现在频伽的面前。所以,出现在频伽身边的女子永远是青春的、光鲜的,她们绝美的容颜从来不曾展现过岁月的凋零,坚挺的乳房永远饱满而富有弹性,结实的大腿总是光洁而匀称的缠绕着频伽健硕的身体,明媚的双眸总是含着如水般的柔情漾溢在频伽的周围。他的寝宫,是全回纥男子最向往的领地。他的寝宫,是全回纥女子最想去的圣地。在回纥,族中女孩献身于频伽王子是令整个家族都感到荣耀的事情。

在所有回纥人民和王室贵族的期盼下,频伽原本应该顺理成章的迎娶一位贤淑温婉的女子做王妃的。可是,五年前,一个人的到来却打破了回纥平静有序的生活。

那个人是一个名叫阿莫的摩尼教使徒,他成功的使原本信奉佛教的咸安公主成为了虔诚的摩尼教信徒。进而,咸安又通过自己对国王的影响力把摩尼教定为了回纥国的国教。从此在国内大肆兴建摩尼教教堂,一时间整个卡拉巴勒嘎孙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得到一身白衣白帽的摩尼教信徒。阿莫,也从此成为了回纥国的国师、王后的重要谋臣。

就在全国上下掀起对摩尼教的狂热崇拜时,频伽站了出来,公然宣布自己不会加入摩尼教。而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卡拉巴勒嘎孙,来到了位于回纥边境的地宫之中,远离了他的人民,远离了被摩尼教全面占领的回纥国。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的母后执意颁布禁止回纥国人民信仰非摩尼教的其他教派的法令。据说,那天,一向相处和睦情同姐弟的母子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母后。您信奉摩尼教并且倡导所有的回纥人民都去信奉,这些,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国师提出的禁止信奉其它宗教的法令,我坚决反对!”

“频伽,你为什么对摩尼教有这么大的成见呢?”咸安公主头疼的问道。

“母后,请您明白一点:我对摩尼教没有任何成见。我所坚持的是不能禁止其它宗教在我国的发展。在频伽看来,禁止,就是一种种族清教徒的行为!从各国的历史上看,清除种族异教徒都是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的行为!您会使我回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繁荣与稳定面临消退的危险。我们的国家远没有您想象的强大,它还不足以经受这样的打击!”

“够了!信奉摩尼教会严重打击我强大的回纥?怎么可能?摩尼教只会令我们的人民更加充实、幸福,只会使我们的国家更加的团结、凝固。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咸安固执的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频伽痛苦的望着突然间陌生难懂的母后,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美丽娇艳的女子还是自己那温柔、谦逊的母后吗?从前的母后根本不会过问国事,可是眼前的母后?

“母后,您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回成命是吗?”

“是!”

“那好,请母后允许频伽离开卡拉巴勒嘎孙,我,一天也不想在这个全部被白色摩尼教笼罩的城市呆下去了!”说完,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他的王宫,离开了到处充斥着摩尼教众的回纥王城。

在地宫生活的五年间,频伽每天吃喝享乐,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回纥的命运已经与他无关,卡拉巴勒嘎孙的清洗异教徒行为也于他无关。他,就这样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虚无生活,自在着、空虚着。

为了让越来越感到生活无趣的频伽王子快乐一些,忠心耿耿的茶壶盖常常在地宫之外到处搜罗新奇的玩意儿和女人。由此,千寻三人才会被茶壶盖带到了地宫之中。

然而令茶壶盖感到惊异的是:王子居然对美艳无比的黛螺丝毫不感兴趣,相反,看上了毫不起眼的千寻。

会感到惊奇吗?常常吃山珍海味的人,也是需要换一下清淡的口味吧?在茶壶盖的心目中,千寻对频伽来说就是难的一见的平凡女子,只是为了满足王子的猎奇心理。因为在他的世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千寻这样的不懂得装扮,没有一丝女人味儿的女人。

“昆奴!”频伽的一声厉喝打断了正在冥想中的茶壶盖。只见他打了个激灵,崇敬的看向频伽。

昆奴,从他的名字,我们就很容易猜到,力大无穷的茶壶盖原本并不是回纥人。他,是一个来自印度群岛的昆仑奴。十岁的时候被唐朝的友好使者送到回纥,从此成了频伽身边忠心耿耿的仆人。虽然名义上是仆人,其实频伽对他一直都像是朋友一样。没有盛气凌人,没有打骂侮辱,也因此,换来了茶壶盖死命的效忠。

“王子。”茶壶盖恭敬地问道。

“去把那个使臣叫来,该干点正事了。”频伽的眼睛闪烁着许久未见的寒光,如同茶壶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子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一样。许久不见的斗志又一次充斥了频伽的胸膛。

是啊,该做些什么了!自己的离开既然不能换回母后的妥协,那么他就要通过自己的力量为回纥多做一些事!通过与大唐的较量岂不是快速树立自己威信的绝好机会!这样一来,为回纥建下又一件奇功的频伽想要对全国的百姓形成一定的影响力,岂不是很容易了。继续呆在这地宫之中,回纥的百姓都快要忘了他们崇敬的王子长什么样了!

“王子殿下,您,您找我?”那使臣可是正在温柔乡里缠绵的时候被茶壶盖挖出来的。此刻虽然对频伽仍是毕恭毕敬,可是刚才的体力透支却使得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倒似的。

频伽蓝色眸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讯号,冷冷的说道:“你立刻启程,告诉母后我三天后出发。请她在卡拉巴勒嘎孙等我的好消息!”

“现在就启程?”那使者脸色一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对。”频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肃的气势顿时压迫过来:“现在就启程!一刻也不能耽误!”稍顿,他又加了一句:“别忘了转告国师,请他拭目以待!”说完,大步走下台阶,与那清醒过来的使者擦身而过。

“是,王子殿下。”使者卑微的曲下了双膝,恭送着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频伽昂然离去。

阿莫!别以为靠着摩尼教掌控了母后和全国的子民我频伽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五年,我退让了五年!现在,该是我掌控局面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摩尼教禁止信徒亵渎神明、禁食肉类、禁酒,并且还规定了僧侣不可耕种、收成任何植物,甚至不能在曾经种植过植物的土地上走路。随着这些年来国内信奉摩尼教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成群的牲畜无人喂养,已经影响到了经济、农业的发展。

而禁止在回纥信奉其它宗教的规定又激化了不同地区的信仰冲突,国内面临着各地区之间的不团结。这对于一个年轻王朝的统治来说,暗藏着多么巨大的危险!

现在朝中是国师一人的天下,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驳,连他那懦弱的父王都听之任之。有不少朝中的有志之士多次前来请频伽回朝参与国事,却都被心灰意冷的频伽拒绝了。

不是频伽真的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是他在等待一个复出的绝佳机会,一个令全国百姓崇敬他的机会。

在竞赛中战胜大唐。岂不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吗?

跟随着频伽的茶壶盖有些担忧地说:“王子。比试骑射自不用说,咱们是一定能胜过那个大唐太子的。可是绘画和歌舞……”

“我们有两项能够胜过就算是赢了,不是吗?”

“对啊。可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必胜的法宝了。”频伽神秘的笑了笑,接着命令道:“备宴。我要邀请法宝共进晚餐。”

厄?茶壶该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潇洒离去的频伽王子。

必胜的法宝?是什么呀?

傻瓜!当然是被你无意中带回地宫的人体画家千寻了。这个时代,还有谁的素描能画的过她了?

想起那天千寻为自己画的半裸肖像画,频伽原本平顺的呼吸有些恼怒的急促。那个长着尖耳朵的女人每次画画的时候都喜欢脱光衣服吗?也太没有羞耻心了吧?

频伽?你身边的女子们不是个个都想要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吗?怎么之前,你没有痛斥那些为你献身的女子没有羞耻心呢?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她们的****,为什么千寻的****会使你难以接受?哦,对了,是有一点差别:千寻的****无关引诱。频伽,你读懂了千寻,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位。这,令你难以接受对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频伽虽然拥有过的女人无数,但是却没有动过一次真情。他,二十六岁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拥有一切所以对一切都不在乎。

千寻虽然从小生活在开放的巴黎,可因为从小就有自闭症的关系,爱情的领域,从来没有涉足过。所以,她在爱情上也是很无知的水平。

这两个人遇见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地宫后厨。

浑身狼狈不堪的琥珀和尚浑身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仰望着夕阳笼罩中的繁忙后厨。

此刻,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落日拉长了它的触角,把每一个忙碌的厨师幻化成了童话中的可怕屠夫。最起码,在琥珀的眼中,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屠夫。灰暗高耸的墙壁上,他们的大胡子被无限放大,手中的钢刀尖利无比,说话的声音洪亮惊悚。

可爱的锦鸡,到了他们的手中,立刻割断喉咙,鲜血直流。奋力扑闪的翅膀不一会儿就宣告了生命的远离。

调皮的白猪,琥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猪,到了他们的手中,开膛破肚,哀嚎凄厉。挣扎的四蹄很快便无力的瘫软在一地血泊中。

还有尚未成年的牛、羊,锦鸡的挣扎和白猪的嚎叫刺激了原本悠闲的它们,在远远的栅栏里,不安的转动着,时不时的,头上稚嫩的触角磕碰在一起,发出无奈的抗议。

白猪身上流出的红色血液蔓延到了琥珀的脚边,他惊恐的闭上双眼,浑身缩得更紧了些。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诵经。

“臭和尚。让你来后厨是帮忙来的,可你除了念经还会干什么?哼,我回纥国除了摩尼教之外,其他教派一律禁止信奉的。罗嗦的小和尚,你给我起来!”一个长满了络腮胡的回纥厨子手持尖刀向琥珀走来。只见他一手就把琥珀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到关着牛、羊的栅栏前,命令道:“去把那头牛给我宰了!”

什么?琥珀混沌的双眼望着眼前无辜的小牛,脑袋不停的摇晃着:“不!不!我不能,佛祖会怪罪我的。”

“快点!要不然我就把这整圈的畜牲都杀了。嗬嗬,我是个厨子,什么教都不信!哪来的那么多因果报应!快!要不然我亲自动手,这所有的牛、羊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琥珀不从,仍旧双手合十念诵着佛经。

“嗬嗬,你念吧!”他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喊声突然扬起。随之而来的是扑面喷涌的温热的粘稠液体,琥珀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沾染了新鲜的牛血。

“嗬嗬,你等着,还有呢。”话音一落,又一只牛倒在了血泊中。

琥珀仍是颤栗着,不停的念诵着佛经。

“还念?好。”很快,又一只羊倒了下去。

琥珀终于按耐不住了,站起身夺过尖刀,用发抖的声音问道:“只要我动手,你就可以罢手吗?”

“对,反正今天宰的量也差不多够了。少罗嗦,快动手!”

琥珀跳进栏栅之中,双手紧握着抖动不已的尖刀,紧闭双眼朝其中一只刺了过去。而后,还没有等嚎叫声传来,自己便不支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