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宰相裴度未做官时,因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又不肯跟随姨父王员外做生意,只得寄居在山神庙中,生活毫无着落,幸好附近白马寺的一个长老念他孤贫而且品性纯正、才华横溢,愿意供给他斋饭,他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三餐不继。裴度连续几次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十分不顺利。这样一来,他的日子就过得更加困顿,常常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衫,而且面带菜色,看起来很虚弱。附近一位相面的孙秋壑先生常常见到他就感叹地说:“你这个人相貌奇特,如果做不了官,就得饿死。”裴度听了,觉得这只不过是玩笑话,也就满不在乎,一笑了之。
有一天,裴度读书读累了,穷极无聊,想去到处逛逛,就拿了一本书,跑到香山寺去游玩。他悠闲地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宝殿佛像,一会儿看看进香拜佛的游客。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一位风尘仆仆的妇人,一身素衣,背个包裹进到了佛殿。那妇人一脸愁容,神色恍惚,神情悲苦,似乎满怀心事,不得解脱。裴度不由自主心生同情,就多看了两眼。只见那妇人把包裹往佛像旁边一放,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一边虔诚地低头跪拜,一边哽咽着口中喃喃自语地祈祷起来。裴度心想,定是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才如此悲痛,自己不便打扰人家,还是走吧。想到这,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裴度在殿前殿后转着念了几页书,不知不觉又走进殿中,那妇人已经不在了,奇怪的是包裹却还放在那里。裴度猜到肯定是妇人悲痛欲绝,一时疏忽忘记了拿包裹。他天生古道热肠,富于同情心,想也没想就抓起包裹追了出去,可惜不见妇人的身影,估计早已经走远了。
裴度心想妇人迟早会想起来转回头寻找包裹,自己若不替她好好保管,说不定包裹被别的香客捡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他就在殿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怀里抱着包裹,一边看书,一边等候。年轻人毕竟好奇,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妇人前来,便忍不住打开包裹看个究竟,里面居然是两条宝带!裴度生活虽然穷困,但祖上也曾经做过官,自己也跟着见过不少世面,所以认得这一条是玉带,一条是犀带,每条价值都在数千两银子以上。如果拿去变卖,换些柴米油盐回来,足可以供自己全家人吃大半辈子了。
但裴度却丝毫没生这个邪念,只是感叹了一下宝带的精致,就重新把包裹系好,继续坐在那里等,一直到天黑,他腹中空空,饥饿难耐,还在那里傻乎乎地等啊等啊。陆续出寺的游客,见了裴度这模样,都觉得这年轻人太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犯了病,傻傻地坐在这里等了一天,已经仁至义尽,就算他把包裹据为己有也不为过,何必这么执著地想要物归原主呢。等了大半天,眼见夜深了,仍然不见妇人的踪影。裴度无可奈何,只好把包袱带回住处。寺中的饭菜早已凉了,他只好胡乱地扒了几口冷饭,姑且用来充饥。想到包裹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那妇人肯定心急如焚,寝食难安,裴度也觉得心里不安,整夜辗转反侧。于是他干脆爬起来看书。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匆匆忙忙带了包袱,又跑到香山寺去等。此时,佛寺刚刚开门。只见那个粗心大意的妇人急匆匆地往佛寺这边赶,一路上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她一边哭一边在寺院周围来回徘徊,神情惊惶,悲痛欲绝。
裴度连忙上前询问,原来这妇人的父亲遭奸人陷害,身陷牢狱,不久就要被处斩。她好不容易向父亲的朋友借来这两条玉带和一条犀牛角带,价值不菲,本来希望用这些财物打通关节,解救父亲出来,现在自己一时糊涂,跑来香山寺为父亲祈祷求福时,把东西弄丢了,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只怕父亲是逃不过这场灾祸了。
裴度听妇人哭诉完之后,就把包裹拿出来,请妇人清点。那妇人喜出望外,哭着拜谢裴度,说:“若不是恩公,民妇今日恐怕只有一死了之,到九泉之下陪伴含冤而死的父亲了。”裴度连忙回礼,说:“不贪图他人的钱财,拾金不昧,正是我们深受圣贤教诲之人该做的事。”妇人十分赞叹地抬头看了看裴度,只见他面有菜色,穿着破旧,觉得他生活必定清苦贫困,心中很是不忍,就抽出一条犀牛带想请裴度收下。裴度哪里肯收,婉言谢绝,将妇人送走。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个相面的孙秋壑一见裴度,立即翘着拇指说:“年轻人,你积了阴德,将来必定位至三公。我的话要是不应验,你砸我的招牌。”裴度听了,觉得这是奉承话,还是满不在乎,没想到后来真的位至三公,成了“身系唐朝三十年”的中兴名臣。
修身点拨
君子慎独,就是在无人的情形下,不欺人,不自欺,自觉地坚持自我道德原则,保持道德修为,惟如此,才能实现“慎独”的目标。
裴度生来贫苦,靠人救济才能维生,处于三餐不继,衣食难保的状态。在这种困苦的状态下,还能坚持见财守义,不起贪念,执著地还金于人,实在是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