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暗算,背地诡诈,是这二人惯有的伎俩。
其时我心中只存一个念头,是偷也好抢也好,今日无论如何需将哑巴带走。因此明知那酒中定是有异,却想冒险一试。
二杯下肚,面前的景物开始有点晃。
麝香粉脂的味道,一张张放浪形骸的脸。
一个舞姬腰枝一闪,硬挤到我腿上,向我灌酒。
美人柔软的胸脯伴着满盛的酒凑了过来。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美人嗔我一眼。我不动声色将手往下一移,一记绵里藏针,指甲片往那一片雪白中狠狠掐下,美人的檀香小口登时张成鸭蛋,嗷的一声惨叫。
酒泼了两人一身,我就势就将她弹开。
我需承认,自己的手段忒阴损,以至于,美人两眼含怨地看着我。这个眼神,一直到我借故离席,她奉命伺候我更换衣衫的整个过程,都未曾消失。
早在进入这家妓馆之时,我便暗中将房屋地貌大约观察了一遍。因此一入换衣室,我立即紧锁了房门。
我咬牙操纵着发颤的手举起一个烛架。
美人面露惊惧。
我道:“你可叫小蕙?你是愿意让我砸晕,还是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美人哆嗦道:“相相相相公,请、请自便。”忒识时务。
我赞赏地点点头,嘱道:“外头若是有人敲门,莫理会他,懂么?”又道:“将你头上花钿拔下,借我用用。”美人点头。
我放下烛架,而后又在桌上留了一封银子,道了声得罪。取过美人头上的花钿,握在掌心。
正门不能出,那里还候着二渣遣来的扈从。而小厮,现在只怕还傻傻与那几个扈从一道,等我更衣。
我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花钿银叶的尖角狠狠刺入掌心。我依靠着这阵尖锐的疼痛提了提神,埋头闷赶。
耳边响着路人一阵一阵的惊呼声,我只作充耳不闻。
哑巴还被扔在原地。我已经没力气察看他的情况,随手就捉住一名路过的小茶倌。与他说,你背了地上的人,将我们送到东七巷李府,银子赏你。小茶倌惊惧地看着我,手里端的茶壶当啷摔了一地,结巴道:“相公,你你你怎么了?脸色好些怕人!”我喝道:“休要罗嗦!”不由分说将一张银票塞进他的手。
茶倌背着哑巴,疾走过赏月的人群。
眼瞧从后园到前门间还有一段碎石路,浓密的丹桂树荫将两旁遮个结实。
几个蒙脸的汉子突然跳了出来,提起刀,便往背后门户大开的哑巴狠狠扎去。
那时,我只觉浑浑沌沌的脑中嗡的一声响,来不及多想,纵身便将哑巴扑倒在地。
而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教迷药控制产生了异相……我竟看到了冠服严装的王爷。
我想起了那一年中秋,王爷邀我过节。那时王爷与我虽日渐熟谂,一起过节还是头次。我登上王府的花舫,并没有想象中的宴请群客的热闹场景。一轮圆月下只候着一个微笑的王爷。
我记得自己倒了酒,捏了块果脯,一脸的笑嘻嘻:
王爷不传丝竹乎?不传歌舞乎?良辰美景,怎可无美人?
他饮尽了酒,眼角依稀是潋滟风情。道,未曾备下。
那一晚的月辉碎成无数块,曲江的水格外荡漾。
王爷倚在船头,竖着笛子吹着一首什么曲子,出奇地好听。我一边听着,一边吃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