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今年年方二八,尚未嫁人,无论如何,名声是万万败不得的。
如今顶了她的名头,我认为,该端庄就端庄,该娇羞,无妨便娇羞一下。
至于将我那张可能会被误会在哪片菜园子拱过的脸现于人前,委实是大大不妥的。
该扯个什么谎好?在轿里被闷得头晕?崴着了脚?还是直言拒绝?
我左思右想,正在纠结之际,却听义兄似乎吩咐了什么,轿旁的梅儿便应了一声,紧接着帘子打了条缝,我一见这丫环手上的物事,不由得喜出望外。
那是一顶帷帽,覆有面纱。
看来是早有准备。
耳听义兄低声道:“事急从权,暂且委屈妹妹了。”话里却透着生疏,我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随着他的话也僵了僵,一时也不知道,义兄既与王爷合唱了这场双簧,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这中间的事情,知道的又有多少?这么迟疑了片刻,头上已被极利索的手法戴上了帷帽,就势被扶出了轿。
我感觉几道眼光几乎同一时间落到我身上。
也不晓得是阳光刺眼,还是太过明显的注视令人不适,我下意识想止了脚步,细细打量四周的情形,手却先一步被握住,是义兄。
他的表情温和,动作自然,仿如是真的哥哥牵着妹妹的手一般,早没有了方才的生疏。我想将手收回,却又知道不妥,只好任他牵着,来到王爷以及庞青二人面前,恭敬地指着让我给二人行礼。
这原应是一个静谧的早上,翠竹上的秋露尚未散尽,教时晨曦一照,醒亮夺目。我隔着一层纱雾,匆匆睃了一眼。就见得王爷与庞青各站在一丛竹荫之下,阳光打在枝叶的缝隙里折射出一片斑驳,将两人身影拉长。我就见得,一袭温雅的青衣从容站着,与他对峙的一身锦铠,眉眼秾艳的青年,却尽是放肆,眯起的一对眼里精光闪烁,透着危险。
我的心不由提了提,一时也忘了要撤开义兄的手。
似庞青一般,既是天子外戚,又有一身宠信,手握权势,行事自可肆无忌惮。他一身傲气,心中有怀疑或不快,从不掩饰半分,这一点与王爷是截然不同。此刻但见他眼眯着,面有寒色,似是被撩拨了真怒。今日此种阵势,也不晓得是否能全身而退。如此想着便想要再睃他一眼,还未看呢,从王爷那边扫过来的两道视线却突然让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在我还未回过味儿的时候,义兄的手已轻轻挣开了去。我这才醒悟,面上不由一阵滚烫。暗自咳了咳,忙收敛了精神,衽身作礼。
却听庞青说道:“我听说王爷与李大人一行,昨日便来到寺中,却不知是何缘由?”义兄顿了顿,黯然道:“国舅有所不知,自眉君不幸,我与妹妹在灵堂之上看尽他死时惨状,连月来夜不能安,便与王爷商量了一通,重做一场法事,以求心安。此番便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