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打赌(聊斋系列赵城虎后传)(黎菁)
第一章 粗鲁的新娘 强悍的沙匪
素素在马车里坐久了,觉得有些头晕,打个哈欠,歪着身子想躺一会儿。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坐在素素对面的丫环三朵乖巧地问道。
素素摆摆手,“不吃,我就是困。”
“小姐,这车里又不舒服,还是等晚间到了客栈再睡吧!”
素素道:“你确定到了晚上我们就能走出这该死的荒漠?”
三朵神情有些尴尬,“吴大人说,就快走出去了。”
素素眯缝着眼,“那位吴大人,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我说三朵,那位吴大人不会是迷路了吧?”
三朵惊,“怎、怎么会,有向导的。”
素素笑,“看你那样子,脸都吓白了,我开玩笑的。”
三朵拍拍胸口,“小姐,这地方迷路要死人的,晦气,呸呸呸……小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素素大笑,笑过之后又焉了,身体没骨头似的一靠,还想睡。
三朵有些无奈,“小姐……”
素素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不会有人进来看到。”话音刚落,一脸粉白粉白的脸由车帘后露出,“小姐,吴大人说要赶路,午餐得延后一个时辰。”
素素点头,“知道了。”转头对三朵道:“你说她这张脸到底抹了多少粉?”
三朵道:“可能媒婆都是这个样子吧!”
“你见过几个媒婆?”
三朵道:“一个。”
素素道:“就知道你没见识。唉!”叹气。
“那小姐见过几个?”
“就见她一个已经够倒胃了。”
“……”
素素看着自己这身红嫁衣,皱皱眉,“三朵,你说我的未来夫婿是什么样的人?”
“三朵不知,但应该……”
“是个坏蛋。”
“啊?!”
“看你那白痴样就知道,你在府里一定不受宠吧!”
“我……”
“不然怎么会选你来当我的陪嫁。”
“这……”
“我的未来夫婿是个顶不是东西的混蛋,我这次嫁过去,凶多吉少啊!”
“小姐……你怎么知道?”
素素眉头一挑,“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你知道为什么一天的路程,吴大人却绕圈子,绕了三天都没走出这片荒漠吗?”
三朵神情傻傻的,“为什么?”
素素道:“在躲沙匪啊!”
“什么是沙匪?”
“就是沙漠里的强盗,杀人不眨眼。”素素很粗鲁地做了个砍脖子的动作。
三朵惊叫:“吴大人不是带着官兵吗?”
素素很不屑地说:“他那几个兵蛋子顶什么用,还不够人家练手呢!”
三朵有些怀疑地看着素素,“小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素素耸耸肩,“我猜是真的。”
“啊!”三朵生气地说,“小姐,这种事没经过确认怎么可以乱说。”会吓死人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然后自己得出的结论啊!你让我怎么确认?如果我遇见沙匪了,我现在还会活着吗?早他娘的见阎王了。”
三朵惊呼:“小姐你怎么说粗话?”
素素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气,“我还想打人呢!头一次听说出嫁这么遭罪的,在这破马车里闷了三天,憋都憋死了。连望个景都不行,外面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老娘满眼连个绿叶都看不到。”
三朵已经被自家小姐的强悍惊得无言了。
“啊!救命啊!”一声更加震撼三朵心灵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素素心想,他爷爷的,这老媒婆不但粉抹得多,连声音都这么有特点。刚要掀车帘向外看,被三朵拦住。
“小姐,不可,这样有失体面。”
素素奇怪地看了三朵一眼,这都叫救命了,还讲什么体面不体面啊!推开三朵,掀开车窗上的布幔……转头,脸色有些难看,“三朵,我们遇到沙匪了。”
三朵立即惊叫一声,脑袋凑上去向外看,接着又连连惊叫两声,“小姐,怎么办?怎么办?沙匪,沙匪,沙匪来了。”
由车窗望出去,少说也有三百多的沙匪,骑着马,手上抡着大刀,嘴巴吆喝着,铺天盖地地向他们冲了过来。吴大人手上的兵丁还不到五十人,加上宁府的家丁与护卫也不过百人,敌众我寡,高下立辨。
三朵还在大哭大叫。
素素道:“别叫了,再叫把你踹出去。”
三朵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素素松口气,还好,管用。扭头往外一看,完了,那些兵蛋子果然不管用。自己这张臭嘴,说什么不好,偏要说沙匪,这下好了,沙匪真的来了。
三朵鼓起勇气,“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打自己的嘴巴子?”
因为我嘴欠打啊!“没事,我在想办法。”抬头一看三朵的脸,回身便翻包袱。
“小姐,你……”又干什么?
素素翻出一套男装递给三朵,“快换上。”
“为什么?”小姐怎么会有男装?
素素骂:“说你笨,你还真笨,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落在沙匪里还不被活吃了。当男人,顶多被杀,当女人……与其被凌辱,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三朵终于明白过来,尖叫着快速地换上男装。素素又帮她把头弄乱,脸抹黑。一切收拾妥当,素素满意地点点头。
“小姐,那你怎么办?”三朵看着素素那一身华丽的大红嫁衣,很担心地问。
素素咬牙切齿,“赌一把,老娘是宁府大小姐,价值千金,那些沙匪应该……”爷爷的,老娘长命百岁。
“小姐,强盗哪有人性啊!你是女子,若是……”
“老娘跟你不同,老娘宁可失身,也不能丢命,明白吗!滚出去吧!”一脚将三朵踹下马车,“躲车下面,别出声。”
三朵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到,险些晕倒,忘了尖叫了。
素素看外面情况,战斗接近尾声,我方投降,敌方胜。素素缩回车里,拍拍苍白的脸颊,拢拢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赌了,老娘从小立志当祸害,祸害活千年。这一关,她一定能闯过去,活得长长久久。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车帘突然被人粗鲁地扯下来。
“你就是宁府的大小姐?”
“是。”
“果然挺漂亮。”
“二当家,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赶路要紧,等回去,不但让你们饱眼福,还让你们饱手福。”
众人哄笑,“二当家,你说话可要算数。”
另有人说:“二当家,就一个女人也不够分啊!兄弟们可是很久没尝荤腥了。”
“就你小子馋。行了,快点收拾收拾,赶路要紧。”
素素一脸冷若冰霜,暗自紧咬牙关,不能害怕,不能尖叫,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她是宁府大小姐,就要有小姐的端庄样。
马车的车帘已经坏掉了,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骑马由马车前掠过时,都要向她捎上一眼,凶残的眼神中带着对她的掠夺与侵占。
“二当家,这娘们真漂亮,归我吧!”
“你小子别想占便宜,就算你立得大功,但若论功行赏,也轮不到你啊!我们三当家才最有资格。”
“好,如果三当家的不要,她就归我了。”
“不行,就算三当家的不要,我们兄弟还要呢!归你一个人,难道让我们兄弟用手啊?”
众人哄笑。
坐在马车上的素素,苦笑都笑不出来了。爷爷的,真是掉进贼窝里了。一身的冷汗。早知道这帮人没有赶尽杀绝,她就应该把那身男装留给自己,让三朵扮成她。戏文里不都说舍身护主吗?怎么到她这里就要舍身护丫环了?
其实那个三朵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他们能走出这片荒漠吗?向导好像被杀了,水跟干粮也被沙匪抢光了。应该能走出去吧!那个吴大人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不像笨蛋。一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三十人,还把新娘子弄丢了,估计他回去也不好交差。素素很佩服自己,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那三十多人的死活。
其实她是无比向往能成为那三十多人中的一员啊!
马车飞速地前进着,素素不得不扶住窗沿,才能稳住身形,耳朵里陆续传来一些污言秽语。
素素也起了好奇心了,那个一直要把她占为己有的无耻匪类究竟是谁?微微侧首,眼睛斜出窗外。
瞪眼睛,那骑在马上的是人吗?明明就是猴子,爷爷的,就你还想把老娘占为己有,做梦。素素愤恨地想。
再次侧首,眼睛斜出另一边窗外。
瞪眼睛,那骑在马上的是人吗?是人。爷爷的,这人长这么好看,当什么强盗啊!去给皇上当面首,保证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那人察觉到素素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素素只觉得“刷”的一下,从头凉到脚。这强盗眼神真可怕。素素很识相地收回目光,呸!这么凶,活该你当一辈子强盗。
马车跑得飞快,素素觉得自己快散架子的时候,终于到了强盗的老窝。
素素是被抓回的唯一肉票,直接被安置在一间土房子里,一位满面风霜的大婶给她送来了晚饭。素素趁机问这贼窝里还有几个女人。
大婶一脸麻木地说:“以前一个,现在两个了。”
素素傻眼了,看着大婶那头黑白相间凌空飞舞的头发,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绳子,找棵树吊死得了。
“大婶,你也是被迫的?”
大婶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我是做饭的。”
大婶走了,留下素素独自思考。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得像黑炭似的强盗把素素带到了贼首面前。
这间大屋子叫聚义厅,素素觉得叫聚兽厅更贴切,瞧瞧这一屋子山猫野兽。
屋子很大,摆了数张桌子,一群野兽正围在上面吃喝。
素素站在大厅正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拿出宁府大小姐的气势来,但是,没用。
哪个女人落进贼窝里还能冷静,素素一身的冷汗,只是勉强支持不跌倒罢了。
“你就是那老妖妇的嫡亲孙女,果然有几分那老东西的气势。”大当家的开口说话了。
素素有几分不妙的感觉,她先前笃定的事情好像有了出入,“你认识我祖母?”而且有仇怨。
“当然认识,没有她,我也占不了山头,成不了王。”
完了,果然有仇。老太婆怎么满世界结仇啊!素素再次后悔,她应该跟三朵调换身份。
“大当家,还有两个女人呢。”二当家开口道,“来人,把那两个也带上来。”
稍刻,就见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走了进来。
素素愣了,老媒婆跟三朵,她们怎么也被抓来了?
相较于素素,这两人的出场倒有些正常女子该有的表现。
大当家询问似的看着二当家,“这两人你喜欢就收了,不喜欢就赏给下面的兄弟,拉她们上来……”有事儿?
二当家笑,“大哥,这一老一小都挺意思,这个老的。”一指那媒婆,“趴在地上装死,把兄弟们都骗过去了,有点机灵劲,若非三弟眼尖,还真被她溜了。这个小的扮成男子也险些蒙混过去,若不是她胆小哭个没完没了,我还看不出来呢!”
素素看着三朵,气啊,哭,就知道哭,早知道老娘当初就不救你了。
三朵边哭边蹭到素素身边,“小姐,呜……”
二当家道:“我当初还在想呢!堂堂宁府小姐出嫁怎么连个陪嫁丫头都没有,可算让我寻到了,而且还是个小美人,不比这个当主子的差。”
大当家的笑,“看来老二是动心了,行,那这个小美人就赏你了,兄弟们听着,以后这女人就是二当家的,若是不服可以现在提出来,别事后抢兄弟的女人,到时别怪我帮规处置。”
“是,大当家。”
三朵就这样被定出去了。
大当家满意地点点头,“至于这个老的,你们谁想要?”
“大当家,我们喜欢嫩的,这个又老又松,我们可不喜欢。”众人大笑。
“那这个……”
老媒婆急了,“大当家饶命啊!众位大爷饶命啊!饶命啊!”
二当家道:“看你还挺识时务,就先留你一条小命,先下去,帮她梳洗梳洗。”一指三朵。
“是是,谢大爷,谢大爷。”抓着三朵往外走。
三朵哭,“小姐,小姐……”
素素一直面无表情,直至三朵被强拽下去,也没回头看一眼。
大当家看着素素,微笑,“你若不姓宁,我一定收你当夫人。现在嘛……”那眼神冰冷刺骨。
素素禁不住打个寒战,咬了咬牙,“我们做笔交易。”
大当家气定神闲,“说说看。”
其他人跟着起哄:“小娘子要跟我们大当家做生意啊!小娘子,你也与我做生意如何,保证让你心满意足。”
素素只当没听见,一群野兽!
“我是宁府的大小姐,只要完好无损地送我回去,大当家开个价。宁府一文都不少地奉上。”说完,见坐在首座上的那位大当家微笑不语,一脸的老奸巨猾。素素的心颤颤的,可对方就是不说话,其他人反倒有话说了。
“只要银子够,送你回去当然可以,至于还是不是完整的,就不是我们能说的算了,是不是啊?哈哈……”
众人哄笑。素素就算胆子再大,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强盗堆里也不可能不害怕。不过,她的表现比一般女子却是强多了。
大当家的终于开口:“银子我要,人……我也要。别害怕,我不杀你,只是我这寨子里不养废物,你总要做些什么才行。正巧这些天,兄弟们火气都有些大,你就辛苦一些吧!”
众人笑,“谢大当家的。”
有人站出来,“大当家的,这女人我想要。”
大当家的道:“小七最近的确为本寨立了不少功,既然小七喜欢,就赏给你好了。”
有人不服,“大当家的,最近要论谁立的功最大,那要属三当家的,这个女人赏谁,也要问问三当家吧!”
有人笑,“李三,就你有心眼,打不过七鸽就把三当家拉出来。”寨里的规矩,谁要不服,当面提出来,打一仗,赢的说了算。
李三道:“只要三当家不要这女人,我二话不说。三当家,你瞧这女人多水嫩。”
素素心里又怕又气。这群强盗,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大当家的道:“三弟,这女人长得确实不错,你要吗?”
三当家将杯里的酒喝干,一身懒洋洋的,抬头扫了素素一眼,“大哥,我对女人没兴趣。”
素素终于知道这个三当家就是看着让人害怕,却长得异常漂亮的那个男人。这会儿他的眼神倒不吓人,像醉猫一样,神情慵懒地倚坐在椅子上。
七鸽大笑,“多谢三当家成全,三当家,回头小七给你弄几坛好酒。”
大当家道:“好,即如此,她就归小七了。”
“慢。”素素突然大喊一声。原本热闹的大厅突然间安静下来。素素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在众人侵略目光的注视下,对大当家说道:“你好像还没问过我是否同意。”
大当家的挑眉,“不错,我还没有问过你,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一嘛,从今以后跟着七鸽,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女人;二,好好侍候我这一帮兄弟。你选吧!”
素素气,要么跟着一只猴子过,要么跟一群人过,真当老娘好欺负。素素突然由怀中抽出一把剪刀,逼到自己的颈间,“我还有第三种选择。”
大当家不惊,反笑,“有胆量,随你。”说完,悠闲地喝了一口酒,其他人也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她,眼神冷漠。只有那个叫七鸽的男人稍稍露出一丝可惜之色。
爷爷的,这招不好使。
素素突然间意识到,在这里没人会在乎她的死活,没人在乎她是什么宁府的大小姐,她拿死亡逼迫人家,这不是笑话吗?死了,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可是她不能死,她答应过娘的。
素素蓦地将剪刀掷到地上,纤手一指,“我选他做我的男人。”
众人眼中或多或少都露出一丝讶异与兴趣。
大当家道:“你这丫头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老三,有人看上你了。”
众人哄笑,“谁让三当家长得俊呢!七鸽,这个是娘胎带的,你可比不了。”
七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寨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女人说的算了。”
大当家道:“寨里的规矩的确不能破,但这丫头的性情跟那个老妖妇像个十成十,你强要去,只怕也得不到。不如这样……”他转向素素,“你若能让老三收你,从此你便是老三的女人,以后除非老三同意,这寨子里任何人都不会碰你。但老三若不同意,你也只能跟着小七了,以后安安分分做他的女人,别寻死觅活的惹人厌。否则……”大当家的笑了笑,“就算你死了,也会把你脱光送回宁府去……想好了吗?”
素素倔脾气上来了,“只要你说话算数。”
“好。”
素素对大当家冷哼一声,豁出去了,转身走到三当家所坐的桌前。
众人都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见过胆大的女人不少,但如素素这般的却是第一次见。
三当家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看着素素走到他面前,“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我就死定了。素素“扑通”一下跪到三当家面前。
徐恩吓了一跳,眯起眼睛,这要干吗?
“求三当家收留。”
徐恩道:“你跟酒比起来,我更喜欢酒。”
素素的眼泪含在眼圈里,表情凄婉而绝望,“求你……”
徐恩打个饱嗝,懒懒地站了起来,“小七不错,跟他吧!”说完便要走,却发觉裤脚不知何时被素素拽住了。
有人笑道:“三当家不懂怜香惜玉啊!”
徐恩抬起头,笑骂:“你懂,她归你了。”
“可这丫头没看上我啊!”
徐恩对大当家,二当家抱了抱拳,低头,“松手……你还要抱多久?”
素素却是低着头,抱着徐恩的裤脚不放。
徐恩沉思了一会儿,蓦地低头,一把将素素抱起,扛到肩上。素素只是惊呼一声,却并未挣扎。
“各位兄弟,先告辞了。”
有人道:“难得三当家这么急不可耐。”
徐恩道:“送上门的女人总要尝一尝,何况还是位美人。”说着在素素的屁股上暧昧地拍一下,惹得众人哄笑。
大当家若有所思地看了素素一眼,“老三,这女人很有意思,回去慢慢享用吧!”
徐恩笑,“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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