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宿命的相遇
露维城东侧,有一座不出名的小山,风景尚好,路面也不甚陡,作为日常锻炼身体的场所,倒是一个好去处,但是近一个星期以来,这座小山却突然出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现象。
就算现在已经过了中伏,再过一些日子,就要到立秋了,但是此刻明明还处在夏季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一个星期前,这座山却突然被诡异的大雾包裹起来,一眼看去,根本分辨不出山在何处。
电视台的记者朝这里跑了好几趟,请教了无数专家,勉强得出结论,这是由于附近人家燃烧秸杆导致空气中粉尘颗粒过重,遇到水汽后便形成如此诡异气象。
但是谁都知道,想要造成这样的大雾,只怕把全城的秸杆堆积起来,也造不成这般声势,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也就见仁见智了——
但是最起码,附近常来这里锻炼散心的人,这段时间,却是一个也没有再出现了。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微微泛着虾青色。
这种时刻,袭裹小山的雾气却隐隐有加重的趋势,只是站在山脚下而已,已感觉到空气中的浓重湿气。
山在雾气之间隐现,即便离得这样近,也只能隐约辨出山体的大致轮廓。
萦夜没有动,她只站在那里仔细分辨,或许是待的时间太久了,那种湿气渐渐沉淀,微微****了她的黑发。
她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层雾气,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朝雾气内虚虚一探——
“啪”的一下,并没有使用任何力量的手指骤然被无形的力量弹开,退出雾气之内。
结界?
萦夜顿时诧异地挑高了眉。
这雾气,居然会是故意设置的结界?!
是谁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设置了这样的结界,准备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只能会让人越发来得好奇吗?
笨蛋!
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片雾气许久,她突然唇角一勾,右手挥出,缓慢地在身前划过一道优美弧线,朦胧的绯色光圈瞬间将她笼在其中,最终化为一层薄薄的保护膜,随即她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片雾气之内,轻易地穿过了那道结界。
山路上微有石子硌脚,可是她虽然赤着足,却仿佛并无不妥,依旧走得不急不徐,雾气虽然浓重,可是似乎也没有妨碍到她什么,她依旧一直向前,神态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也可以说甚是悠闲。
只是附近却隐隐约约传来古怪的声音,并有“吱吱”的怪叫声传入她的耳中。
萦夜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声音却突然一静,仿佛骤然消失。
但是消失不过片刻,便又再度响了起来。
萦夜陡然一个箭步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似乎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居然会那么迅速,于是那躲在一旁发出古怪声音的东西蓦地尖叫一声,顿时狼狈逃窜。
萦夜怎么可能容许他逃脱,于是她在瞬间幻出原形,纵身一扑,刚好将那发出怪声的东西按倒,压在爪下。
离得这样近才终于发现,那居然是一只打扮如人的老鼠,此刻它被她按在爪下,急得胡子都高高翘了起来,拼命挣扎尖叫:“放开咱!”
萦夜一巴掌挥了过去,厌恶地皱起了眉,“不许叫!”
穿着人的衣服戴着人的眼镜的老鼠被她一巴掌打得眼镜都飞了出去,只得泪汪汪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萦夜看着面前这只老鼠精,很不耐烦地问它。
“咱也不想在这里,可是咱出不去……”老鼠精可怜兮兮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妄想把自己缩成一颗皮球。
萦夜轻蔑地看了它一眼,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它。
老鼠精顿时跳起来闪到一边,因为她没说放它走,所以它也不敢走,只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咱能走吗?”
萦夜不耐烦地朝前看了一眼,“知道这结界是谁设的吗?”
“咱不是很清楚,可是自从一个星期前,咱就被困在这里了,怎么也出不去。”老鼠精悄悄拾起自己的眼镜,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你怎么进来的?”
萦夜冷哼一声:“这种地方如果还进不来,那我还当什么妖精?”
老鼠精顿时被打击得沮丧地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半晌才讷讷开口:“咱的法力不够,走不了……”
“知道施法设下结界的人在哪里吗?”萦夜突然问它。
“不知道……”老鼠精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后山有个山洞,最近似乎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萦夜立即问它。
“总觉得那个山洞最近吐出来的风似乎都是冰的,简直能冻死咱,咱以前喜欢去哪里做功课,但是现在去不了了,里头太冷。”
冷?
怎么会突然变冷?
有古怪——
萦夜当机立断,“带我去那里!”
老鼠精缩了下脑袋,“你确定?”
“你到底走不走?”萦夜冷冷横它一眼。
老鼠精立即点头,“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或许是因为困守在这种雾气弥漫的环境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它带路的速度很快,方向也没有偏差太多,很快地,萦夜就站到了它说的那个山洞前。
雾气这样浓重,但是却只截止到这个山洞之前。
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屏障,将这里与雾气利落隔开,雾气一丝儿都不曾透进山洞。
山洞内幽深不可见底,丝丝的冷风从里头吹出来,果然就像冰一般,有种彻骨冰寒的感觉。
有古怪——
不过,若是怕了,又何必来?
萦夜冷笑一声,抬脚便要走进山洞。
老鼠精忍不住提醒她:“你真的要进去啊?”
“废话!”萦夜回眸看它一眼,“你啰嗦什么,我又没让你进去!”
她说着话,人已经走进了山洞,老鼠精站在山洞外看着她的背影低喃:“虽然语气很凶,可是……她没让咱跟着进去被冻死,实在是个很好的妖怪啊……”
大发感叹的老鼠精一定想不到,若是被萦夜知道了他居然这么想,她一定会一爪拍扁它的脑袋。
不过,还好萦夜并没有听清楚他的感慨,她进了洞之后,就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
洞内意外的干爽整洁,她无意中伸手一探,甚至未曾发现半分山苔的痕迹。
寒意却依旧持续不断地朝外喷涌而出,越朝里走,寒意愈盛。
萦夜全神戒备,但是诡异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设置任何结界。
到底是在山外设置结界的人太过自大,还是他其实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来这个山洞?
如果不在乎的话,他在外面设置结界做什么?
萦夜完全想不通这个问题,于是眉头便越皱越紧。
山洞内此刻仿佛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其他便是一片死寂,她不知道自己又朝前走了多久,直到突然看到有青色的光在不远处乍然出现。
萦夜心下一紧,顿时加快步子,悄然靠近那青色光辉所在的地方。
豁然开朗。
原本狭窄细小的山壁陡然间朝外涨出一个弧形的弯度,刚好形成一个烧瓶肚模样的所在,而那团青色的光,便在烧瓶底处亮着。
其实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光,其实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被人随便拿来卡在山壁上用以照明,于是在它的有效范围内,洞内的一切均可朦胧见得。
于是,她只一眼,便看到了山洞中心的天然石台上,那显得分外诡异的一幕——
密密麻麻地散发着冰寒气息的白色藤状植物疯狂纠缠在一起,兀自翻腾不休,抽枝延长,最终结成一个硕大的球形,并且从中隐隐透出怪异的光华,顶端更并蒂而生出两朵夸张妖异的血色之花,散发着浓郁而令让几欲窒息的香味,
恶之花!
传说中可以吸取死灵生气的恶之花!
萦夜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诧异地高高挑起了眉,只是她还没有从眼前这场景中回过神来,耳边就突然听到“喀”的一声,那些白色冰寒藤条所结成的球状物蓦地裂开,恍若有谁从中横劈了一刀似的,刚好将它一分为二,于是一具被笼罩在七彩光华中的身影,顿时缓缓地从那球体中飘了出来,最终落在地面上。
光华渐渐散去,那个平躺在地面上的身影也终于浮露出来。
那是个古装美人,容貌姣好,乌发如云。
萦夜突然冷笑一声,不无嘲弄地挑高了眉。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她居然会在这里?!
谁把她放到了这里?
一个死人,居然被寄放在恶之花里,难道这人是想利用恶之花内部积聚的死魂灵,来填充这具早已经死了千年的身体?
萦夜一念及此,尚未回神,突然听到关雀儿低低“唔”了一声,她一惊之下,抬眼看去,就见关雀儿乍然睁开了眼睛,一抹隐隐的死亡气息流窜过她的眸子,但是只一瞬,便消失了,随即她便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萦夜,眸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确定。
萦夜也看着她,没有轻举妄动。
姑且不论面前的这个“关雀儿”到底是死还是活,但是最起码,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关雀儿,如今她体内不知道充斥了多少死魂,一念成佛,一念地狱,如果她突然凶性大发,再加上不知道那个带她到这里复活的人是敌是友,她如果此时做出什么举动,只怕不妥——
于是萦夜依旧紧盯着关雀儿,只是她背在身后的手却微微一晃,一颗头颅骨顿时乍现在她手中,预备一有不对,便立即出手。
但是关雀儿却只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然后起身一拂长裙,便朝洞外走去。
萦夜闪身避开她,直到此刻才发现她身后居然有一条生有双翅的白蛇相伴。
见萦夜避开,白蛇突然转头看她一眼,随即对她吐了一下狭长分叉的舌,一副戒备警告的样子,然后便紧紧跟在关雀儿身后朝洞外飞去。
萦夜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扬手便要教训那条蛇,只是她手中的头颅骨才刚刚化为竹棒而已,便突然听到一阵长笑,不知道是何处传来,震的耳朵隐隐发麻,“关雀儿,你沉睡千年,一朝复苏,连个招呼都不跟你的救命恩人打,就这么走了吗?”
关雀儿微微一震,随即停住了脚,眸子略略一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面相过分阴柔秀丽的男人翩然现身,凭空出现,一双桃花眼里分明藏着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是你!”萦夜一见到他,立时想起自己到底是被谁所伤,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手中的竹棒只在瞬间,便已化为锋利刀器,“霍”地扬手,便朝男人直扑而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男人没防备她居然在,立时轻叱一声,随手一抬,将她手中朝他劈来的刀器硬生生地夹住,定在距眉心不过三寸的地方。
只需再加紧一分力气,便可刺入他的眉心——
萦夜心下暗喜,立时催动力气,向他施压。
刀锋一点一点逼近,慢慢缩减距离,再进一寸!
男人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却又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笑意,毫无惧意,依旧只用两根手指夹住刀身。
关雀儿站在一旁冷淡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一旁的小小白蛇不耐烦起来,上前一口含住她的衣袖,翅膀不停地拍打着,拉着她一副继续要朝洞外走的样子,关雀儿低头看了它一眼,有些茫然,似乎很好奇它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随即便遂了它的意思,举步便朝洞外走去。
“纠缠不休,没得坏了我的大事!”男人蓦地不耐烦起来,夹住萦夜刀身的手指骤然发力,只听得“啪”的一声,萦夜手中的刀器居然硬生生被他折断,随即他伸手便朝萦夜肩头重重拍去,萦夜猝不及防,只觉肩上巨痛,如受重击,霎时飞出数丈开外,砸到山壁之上,再重重地跌了下来,“哇”的一声,咯出数口血来,她也算机灵,眼见面前的男人大步朝她走来,似乎是想一劳永逸地将她解决,于是她就地打了个滚,瞬间化为原形,顾不得身上伤势,火速朝洞外蹿了出去,那一瞬间,她哪里还顾得及抓上关雀儿一起逃命,即便关雀儿或许还有利用价值,也只得算了。
男人其实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眼见得她逃出洞外,便没有再理会她,只扬声喊住了仿佛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完全不感兴趣的关雀儿,“难道你果真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吗?不记得我是谁了?”
关雀儿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转身,朝他看去。
男人的唇角微微一挑,顿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斜阳终于颤颤一滑,坠入重重黑暗之中,暮色瞬间笼罩了大地,稀薄的雾气却在慢慢消散,刘过循着山转了一圈之后,终于站定,摇头晃脑地开口:“果然有古怪!”
“法师,难道说……”身旁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从口袋里抹出一块大手帕心虚地擦着额上的冷汗,眼神不自觉地朝身后不远处的同伴看去,仿佛只要刘过说一声这山里有什么妖怪之后,他便立即冲回到同伴那里寻求庇护。
妖怪……总该会怕枪的吧?
要是、要是……有妖怪,他立即下令让所有枪手准备……
真是倒霉,为什么在他的任职期间出现这样的事情?
刘过耸耸肩,“怕什么,你没看到雾气正在减少,就算有妖怪,也该差不多跑掉了。”
男人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那这雾气大概什么时候散?电视台的人已经做了太多期相关的报道了,弄得人心惶惶,烦死了!”
“别担心,估计明天太阳一出来,晒一下,也就差不多了。”刘过一边说一边收拾家伙。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冷汗也不流了,似乎连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既然这样,也就不用我多费手脚了,”刘过笑眯眯的,“倒是便宜了我。”
男人心里却后悔,早知道就该先捉妖怪再给钱,但是现在后悔好像也没办法,钱早就入了账,面前的法师也不是好说话的样子,所以只能自认倒霉,但是……
“法师,那妖怪不会再回来吧?”男人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一张脸顿时又白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刘过抓了抓头发,赶在男人发抖之前开口,“它要是再回来,我就免费帮你收了它,这样总行了吧?”
男人得到他的保证,顿时连连点头,“那就多谢法师了!”
刘过毫不客气地点头,“好了,收工……”
他的话音刚落,雾气之中却倏地扑出来一个夹裹着阴风的东西,在暮色里,站在刘过身旁的男人只看到一个尖尖的嘴和毛茸茸的大尾巴,于是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的男人顿时“咕咚”一声当场倒地,昏了过去。
刘过眼疾手快,就在那个黑影飞离他身侧的瞬间,他蓦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毛茸茸的大尾巴!
被他逮住的“东西”顿时张牙舞爪,身子一缩,头朝上一抬,张嘴就去啃他的手。
刘过嘻嘻一笑,另一只闲着没事的手快速伸出,刚刚好抓住它尖尖的嘴,随即送到自己面前一看,顿时不无失望,“原来是只狐狸精——”
狐狸精怎么了?
被他抓住的狐狸精——也就是萦夜,因为受制于他,纵然再有不甘,却也只能恨恨地用一双火眼瞪视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猝不及防地离得这样近看着他,却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倒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仿佛故人重逢,又仿佛……
萦夜下意识松懈下来,但是这么一来,她受伤的部位顿时传来巨痛,她一时没忍住,一口血顿时尽数咯在刘过手中。
刘过一惊,下意识松手,随即把它捧在手心里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发觉不对,“小狐狸,你受伤了?”
萦夜恨恨地瞪他,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受伤了吧?
刘过却被她看得心下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
很奇怪,仿佛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双含怨带恨的眸子似的……不过,就算是,也不该是只狐狸精吧?
他正在发怔,地上的男人此时却幽幽醒转,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顿时大叫起来:“妖怪啊——”
刘过无奈地听他鬼哭狼嚎,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狐狸朝怀里一塞,随即在男人肩上一拍,“你说得没错,它的确是只妖怪,所以我就带它先走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他说完话转身就走,男人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大概愣了两秒之后,立即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没命一般地疯跑开去。
刘过回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挑了个方向便走了过去,不到片刻,他的身影便没入了暮色中。
因着关海天的悉心调理,敖烈的伤势很快便得到了控制,逐渐恢复。
数日之后。
积哀山。
山脚之下,淡青色的结界之内,站着敖烈与关海天。
“果真要上去?”关海天微微皱着眉,看了敖烈一眼之后,随即抬头朝山顶看去。
结界之内,天色变幻不定,稍有风吹草动,妖气便四下弥漫。
敖烈看一眼顶峰,点了点头,“我必须要拿到蛩蛩妖怪眼睛里的念镜,毕竟尽快找到晓鸥的下落,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蛩蛩,八足三目,额上竖目含珠,取出即化为镜,名曰念镜,照之,可随持珠人的心意,窥看到持珠人心中所思之处。
如果能拿到念镜,一定能知道晓鸥如今藏身何处——
关海天点头,“也好,我先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敖烈看他一眼,随即袍袖一拂,整个身子已平平浮起,直朝山顶掠去。
愈靠近山顶,罡风愈盛,直吹得天地变色一般,周遭遍布的柔草被风一吹,叶片便如最锋利的刀器,簌簌而动,发出“呜呜”的异声。
敖烈站在草尖之上,极目四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蛩蛩,蛰伏于地下,耐干旱,耐火热,不遇大涝,绝对不会现身——
敖烈蓦然从耳后摘下一片龙鳞,随即朝空中一抛,风挟着它瞬间直冲高空,打着滚儿,仿佛倏忽之间,便没了踪影。
但是转瞬,电闪雷鸣!
一道霹雳陡然划破长空,结界内的风瞬间聚合,呼啸着,卷得风云变色。
乌云渐渐汇聚,天色翻滚不定。
敖烈负手站在草叶之上,抬头,看着此刻急剧变幻的天色。
只一转眼,“哗”的一下,暴雨骤降,半个小时之内,水已经积聚在积哀山顶,凭空高出三寸之多。
敖烈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站在那里,只在静静地等待。
水势继续上涨,又过片刻工夫,已经长到五寸,暴雨如注之下,打得山顶柔草一片破败,根须都露了出来。
又过半个小时,整个积哀山顶,已经成为水的世界,敖烈伸手朝水中一探,摘下草叶一片,随即将它丢入水的中心位置。
原本平平无奇怪的草叶在投掷出去的瞬间,骤然拉伸增长,足有一丈,随即便如标枪一般,稳稳钉在了水的中心位置。
水面顿时荡起层层涟漪,刚好围着那片草叶汇聚搅动,水流速度逐渐变得越来越快,只是看得久了,才会渐渐发现——
水在减少。
没错,水正在一寸一寸地消失,就在那片草叶刺下去的地方,水朝里倾灌,直至滴水不漏。
风停。
雨住。
云散。
不多时,积哀山便恢复成之前的模样,敖烈挑眉一笑,看向那片草叶所刺之处,扬声开口:“蛩蛩,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似乎依旧一片寂然,但是只在瞬间,山顶便陡然震颤了起来,一阵巨响之后,敖烈脚下所站的地方,仿佛突然之间被什么东西涨破,顿时山石迸裂,纷乱如雨,狠狠袭向敖烈。
终于出来了!
敖烈长笑一声,袍袖一甩,便要挡住那漫天来的袭击!
沙飞石走,四野混乱,仿佛一瞬间,天塌地陷,但是眨眼工夫,那些飞溅出去的碎石散沙却像被一种神秘力量所牵引一般,自动汇聚,在空中旋成一个巨大的球形,随即轰然炸开。
敖烈借着那些沙石的余势,陡地拔地而起,一个跟斗之后,便已踩在面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的脑袋之上,伸手紧紧揪住它顶上长毛。
八足,三目,恍若蜘蛛。
正是蛩蛩!
因为敖烈踩在它脑袋上的缘故,它只好不停甩头,想要把敖烈从自己身上甩下来,但是敖烈的目标正是他额心处的那只竖目,怎么可能被它就这样轻易甩开,于是瞬间伸开右手,一根柔草顿时“嗖”的一声朝他飞来,他伸指拈起,柔草便在顷刻之间化为利剑,敖烈当机立断,竖起手中的剑,朝蛩蛩头顶便要刺下去。
蛩蛩嘶吼一声,突然一爪朝敖烈挥去,敖烈拿剑的手微微一滞,只好逼开它那一爪之威,却不防它突然收势,爪上倒勾如刃,硬是割断了敖烈所揪长毛,敖烈失去掌控,只得翻身避开它爪上余势,从它头顶上跳了下来,与它对峙。
蛩蛩竖目圆睁,全神戒备,蓦地张口,喷出大量黑色汁液。
敖烈右手手腕一折,在空中画了个圈之后,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一面水界,刚刚好将那些汁液挡住,虽然有不少依旧溅过来,但是在那如镜般的水界前,只微微漾出层层涟漪,并没有伤到他分毫,于是黑色汁液纷纷喷坠在地,烧得周边柔草顿时化为灰烬。
他挑眉,不想再耽误时间,蓦地清啸一声,竖起右手食中二指,逼近自己面前那层水界——
涟漪越荡越大,其间水波粼粼变幻,隐约渐渐传来风雷之声。
蛩蛩面露惶恐之色,突然掉头便要逃走。
敖烈手指一抬,水界发出“咔啦”之音,顿时破裂,恍若瞬间倾倒出四海之水,朝蛩蛩席卷而去!
海之龙神,可任意驱纵四海之水!
纵然蛩蛩性如烈火又如何?遇到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掉!
水浪拍击声中,敖烈扬手,那根柔草所化的利剑如一线寒光,顿时就朝被水瞬间吞没的蛩蛩飞去。
只一瞬间,震天的痛嘶声便乍然响起,随即只见水浪剧烈翻腾激荡,有血色弥漫其中,敖烈袍袖一卷,那把剑顿时自水中激射而出,飞回他的手中,而剑尖之上赫然挑着一枚四方宝珠,正散发着荧荧光彩。
可不正是念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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