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半年的薪水换了一辆现代SUV，第一天晚上回家时特地载着安雅熙驶向盘浦大桥。夜晚的彩色灯光将大桥两边喷出的水柱映照的如彩虹一般，伴随着K-pop风格的音乐，水柱在变幻的灯光下不断起伏，音乐节奏强烈之处，灯光也会随之闪烁，灯光暗下去的那一刻水柱恍若消失一般，再次亮起时就像是突然闪现在眼前。开车在上面飞驰真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错觉。安雅熙将头和胳膊都伸出车窗外，对着水柱不住地尖叫呼喊，她的头发在窗外迎风舞动，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汉江的夜风。
“喂，你别搞得像观光客一样大呼小叫，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很久没看过了嘛，总是坐地铁从汉江下面穿过，我都忘记了汉江上面是这么漂亮。”
“以后每天都走盘浦大桥好了。”
“不要，走这里太绕，如果是周末要打工的日子就来不及了。”
“你现在打了几份工？”
“嗯，我算算，便利店的，餐厅的，影棚的……嗯——算是有五份吧。”
“你这个样子为什么要去做那些工作，又累钱又少，去做走秀模特之类的不是赚的更多更轻松吗？”
“这是公司的要求，出道之前不可以抛头露面，一切靠外貌和身材赚钱的工作都不能做。”
“韩国的公司都是这样吗？这么压迫艺人？”
“不知道呢，我觉得还好啦，已经习惯了。”
我和安雅熙闲聊的时候注意到后面一辆黑色的奔驰跑车一直跟在后面，我为了欣赏水柱而故意开慢，那辆奔驰却也并不超车，很有耐心地紧随其后。我透过后视镜努力辨认那个人的样子，但是夜晚灯火昏暗，加上旁边水柱的灯光不断闪烁，终究还是看不清楚。离开了盘浦大桥，我在城市的街道中来回绕弯，那辆车也始终不离不弃。
“你开错方向了，我家在另外一边。”安雅熙提醒我。
“我知道，我想甩开后面的车，它好像在跟着我们。”
安雅熙听完马上紧张兮兮地回头张望。
“是谁啊？那个变态吗？”
“不知道，也许吧。”
“我们怎么办？他是不是要杀我们？”
“笨蛋，要杀你早就杀了，不过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不会杀你，如果他真是变态的话，以正常人的想法是猜不透他行为的目的的。但是他开着奔驰小跑，完全不像是变态的样子。”
“怎么办，我们不要回家了，他会知道我家在哪的，万一晚上闯进来怎么办？”
“他早就知道你家在哪了，已经跟踪你那么多天。”
“怎么办？我们不坐地铁他也会跟来。”
“看来他铁了心要跟踪你，而且他这个样子绝不是第一次跟踪人，大概他已经跟踪过很多人了，你有听过‘首尔开膛手’吗？”
“啊？你说那个专杀少女的变态吗？”
“你知道啊。”
“当然啦，首尔的女孩谁会不知道这个啊，而且还变态地给死人穿上婚纱。”
“我觉得后面那个人就很像。”
“哇！你不要吓我。”安雅熙突然抱住我的胳膊，我没留神方向盘向右歪了一下，汽车急速转向，眼看就要撞在路边的树上。我急忙又打了一个转向，汽车冲上路边的台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没系安全带的安雅熙脑袋重重撞了一下车顶，痛苦地捂着头叫嚷。汽车擦着那棵树飞驰过去，划了一个弧线又回到了主干道上。
“喂，你不要乱动我的手，很危险的。”
“谁要你吓我，我的头，好疼——”
后面那辆奔驰显然也被吓到了，和我们拉开了距离，但不久后又慢慢接近。差点撞在树上的感觉让我突然有了灵感，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开始不断加速，后背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
“你干嘛突然开这么快？”
“你想见见他吗？”
“谁？”
“后面那个人啊？”
“不要。”
“今天他大概不会想要杀我们，他大概也不知道我们知道他是变态吧，不妨以正常人的身份去彼此认识一下。”
“你要怎么认识啊？”
“这么直接走过去认识当然会让他怀疑，如果是有不得不认识的理由就好了。”
“是什么理由？”
此时时速表指针不断向右移动，后面的奔驰也加速跟上，不断接近。
“你系好安全带。”我对安雅熙说。
“嗯？”
“快点。”
安雅熙看着我严肃的神情慌忙拉出安全带。
“系好了吧。”
“嗯。”安雅熙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狠狠地踩下了刹车，一阵剧烈的嘶鸣伴随安全带的紧缚感，我们停在了道路中央。我本预计着接下来会有一次猛烈的碰撞，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辆奔驰也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后面，那个人的反应很快，而且好车的刹车距离也比我们短。原本预计着他会追尾，然后我就有理由下车去找他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呆在车里，等着他来找我，是正常人的话一定会下车跑来把我臭骂一顿。我和安雅熙坐在车里等待，但是没想到那辆车慢慢启动，绕过我们径直向前方开去，好像根本没想跟踪我们一样。夜色昏暗，那人开车经过我们时我特意盯着他，却仍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在他开到我们前方时，我看到了他的车牌号，连忙背下拿出手机存下来。
“我终于有他的一点线索了。”我在手机上打字时对安雅熙说。
“可是他走了呀，不像跟踪我们的样子。”
“你是笨蛋吗？我们停下来他也停下来，这么直白的跟踪只有你才干得出来吧。”
“你才是笨蛋，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其实我知道啦。”
她这毫无逻辑的辩解让我无力反驳，看着那辆奔驰消失在夜幕中，我猜想他今晚大概不会再跟来了。
“走，我们可以回家了。”我打着方向盘掉了一个头，向安雅熙家的方向开去。
“他是不是以后每天也都会跟着我们啊？”
“不知道，但看来不是那么好甩掉的，只能先用这个车牌号查查看。”
“我们报警吧。”
“他又没对你做什么，现在这种情况连跟踪都算不上，你总不能不让他和你坐同一辆列车，走同一条马路吧，没对你产生实质的威胁，警察是不会管的。”
“可是他总盯着我们。”
“这个算是公民的自由，只要没窥视你的私宅，在公共场合盯着你你也没办法。”
“哇，我受不了了，感觉好难受。”
“别纠结了，我送你回家，记得到家里把窗帘都拉上，窗帘太薄的话就换个更厚的。”
“可是，我今晚都不敢一个人了。”
“你是要我陪你吗？”
“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这个不敢保证。”
“你！”
“你是一个人住吗？”
“当然啦。”
“你把房子退掉好了。”
“那我住哪里？”
“公司给我安排的公寓是两室的，另一个房间是空闲的，你可以搬过去，我不收你房租，以后卫生你负责打扫就好了。”
“可是——”
“什么？”
“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好吧，你应该是个好人。”
“你这么笨我真想不通过去三年你是怎么一个人在首尔活下来的。”
“因为还是好人比较多嘛，再说我只是成绩不好而已，其实不笨的。”
我听到她的自我辩护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副认真的表情和语气讲自己不笨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我捏着她的脸看着她，“实在无法想象你会是将来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