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大山洞
夜明珠的光线照亮了六七步之内，不是很亮，但很柔和。
这个夜明珠是鬼凌梅点亮的，她一副平静的表情，但阿奎的心里却直发愁。他们所待的地方是个大山洞，他刚从雾门里出来就看见鬼凌梅一直向里面走，等他跑过去拉她出来时，雾门早就不见了。
现在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如何打开雾门。换句话说，他们俩被困在这个山洞里了。他向鬼凌梅解释过后，听见鬼凌梅惊讶地说：“你不是骗我吧？”
“我说过我不知道。”阿奎抱怨，“如果是那个黑衣人打开的怎么办？你也不先考虑一下，看见个雾门就随便跑进来。”
“不可能的，不是你又会是谁？”鬼凌梅说，“你再试试。”
“我真的不知道。”阿奎忧虑地说。
那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那么说？我该怎么办？
“先看看这是什么陆地？再慢慢想。”鬼凌梅将夜明珠扔到空中，然后接住，“走。我们去探险。”
“还什么陆地！这是个山洞，你没看见。”阿奎生气地说。
“山洞也是在陆地上的。”鬼凌梅无视他的生气，指指周围的石壁。“你看，这上面有许多画，这里最适合探险。”
阿奎凑近了一看，果然有许多壁画，他觉得那些画看起来很熟悉。
“把夜明珠给我一下。”顿了顿，他又说，“再点亮些。”
“很刺眼的。”鬼凌梅虽这么说，还是将夜明珠点的更亮了，四周顿时明亮如昼。
剑谱！阿奎细细端详后才认出，这满壁的画竟然全是离三式的剑招图。
这里为什么有离三式的剑谱？这到底是哪里？
石壁上的剑谱密密麻麻地刻满两边，先是单连击，然后是双连击和三连击，除单连击外基本上是他没看到过的。
他刚看了三连击没几招，却听到鬼凌梅大声怒道：“不要整天趴在墙上看画，想想怎么出去。”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聚精会神的看了大半天，连时间都忘了。也难得鬼凌梅沉得住气，竟可以安静地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发作。
“我们找找出口，先到外面。”他抱歉地说。
“这里这么长，出口在哪里呢？”鬼凌梅皱皱眉说，“刚才我去了里面没找到门。”
鬼凌梅手上有一个暗淡些的夜明珠，敢情是在他看剑谱时，跑里面去了。
“剑谱按单连击、双连击、三连击依次排列。”阿奎分析，“这里才到三连击。三连击最多，也最复杂，占用空间最长，接下去应该是术三式和至高式。”他指指单连击剑谱的方向。“所以门在那边，而且就在我们刚来的地方旁边。”
“你好厉害，我们去找门。”鬼凌梅敬佩地说，然后快步向前走。
“等一下，阿梅，小心有机关。”阿奎摇摇头跟上。
又粗心胆子又大，也不想想这种山洞会不会有危险就冲进去。
石门处没有危险机关，也没有锁眼，仅有一个很明显的大按钮。一按，石门就轰隆隆的开了，比任何人想象的都简单。
外面是个露天小平台，处于山腰上，下面是陡峭的山坡，左边是野草荆棘丛，当中掩藏着一条许久没人走过的山路。
阿奎没在外面找到开门的按钮。显然，这个山洞外面的石门按钮掩藏的很好，其设计目的主要是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但没想到会有人用雾门绕过石门进到里面。
平台不高，但站在上面仍能看得很远。时间已是清晨，太阳还没露脸，在朦胧的晨雾中显得一派萧杀之气。极目望去，尽是层苒分叠的山脉丘陵，上面铺着一大片一大片泛着幽青光泽的积雪。
这里毫无城市和村庄的痕迹，完全就是荒山野岭。
“我们先找吃的，再回山洞，想想怎么打开雾门回去。”鬼凌梅建议。
“我不知道怎么打开雾门。”阿奎不同意她的主意，“我们去找村庄，问问村民就知道这是哪块陆地。”
“如果小艾在，就可以教你。昨天走的太急都忘了叫上她，小丽和小易也忘了叫。”鬼凌梅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拍拍自己后面的大兜帽，叹口气继续说，“我把小咪都忘记带上了。尸鬼王说过，倘若我哪天不带上小咪，必有大难。”
“尸鬼王的话能信么？”阿奎怀疑地问。
“当然能信。他很厉害的，整个联盟的特遣队加上去都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联盟才默认了鬼陆的存在。”
“我们突然不见，小易他们会找我们的。”
“小咪还在睡觉，她可以感觉得到我所待的地方，等她醒了，他们就可以找到我们。”
“她什么时候醒？”
“上次睡了十几天，这次最少也得个把月。”
“噢！”阿奎一时有些哑然。等于没说，真是不可靠。“她是什么动物……嗯！什么人……不……不是，是什么生物，要睡这么长时间？”
“正在长大么，和冬眠差不多。”
骷髅也要冬眠？“那就慢慢冬眠，我们去找村民。”阿奎说着人已向山路走去。
“深山野岭，哪来的村民。把雪除除去，倒有点想鬼陆，人烟罕迹。”鬼凌梅边嘀咕边跟着阿奎。
他们走了几个小时，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但人影没一个，大冬天的连动物都很少。
眼看到中午了，鬼凌梅在后面喘口气说：“我们回去吧！山洞里至少还可以挡挡风雪，等你想出怎么打开雾门了，自然可以回去。”
阿奎看看她那副疲累的模样，想想也是，而且山洞里的剑谱实在很诱人，毕竟那是破剑七式所有的剑招图。他眯眼看了看快爬上头顶的太阳，说：“好吧！回去慢慢想，你会火焰法术吧？”
“会一些初等的。”
“那就好，路上打些野味回去烤了吃，先熬个几天。”
翻转一次，不可常用。
阿奎站在破空第二剑非空的剑谱前，对这句话思考了好久，仍是无法理解。他和鬼凌梅在路上打了一只野猪拖回来，烤熟吃过后，鬼凌梅就到平台附近探险去了。他则将山洞里里外外探查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出口和危险，才停下来研究术三式剑谱。
术三式的剑招和李世俊教他的一模一样，只是非空下面多了这么一句话。他一时不明白，决定先看看至高式的剑招。
至高式的剑谱上面，不似其他术三式，仅写着“至高一式”四字，没有破天字样，也没有“第一剑”之类的字。其本身的剑招是个三连击，相当的复杂，要成功使出这一招竟要动态合并两次。即将一个九连击瞬间合并成一个剑招击出，算是真正的九剑。
术三式中破气只是个单连击，破灭和破空为双连击剑招，即使和三连击的离三式合并也不过是个四连击或五连击，动态过程更是只用一次即可。
至高式剑谱最后也有小字，共两行。
第一行是：不断翻转，直至成功。
第二行是：非孤山长老，不得使用，违者，逐出剑派。
逐出剑派！如此严重。只有长老才能使用，其他人连学了都不能用么？
什么是不断翻转？
他怔怔地看了大半天，从字面看并不晦涩，但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他决定放弃猜这些毫无意义的字谜，先练习剑招再说。
于是他开始仔细研究上面的剑谱，练习九剑合并。
至高式的剑招很慢，从剑谱图上可看出成功合并后，接下去是不断击出剑气。他觉得自己的合并没有丝毫错误，非常流畅，但和术三式一样毫无效果。
他知道破气也是使用剑气，但不管明气还是幽气都无法离开剑本身。
或许破天是加强过的破气，可远距离打击敌人。问题是他连破气都学不会，又如何学得会破天。
还有最后那行小字迷也相当费解，他始终不能参透。
继续练习了几次至高式，仍是没有一点效果，他想想还是决定放弃，转而去练习离三式。
42、转动的世界
“啊哈！首陆特酿。”
月益恒正打算去餐厅吃饭，刚走到雾门点的房门外，就听到小牛的大叫声。来此两个月后，他也不得不习惯这些五花八门的外号，这是作为副队长必须学会的一课。
“该死的首陆，除了酒外，其他都是乱糟糟的。”尖鼠从小牛身边窜出来，从地上拿起一大坛酒。
“各位！各位大人，上面吩咐过，现在不能动。”一个事务员提高音量指着尖鼠手中的酒说。
“你就说不小心打破了一坛么！”尖鼠又转身对小牛说，“这种事经常发生的，你说是不是？”
“我上次就看到过。”小牛不住点头，“我们会将破坛子拿回来给你，保证不会少一坛。”
“这……这……这是过年用的。”另一个事务员急得满头大汗，“我马上就回去了，上面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请各位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补给物资，也是大部分事务人员回去的日子。这些事务员不是战斗人员，平时不能离开营地半步，他们几月一轮岗，甚至不知道这是哪块陆地，这支特遣队在此做什么。他们只盼着轮岗回去，出了差错，他们的愿望就全泡汤了。
一般补给的雾门要开个大半天，公理乔大人不在场，里面只有事务员。
月益恒走过去说：“尖鼠，把酒放下，今天晚上巡逻结束，我请你们喝酒。”
联盟特遣队一般是禁酒的，不过这里天寒地冻，只要不影响巡逻就可以。他一开始很不适应，现在倒也无所谓了。
“啊，队长。”尖鼠忙将那坛酒还给事务员。
“不过，餐厅没有首陆特酿，只能屈就一下了。”他拍拍尖鼠的肩膀，指指地上的首陆特酿，笑道，“这个还得过个几天。”
他扔下不停道谢的事务员，转过一条侧廊，看见墨莺闲步过来。墨莺似乎对她那个小黑鸟的外号很满意，但月益恒仍叫她名字。
等我离开后，这支副队就是她的了。
看得清自己手下的潜力，也是作为副队长必须学会的一课。
“那边好热闹。”墨莺也看见了他。
“运了许多年货过来，今年只能在这里过年了。”
“你以前没在外面过年？”
“没有。你呢？”
“我一向人在那里就在那里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墨莺说。
这时，一个事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位大人，副座大人叫你们马上过去。”
“知道了。”月益恒说。
他和墨莺两人到达副座的办公室时，里面只有副座一个人，副座说的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早上从首陆补给物资，下午先打开塔陆的雾门，再打开孤陆的雾门。”副座缓缓地对他说，“你下午第二次开雾门时和事务员一起回孤陆，由墨莺暂代第一分队第一副队的副队长职责，等正月二十号，你回来为止。”
“遵命！副座大人。”墨莺平静地说。
“请问副座大人……”月益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个是不是特遣队下达的命令？”
副座愣了愣，轻声说：“不是，冬陆特勤队没有中途回去的惯例。但，这和特遣队的命令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是来自术士塔的命令，是院长大人的命令，不是联盟首座的命令。特遣队隶属联盟，只有代表联盟的首座大人才可下命令。
甚至不去塔陆，去孤陆，连避嫌都想到了，院长大人的小算盘总是打得很精细。
“我想今年在这里和兄弟们一起过年。”他以一种商量的不确定语气说，没有再提命令这两个字。既然不是命令，他完全有自主权，但他不希望让副座难堪。
墨莺微微转身，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看他，好似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副座思忖了片刻，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今年春节孤山有重要的事。届时，联盟大部分高层和三大陆高层都会出席，作为前三徒，你中途回去，是件很正常的事。”
师父可没说我一定要回去，并且黎师兄在塔陆带领情报分队，也不会回去。
“这次是我第一次加入特遣队，倘若第一次就破坏惯例，我觉得不妥。况且，作为副队长本应和兄弟们同甘共苦。”
副座低头在房间里来回跺了几步，抬起头说：“那就这么办。孤陆那边我会通知他们，现在退下吧！”
“是！”两人同声应道。
“你为什么要选择留下？”一到门外，墨莺就问他，惊异的表情仍挂在脸上。
“我希望别人认为我是月益恒，我也可以接受别人认为我是月超清的儿子。”他说，“但不想别人认为我是院长大人的儿子，或者首座大人的儿子。”
叮铃……叮铃……
刺耳而凄厉的铃声划破夜空，将月益恒从睡梦中惊醒。他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穿上衣服和装备。
窗户外面的校场上通明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稀稀落落地飘下。
他跑过走廊，看见粗粮和大门牙从另一条走廊冲出来。
“队长，为何凌晨集合？”粗粮大声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
“到了校场再说。”这是全员集合的铃声，在这深更半夜响起来，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副座和两位分队长都站在校场上。
李队长一看见他出来，命令道：“清点人数。”
月益恒看了一下自己的队员，刚想点名，忽然发现墨莺不在。
“墨莺呢？”他面前已经站着六个人，而平时墨莺总是最早出现的那一个。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牧羊女，去叫墨莺。”
“是，队长。”牧羊女快速向墨莺的房间跑去。
牧羊女刚走，绿娘和尖鼠就从走廊里飞奔出来。只差墨莺了。
“队长出了什么事？”月益恒低声问李队长。
李队长沉吟了一下，说：“乔大人被谋杀了。石剑经过他房间门口时闻到血腥味，等撞门进去，看见乔大人早已横尸床上，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死了至少有几个小时。乔大人五人护卫队的队员郭忆卿失踪，雾门石也被盗。”
石剑是公理乔大人的护卫长，原第一分队第一副队长，也是这支特遣队会破空的三人之一。石剑是他放弃护卫长后被调过去的，由他出任石剑原来的位置。
公理被害，队员失踪，雾门石被盗，无论哪一件都是大事，何况三件事一起发生。
乔大人是这支特遣队唯一的一个雾行者，时间又刚好在补给结束的时候，也就是说，他们将有整整一个月无法和外界联络。
正在月益恒思忖间，牧羊女终于回来了，步履匆忙，只有她一个人。
“队长，不好了，墨莺不在房间里。”牧羊女惊慌地说。
失踪第二人。
失踪的第三个人是关婧，蓝孔雀，第二分队第一副队新队员，和他一起过来的九个术士之一。关婧也是法术学堂天才学员，实力和墨莺不相上下。
三个人，一个雾门石。
要想离开冬陆，就得有高阶雾行者。
那么她们中谁是高阶雾行者？
即使郭忆卿也是蓝术士，有这么强法术实力的高阶雾行者么？
高阶雾行者不可能有很强的法术实力和术三式实力，所以这种概率实在很小。低阶雾行者在没有“进门雾门点”的情况下，几乎注定会迷失。
也许还隐藏着一个背叛的高阶雾行者。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是她们三人在其他陆地有同伙，这些同伙中有高阶雾行者在冬陆建有私人雾门点，可以从外面打开雾门接她们出去。
但是十几年前这里所有的雾门点都被监控了起来，所以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除非联盟首陆排名前五十的公理中有背叛者，因为这五十人是按联盟规定必须在联盟废陆建立私人雾门点的人。而且他们的私人雾门点信息只在执政机密文档室备案，也就是不在冬陆特遣队的监控范围之内，只归联盟十五个执政监管。
这五十人是首陆委员会的高层，首陆委员会事实上的权力掌控者。
他们中会有人帮助墨莺三人么？
月益恒暗自摇摇头，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不愿意相信。他能理解那五十人中之一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联盟一刀，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但他却实在无法理解墨莺为何背叛。
再过两个月，等我服役期满，她就是第一副队的副队长。
再过个一两年，一旦成为银术士，她就会是分队长。
只要机会不太差，再过个几年甚至可以担任陆地总长或副座这种联盟高官，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们的目标是雾门石么？
雾门石很贵重，全世界的雾门石就那么多，只用一个就足以让三人成为富豪。但是想要出手雾门石却不是一般的困难，她们又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接下去发生的事让月益恒立刻明白了三个背叛者的目的不仅仅是雾门石，因为他突然注意到东北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直冲云霄。
紧接着，一个人报告：“副座大人，西南方出现火焰。”
出现火焰的还有东方、西方和北方，一共五处。
“准备施展寻觅法阵。”副座低声命令。
寻觅法阵只能由五人，按多人法阵方式施展，可以将一定范围内放了雾门石的有效雾门点找出来，以图像显示在玻璃媒介上，不过无法显示没放雾门石的点。冬陆是个小陆地，营地又建在陆地中央，范围足可覆盖整片陆地。
但是她们为什么要放雾门石呢？月益恒觉得墨莺她们不会这么笨。
片刻后，坐在地上施展法阵的五人之一报告：“副座大人，无法找到放有雾门石的点。”
倘若她们已经打开过雾门呢？
月益恒认为这种可能性更高，不管是否使用过雾门石都有可能，因为凭三个人不可能同时点燃五堆火焰。
“继续维持法阵。”副座命令。
“副座大人，恕我斗胆猜测。”月益恒说，“很明显的，她们已经部署完毕，打算攻击我们。”
副座没表示认可他的话，也没反对。只是点点头，继续下命令：“李队长的一分队四个副队分别去西南面、西面、北面和东北面点火处。郑队长的二分队派一个副队去东面点火处。尽量不要攻击，摸清状况就回来报告。一旦受到攻击就发信号，十人一发信号弹。”
不对，她们是故意让我们过去，不可能有机会回来报告。
他正要开口，李队长已向他分派任务：“月益恒，你去西南方向，那里离你的巡逻线路近。”
“队长。”月益恒轻声说，“我认为敌人是想分开我们。”
“既然有胆量攻击我们，分不分开都一样。显然敌人另有目的，在争取时间，也许是等待支援，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不要冒然攻击。”
“是，队长。”
月益恒正待出发，李队长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务必提高警惕，到现在为止，我们仅是假设她们已打开雾门进来，可能还有其他内鬼。”
月益恒不愿多想这个问题，只是点点头。
走出不远，雪变得大起来。他们一边注意雪地虫的活动和敌人的伏击，一边快速前进。离点火地点越来越近，天空中仿佛都能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月益恒停了下来。
粗粮凑上前来悄声问：“队长，发现了什么？”
月益恒没有回答，他在沉思。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记漏了某些东西。
三个人，一个一直待在公理乔大人身边，她从乔大人那里了解了多少东西？另两个人刚进来不久，未来一片光明的人，也是术士塔刻意培养的人。
这不是巧合。
她们俩都分派在很重要的副队，应该说是有很大机率会被分派到重要副队的两人。
没有雾行者，我们就失去了支援。
那她们呢？如果失去雾行者，她们就得困在这里，因此她们也很谨慎。
雾行者是特遣队的生命线，所以第一准则是：优先保护雾行者？
“我们走平常的巡逻线路。”月益恒命令。
“可是副座大人……”尖鼠支吾着没有说下去。
月益恒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大火那里，要么是暴躁的雪地虫，要么是敌人，也许什么都没有，总之都是陷阱。三个背叛者中，一人过来就进护卫队，另两人都有常走线路。墨莺最常走的就是我们副队的线路，这是她唯一熟悉的一条线路。风雪这么大，晚上极易迷路，雪地虫又多，还有无规则分布的零散天雾柱。敌人不可能让自己的人无故脱离战斗，露天躲在雪地上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所以要么在两条熟悉线路上，要么直接攻击营地。”
“我们过去找他们的大本营。”月益恒最后说了自己的目的。
月益恒带着他的副队改走熟悉的巡逻线路，速度明显加快。绕过离天雾柱不远的大山后，前方出现了细微的光线。
光线在不断闪烁，虽然极其细微，但在漆黑的夜空和白茫茫的雪地上仍可分辨。
不是夜明珠术，是火焰。
应该说是火焰的些微反光。月益恒仔细观察四周，后面的大山横亘在特遣队营地和前方火焰中间，正好成为阻挡光线的天然屏障。
第六处火焰，被藏起来的火焰。
“营地？”大牛低声自语。
“队长。”小牛从前面跑过来。“离我们十米处，发现雪地虫尸体。”
雪地虫的尸体有二十多条，死了有很长时间，零零散散分布在雪地上，小牛发现的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条。地上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应该是在点燃火焰前就被处理掉了，以防止变得暴躁。
“第六处火焰很重要。”月益恒马上命令，“小豆荚，回营地报告副座大人。”
“明白。”小豆荚抖抖身上的积雪，展开步法向营地飞掠而去。
“做好战斗准备，我们悄悄过去。”月益恒低声说。
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几批死掉的雪地虫，他们没有停下来，继续前进。
第六处火焰在巡逻线路终点附近的小冰山那里，整座冰山从山脚下开始被封在由法术堆砌起来的圆顶石壁中，只有朝南处有个开口，光线就是从那个方向反射出来的。石壁上没有积雪，黑黝黝一片，在远处看不清状况，但能判断出积雪应是化开后变成水流到了地面上。
月益恒带领七个队员偷偷绕到石壁有开口的那一面，他趴在雪地上，难以置信的盯着石壁里面。
石壁里面的斜坡上是蓝色的火焰，火苗不高，即使无风也在不停地摇曳，看起来不猛烈，但待在远处仍能想象的到那种炙热。
冰山上的雪在不断的融化，水汩汩的趟到冰山脚下，犹自冒着滚滚的热气。
冰山顶上，也就是石壁正中央站着一人，双眼望向他的方向。那个人就是墨莺。
“队长。”绿娘低声说，脸上充满了震惊。“这是九九火焰阵。”
“需用九九八十一个玻璃珠作为媒介放在法术有效区域边缘排成一个圆，火焰能量集中在圆中，不会泄露。相当于法术空间的法术能量封闭和多人法阵结合，由五个银术士施展。”牧羊女补充，“不是普通银术士。”
“不是普通银术士？”月益恒不解。
“至少也得副座大人那种实力的银术士。”大门牙插嘴，他瞥了一眼看着他的月益恒，继续说，“九九火焰阵只能使用多人法阵方式施展，是个很高等的法阵类法术，需要大量精力，以及极高的维持技巧，可以瞬间将人焚成灰。”
“那冰呢？”粗粮困惑地说，“化的并不快，难道区区冰块还强过人。”
“我也觉得奇怪。”大门牙缓缓地说，“五个人显然躲起来布阵。”
“能不能判断布阵的五人藏在哪里？”月益恒问。
“需要近前观察法术有效区域，即可判断大致位置。”牧羊女说，“布阵者处于圆弧上距离相等的五个点，这种点很多，无法准确判断。但只要找到一人，剩下四人的位置也会暴漏。”
“既然他们有五个副座大人那么强的银术士，为何不攻击营地，待在这里干么？”粗粮问。
“可能是虚晃一枪。”大牛说，“站在里面的只有墨莺一人，她是个聪明人，我们知道夜晚不好走，她也会知道，也许她料到我们会来这边。”
牧羊女轻轻摇头，“九九火焰阵是无法造假的。”
“不一定。”粗粮接口，“很多法术都可以造假。我老婆就是银术士，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怎么造假？”大牛眨下眼，以不可思议的表情说。
“模仿法术生成后的效果。”粗粮解释，“基本上就是个陷阱，有时也使用幻术。”
“不可能是幻术。”月益恒说。
还在外围时，他和副队里另两个会破灭第二剑的人既已加上防护结界，没有多少幻术能影响破灭第二剑。
破灭第二剑欲灭所加的即是防护幻觉法术控制的结界，只给自己加，有效时间不长，但现在肯定还没失效。破灭第一剑心灭则是驱散最基本的幻觉法术，让区域内的所有人不受影响，范围很广，但对高等术士的强力幻觉法术用处不大。
以目前的情形看，不用破灭第一剑，由他自己都能判断出附近没有幻术。
“有可能是陷阱。”说话的是绿娘，刚才她识别出这个法阵后，一直在默默地听别人说。“用玻璃粉作媒介，确实可以模仿许多火焰类法术。天才学员大多很擅长于使用媒介，我记得队长说过，小黑鸟是法术学堂的天才学员。”
“上去打一架就知道。”尖鼠低吼道。
“声音轻些。”月益恒提醒他。
月益恒估计小豆荚已快到营地，如果是陷阱，那就遭了。他目测了一下离墨莺的距离，还相当的远，使用破空第二剑非空，一招就可击杀她。
不过他只会第一剑是空，这么远的距离需使用两次，共三招。因为是空不像非空，在瞬间破空到达目标时，无法将下一击的离三式集合到术三式剑招中，所以攻击还需要一招。即两记是空到达，一记离三式击杀。
破空早期开发出来的目的是用于对付雾行能力者，所以被称为公理杀手。这是联盟纪元前的通常叫法，现在则没人敢这么说。
其实，破空也可以说是术士杀手，它对术士的威胁更大，没有人知道百年权力分配战争时，法术研究院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当时的法术研究院和九剑派不得不孤注一掷。
破空的一个缺陷是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不是使用术源的法术代价，事实上，术三式几乎没有法术代价。破空的伤害完全是对身体本身的伤害，这一点只有学会后使用一次就可明白。在极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伤害更是会翻倍增加。
对前三徒的训练如此严格，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秘而不宣的原因。毕竟前三徒都是必须要学会破空的，为了承受破空对身体的压力，不得不锻炼出强壮的体魄。
月益恒仍然无法理解墨莺为什么背叛，他很为墨莺惋惜。
“我上去杀墨莺。”他不再犹豫，低声吩咐，“如果有其他敌人，必然会发现我们，做好应战准备。”
另外七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随着一声清吟，月益恒站在了九九火焰阵旁边，距离不过四五步。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焚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紧接着，他再使出了一记是空。
他的下一招用于击杀墨莺的攻击紧随而至，那是双连击剑招，这一招简单迅速，对一个术士来说足够致命。
他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前面是蓝色的火焰。
仅是蓝色的火焰！
月益恒大惊失色，他还站在原地，火焰的气浪炙烤着他，地上的雪水包裹着他的冬季战斗靴，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墨莺变化的表情，首先是一丝惊讶，而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紧接着，石壁顶上忽然冲下一团火柱。
月益恒不及多想，飞掠着撤退。火柱轰在冰层上，发出冰雪被蒸发后的嗤嗤声。
人在空中时，他才注意到地上的冰层透着丝丝的红色，如血般的红。冰层一化开，马上被雪水冲淡，一开始离得远，又是夜里，所以他没有发现。
另外，他的第二次是空失败了。
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灵魂法阵。
灵魂法阵产生一个将施术者的灵魂暂时禁锢的结界，任何站在法阵有效区域内的人，将无法控制术源，从而无法施展法术。术三式虽不用灵魂控制术源，但仍隐藏在剑招之中，在灵魂法阵里剑招也会失效。
如果九九火焰阵是真的，就是两个交叉重叠法阵，需要非常巧妙的布置两个法术有效区域。冬陆特遣队三个会破空的人，包括郑队长，都不会第二剑非空，显然这是针对他们三人。
如此精心布局，又是为了什么？
“队长，怎么回事？”大牛站起来冲着正在后撤的他大声问。
“还有一个灵魂法阵。”月益恒大吼，“信号弹全部发射。”
信号弹为高质量焰火弹，每次任务出发前才会确定焰火颜色和样式。他的命令刚下达，绿娘已经点燃引线，随着啾啾的几声，九发信号弹一齐射向漆黑的夜空。
一弹代表对方十人，九弹齐发代表紧急状况，发现敌人大部队。
他基本可以确定九九火焰阵不是陷阱，而墨莺刚才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的出现。虽然他还不清楚墨莺的目的，但她在守这一片区域，应是却砸无疑的。
“我们过去找到施展法阵的十个人。”月益恒刚跳到大牛面前就说，“注意敌人的埋伏。”
几人一齐向前移动，空中降下一条条的火柱，大门牙和牧羊女施放了一堆冰壁才将火焰挡开并熄灭。
月益恒第一个来到围绕小冰山的石壁边，他使出一招三连击，砍在石壁上。本想将石壁击开一个缺口，从后面绕到山顶，却发现石壁屹然不动。
不是普通石壁类法术。
又是一个法阵？能阻挡离三式的大多是按法阵方式施展的法术，加上九九火焰阵和灵魂法阵，就是三个交叉重叠法阵。
月益恒在震惊中只得后退，打算从正面冲上去。
才走了几步，他听到绿娘惊恐地大叫声：“队长，我不能控制。”
他看见六柄长剑停在蓝色火焰上空，转瞬间调转剑尖向这边飞来。他飞身向前，拨开刺向绿娘的两柄剑。另两柄长剑穿透冰壁，腾出火焰后，一柄插在地上，一柄直刺入大门牙的胸口，大门牙惨叫着倒在雪地上。剩下两柄则被尖鼠和粗粮拨开。
“她不是蓝术士，我的火焰剑……剑被她……支配……”绿娘凝视着冰山顶上的墨莺，双眼中充满了恐惧，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墨莺上空正在生成一只巨大的火焰鸟，紧贴在石壁顶上，展开双翼向他们飞来。
“大牛、小牛、粗粮保护牧羊女，尖鼠和我保护绿娘，牧羊女和绿娘尽快找到施展法阵的人。”月益恒冲着惊恐的队员大声命令，他不敢告诉他的队员外面那个石壁也是按法阵方式施展的。
月益恒可以用破空瞬间逃离，但是他不能抛下自己的队员。只要破了灵魂法阵或九九火焰阵任一个，他们还有生机，也是最后的生机。
那一刻，月益恒没有什么考虑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火焰鸟没有扑下来，而是在空中一个飞旋。紧接着，带着火焰的羽毛穿过空气，发出一阵阵的嘶鸣声，夹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撒落，像密布空中的漫天红雨。
这种实力，副座大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术阁大学士的实力。
她是领头的！
即便月益恒意识到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他身边不断传来队员的惨叫声，他的长剑在空中飞舞，一次次击碎飞过的火羽。
但是还不够，火焰鸟仍在空中如舞蹈般旋转，火红的羽毛越来越密集。
月益恒感到了夏天的炙热，他大汗淋淋。一片羽毛刺入他的左腿，他单膝跪了下来，紧接着，又一片火羽刺入他的腰腹。
他的手仍在飞舞，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的眼瞥见他的队员尽数倒在雪地上，身上冒着燃烧的火焰。他已经不再有多余的时间，也不再有力量使出破空，他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这里将是我们的埋骨之所么？
埋骨之所……
九九火焰阵停了下来，冰山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几片鲜红的冰块从里面震裂开来，向四周掉落。一个人从里面站了起来，白发苍苍，在红色的冰壁上分外显眼。
包裹着冰山的石壁消失了。
从积雪中飞跃出两个人，扶住那个站起来的白发老人。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和空中飞舞的火焰混杂着，在月益恒的眼前晃来晃去。
他是……
又一片火羽击中月益恒的胸口，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他看见了死亡。
在倒下的瞬间，一个雾门映入他的眼帘，在红色的幕布之下，在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在血与火中，闪耀着白银的光泽。